许攸出了袁绍的住宅,回到军营内自己的营帐。
不论是沮授,亦或是审配,乃至张郃、高览这些文官武将,都统一在营中居住。唯独袁绍和袁尚父子,是单独在宅子中居住,享受着无风无雨的好日子。
许攸坐在营帐中,陷入了沉思。
袁绍公然偏袒审配,更拿起酒杯和酒壶砸他。衣服湿了,可以换掉。额头疼痛,会很快恢复。可是,他被袁绍恣意的羞辱,丧尽颜面,这是无法挽回的。
许攸和袁绍是多年的好友。
他为袁绍效力,不仅是下属,也是知己。因为这个原因,陆玄压制曹操,诛杀袁谭,吴国具备一统天下的大势,许攸也没有背叛。
许攸想着陆玄,眼神幽深,内心有了一些想法。
他和陆玄没有什么联系,可是儿子在陆玄的麾下做事。尽管只是普通的佐吏,也足以成为他和陆玄的纽带。
君择臣,臣亦择君。
他改换了门庭,也是袁绍造成的,怪不得他。
“许军师,三公子袁尚求见。”
在许攸渐渐下决心的时候,一名士兵进入,躬身道:“三公子说,有重要事情和您商量。”
许攸吩咐道:“请进来。”
士兵去传令,不一会儿的功夫,袁尚大踏步的进入营帐,礼贤下士的道:“许先生!”
许攸站起身道:“三公子。”
他的态度很随意,没什么亲近。毕竟,他连袁绍他都不怕,何况是袁尚呢?许攸一向眼高于顶,只认可比自己厉害的人。
他瞧不起的,一向不愿意搭理,恰好袁尚就是能力普通的人,而且袁尚还莽而无谋,许攸对袁尚更是不喜。
袁尚注意到许攸的姿态,心中微冷。
许攸太傲了。
好在这次许攸的儿子被抓,许攸遭到打击,他才有机会招揽许攸。
袁尚走上去撩起衣袍坐下,不急不缓的说道:“许先生,今天你和父王的事,太莽撞了。父王败给田畴,折损颜良和文丑,损兵折将,心中非常难受。你不去安慰,反而去烦父王。你说说,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许攸的脸色冷了下来,嘲讽道:“如果三公子是来说风凉话的,可以走了。”
袁尚摇头道:“如果为了说几句风凉话,逞一时之快,在父王的面前,我就已经落井下石,何必现在来呢?我这一次来,是带着诚意来的。”
许攸盯着袁尚。
他发现袁尚说话的姿态高高在上,颇有些施舍的意味。
许攸琢磨一番,顿时明白了过来,沉声说道:“如果三公子认为,我被大王处置后,来宽慰我几句话,就能让我感恩戴德,纳头便拜,那就想错了。今天的事情,是大王做得过分了。”
袁尚沉声道:“都说伴君如伴虎,许先生跟在父王的身边,就是如此。许先生是智者,难道不知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道理吗?”
许攸心中愈发的厌恶。
伴君如伴虎?
他只是袁绍的下属,不是奴隶。他是独立的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凭什么要伴君如伴虎?
袁尚抖了抖衣袖,继续道:“许先生的儿子,被审配捉拿下狱。其实在我看来,不算是什么大事,这事情可大可小。”
许攸早就猜到袁尚的心思,没有退让,冷冰冰道:“三公子有话直说,没必要兜圈子。”
袁尚的耐心渐渐消磨。
许攸的态度很差,如果不是许攸在冀州有很大的影响力,在袁绍的身边有话语权,袁尚绝不会搭理许攸。
这个人,不识抬举。
袁尚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许先生要救出你儿子,必须审配点头。审配是晋国的尚书令,他执意要处置,杀头都是最轻松的,必定会波及许家。”
“我刚才说了,事情可大可小。”
“说事情大,是因为审配执意要树立典型,执意要处置你儿子。”
“说事情小,只要审配一句话,就能放了许家的人。毕竟,死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一个贱民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袁尚眼神愈发的明亮,高声道:“恰好,本公子可以让审配处理好这件事。”
审配是袁绍的心腹,也支持袁尚。
恰是如此,袁尚才敢借此机会,来招揽许攸。
许攸看着袁尚得意的模样,强硬道:“审配执意要杀我许家的人,我让他杀,看他敢不敢?杀了我许攸的儿子,那就不死不休。三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吧。”
袁尚的神情僵住。
竟然被拒绝了。
袁尚的面子挂不住,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问道:“许攸,你真的不怕吗?只要你为本公子效力,我立刻传话给审配,让他放了你的儿子,不再追究许家的事情。”
“绝不!”
许攸断然回答。
他面色冷肃,掷地有声道:“我许攸一生,不弱于人,更不求人。我倒要看一看,审配敢不敢杀我许攸的儿子?敢不敢杀我许家的人。”
他一向是刚强要面子,让他向袁尚这样的人低头,还要和审配和解,打死他也不愿意。
许攸强硬道:“三公子,请!”
袁尚不断被许攸拒绝,彻底怒了,冷冰冰道:“许攸,本公子赏识你,给你脸面,给你机会,你给脸不要脸。本公子倒是要看一看,你许攸的骨头有多硬?你许家人的骨头多硬?我等着你,等你跪在本公子的面前求饶。”
说完后,袁尚大踏步离开。
只是最后看许攸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恨意,许攸不为他所用,接下来就全力处置许家的人,让许攸知道,拒绝他的代价。
许攸看着离去的袁尚,想着袁绍的羞辱,想着袁尚的威胁和自以为是,冷冷一笑。
这一刻,他再无犹豫。
许攸取出纸和笔,迅速撰写了一封书信,把书信装好密封。他喊来身边的心腹,把书信递过去,郑重道:“拿着书信悄悄出城,去城外的幽州军营地见田畴,亲自转交书信。”
“喏!”
亲随收起书信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