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城,这是天竺的都城。
超日王从西域逃出来,回到了天竺境内,就一路南下返回帝都。对超日王来说,这一次西域之行,堪称是他人生中的噩梦,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遭到如此巨大的惨败。
超日王回了帝都,午夜梦回,也想着报仇。
不报仇,誓不为人。
不报仇,难以平定内心的怒火。
更何况,这一次损失十余万天竺兵,连大多数的战象,也全部葬送在西域。
这是前所未有的损失。
超日王在天竺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这一切,都是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换来的。可是这一次的胜利,把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推翻了,让超日王内心无比的不甘心。
超日王现在做的,是进一步备战,重新征募军队,从吠舍、首陀罗、达利特中选择更多的人冲入军中,开始迅速的训练,整顿军队的战斗力。
除此外,超日王对地方上各省的总督也下了命令,各省分别和地方上的邦国贵族协调,要进一步上供粮草、器械等,为下一次的大战做准备。
超日王现在的一切举动,都是为报仇做准备。
在超日王等着地方上的准备时,一阵脚步声传入大殿中,莫帝进入,行礼道:“国王陛下。”
超日王说道:“有什么事吗?”
莫帝说道:“毗湿奴大人求见。”
“请进来!”
超日王吩咐一声。
莫帝转身就去通知,不一会儿,毗湿奴急匆匆的进入,行礼道:“国王陛下。”
超日王冷峻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问道:“什么事?”
毗湿奴迅速道:“目前,健驮罗省的军队,已经到了华氏城汇合。这一次,健驮罗省方面,送来了一万五千精兵,还包括三十头战象。”
“好,非常好!”
超日王眼中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赞许道:“有了这一批的军队,加上之前旁遮普省,以及钵罗耶伽省、摩陀罗省等地的军队,我们重新募集的军队,已经超过了十万之众。”
“上一次落败,不在于军队不敌。”
“在于被陆玄这小人算计。”
“否则,不至于大败。”
超日王眼神明亮,说道:“这一次我们的军队,人数已经前所未有的庞大,更是进一步聚集了更多的战象。我们明年开春后,必然会取得胜利的。”
虽说这一次败给了大明,超日王自身也有一些影响。
可是,天竺却有了目标。
超日王给所有的人画饼,给所有地方贵族画饼,拿下了西域和大明后,会安排更多的好处,更多的钱财、人口给地方各省的贵族,所以,大部分人仍然是支持。
大多数人,都愿意为了利益拼命。
毕竟,超日王还有威望。
不至于败了一次,所有人就认为超日王不行了,毕竟这一次的落败,终究是因为战象反冲的原因。
超日王一番话后,显得非常的自信,也有了斗志。
只是,他看着毗湿奴,见毗湿奴的眉宇间,竟然有着一丝的凝重神色,沉声道:“毗湿奴,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莫非,还有什么事情吗?”
毗湿奴迅速道:“回禀国王陛下,和大明再战,是臣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之前大败后,加上这一次进一步的征募百姓,使得地方上有些细微的问题。”
“以至于,诸多僧侣寺庙的人,很是不满意。”
“现在般若寺的主持梵摩认为,大明朝有圣主,实力强横,不适合再战。因为梵摩的影响,许多婆罗门的僧人都不赞同,导致地方上人心也有些浮动。”
“该死!”
超日王大怒一声。
他眼神杀气腾腾,掷地有声道:“大明朝来势汹汹,都已经攻占了西域。下一步,必然要来攻打天竺的。现在不准备和陆玄一战,未来等着陆玄杀进来吗?”
“这群人,鼠目寸光。”
“整天就知道呆在寺庙里面,普渡众生,享受众生的祭拜。”
“遇到了事情,就知道退缩。”
“更何况,现在不采取行动,不报仇雪恨,未来还怎么立足,本王还有什么脸面让天竺的所有百姓信服。”
超日王来回的踱步,神情愈发的森冷。
已经是毫不掩饰的露出杀意。
对超日王来说,种姓制度只是他控制天竺的一个工具,其它的都是虚无的。婆罗门的人听话,那就一直能享受优渥的待遇,这些人现在不听话了,就必须处理掉。
这就是超日王的打算。
毗湿奴跟随超日王多年,看到超日王的动作,听着超日王的语气,迅速道:“国王陛下,臣也认为梵摩有些自以为是了。他当年,只不过是扶持了国王陛下一次,之后,都是国王陛下支持梵摩,才有了般若寺的现在。”
“如今,竟然妄想教训国王陛下。”
“最重要的一点,他无法理解国王陛下的心思,不能考虑天竺的未来,这是不称职的。”
“身为般若寺的主持,必须和国王陛下一条心,更要能理解透彻国王陛下的良苦用心,理解国王陛下的意图。如果连这一步,都无法办到,那就是他有了二心。”
毗湿奴对于梵摩,也是不爽快的。
他曾去般若寺抽调僧侣,加入军中训练底层的士兵,让士兵听从神灵的指示。
可是,梵摩竟然阴阳怪气的讽刺他。
而且,还说他不能劝谏超日王。
恰是如此,毗湿奴现在说话也不客气,他进一步说道:“国王陛下,臣认为有必要,请梵摩来一趟大殿中,亲自向国王陛下阐述清楚。否则,一旦下一次我们在前线开战,梵摩在后方捣乱,那就不可能打赢。”
超日王的面色更冷了。
原本,他是有了杀心,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可是毗湿奴的一番话,彻底坚定了超日王的决心。
必须要解决梵摩的问题。
否则,战事就会遭到拖延。
超日王吩咐道:“毗湿奴,你亲自走一趟,请梵摩来大殿。另外,你也做好准备,再通知般若寺的高僧烂驮耶来候着。一旦梵摩不配合,就让烂驮耶来接受。”
“遵命!”
毗湿奴答应了下来,就急匆匆的离开王宫,朝般若寺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毗湿奴带着梵摩和烂驮耶来到了大殿外。这一路上,毗湿奴根本没搭理梵摩,都和烂驮耶交谈,毗湿奴的热切,让烂驮耶也有些受宠若惊。
情况不对劲!
烂驮耶发现了情况有些怪异。
只是,烂驮耶却没有表露分毫,稳稳的应付着。
一行人站在大殿外求见,莫帝直接让梵摩进入大殿中去,留下了毗湿奴和烂驮耶在外面。
烂驮耶想询问情况,只不过到了嘴边的话,烂驮耶又咽了回去。
得稳住!
一切的事情,等觐见了国王陛下后再说。
烂驮耶稳住了心神,毗湿奴也没有多说,就静静的等待着。
大殿中,梵摩进入后,看到坐在正上方隐含怒气,杀机浮现的超日王,微笑道:“贫僧梵摩,拜见国王陛下。”
超日王看着梵摩,盯着良久,忽然说道:“梵摩,我们之间认识很多年了吧。”
“是!”
梵摩点头回答。
超日王说道:“既如此,你应该是了解本王的。你觉得,本王是穷兵黩武的人吗?”
“不是!”
梵摩摇头回答。
超日王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和大明的交战,不是穷兵黩武,为什么要阻拦呢?”
梵摩微微一笑。
他五十出头的年纪,岁月的沧桑,在梵摩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使得梵摩显得有些苍老。只是,他面对着超日王,没有任何的惧怕和敬畏,显得很平和。
他身材瘦削,眼神睿智,看着超日王,进一步说道:“国王陛下和大明交战,并不是合适的选择。”
超日王问道:“为什么?”
梵摩开口说道:“如果您和大明皇帝的交战,取得了胜利,一切自然是好说,没什么多说的。可是,这一战您失败了,就意味着对方不好对付。”
“两个很强的大国,从第一战开始后,如果后续无法停下,就一定会达到另一方彻底落败为止。”
“两败俱伤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可能,是一方败亡。”
“这一次的交战落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证明对方很强。既如此,现在继续打下去,双方的仇恨和矛盾进一步加深,对天竺是不利的。”
梵摩眼神愈发的幽深,开口说道:“前些日子,贫僧做梦的时候,梦到了满地的狼烟,梦到了一个个首陀罗、达利特这样的贱民,来吞食我们,这更不是吉兆。”
“荒唐!”
超日王大袖一拂,断然说道:“梵摩,你为了阻止我,真的是疯了。”
梵摩双手合十,说道:“国王陛下为什么,不能冷静下来审视自己呢?现在你的内心,已经被仇恨、恼怒、不甘蒙蔽,被贪嗔痴左右了你的行动。这时候的你,已经开始入魔了。一旦入魔,必然踏入无间地狱。”
超日王听得更是大怒。
入魔?
哪有什么魔。
哪有什么贪嗔痴。
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天竺的利益。
超日王冷冰冰说道:“梵摩,你真的不支持我征伐大明朝吗?”
“不支持!”
梵摩很笃定的回答。
他看着杀气四溢的超日王,忽然又笑了笑,却是跌坐在地上,沉声道:“如果用老僧的鲜血,能唤醒国王陛下,您就尽管来吧。”
超日王仍然还没有动手,进一步道:“梵摩,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梵摩顺势道:“国王陛下,这才是您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想要再稳住天竺,再和东方的古老帝国和平共处,就没了任何的机会。”
“铿锵!”
超日王拔剑出鞘。
锋利的剑尖,指着梵摩,超日王拔高了声音,再一次道:“梵摩,你还不醒悟吗?”
梵摩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口中诵读着佛经。
“找死!”
超日王一剑刺出。
扑哧!
锋利的剑尖刺入梵摩的心脏,一剑穿胸。
梵摩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神情,他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忍着痛苦道:“国王陛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话音落下,梵摩低头身死。
超日王冷冰冰说道:“我只相信自己,更何况,你认为应该休战。殊不知,休战是最无用的决定,也是最错误的决定,现在唯一能做的,必须要做的,就是死战到底。”
他长剑入鞘,回到坐席上,高声道:“毗湿奴,带着烂驮耶进来。”
声音传出,毗湿奴和烂驮耶进入。
两人进入,看到了坐在地上垂首的梵摩,只是走进了一看,才注意到梵摩被杀了。
毗湿奴神情平静,没有什么变化。
烂驮耶心中惊讶。
他想到了梵摩这段时间的坚持,一直在宣传休战,不能继续和大明交战,再想到超日王却是频频募集士兵,不断的备战,一切就不一样了。
这明显是梵摩和超日王对着干,所以被处置了。
烂驮耶行礼道:“国王陛下。”
超日王没了耐心,开口说道:“烂驮耶,梵摩圆寂。般若寺需要一个人主持大局,本王决定让你担任般若寺的主持,你能胜任吗?”
烂驮耶的心中,陡然激动起来。
他也想要掌权。
般若寺是天竺唯一的国家寺庙,是最大的寺庙,更是全国佛教的圣地。能成为般若寺的主持,那就是僧人一辈子的追求。
烂驮耶不假思索道:“贫僧,一定能胜任。”
超日王微微颔首,说道:“既如此,我希望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能拨乱反正,号召全国上下参战,让所有人明悟对抗大明的意义和目的,能完成吗?”
烂驮耶瞬间明白了。
这就是超日王的条件。
他能完成任务,超日王才会同意他掌权,否则不会同意。
烂驮耶迅速说道:“请国王陛下放心,贫僧一定会完成意见的统一。般若寺上下,全都拥护国王陛下的安排,全都支持国王陛下击败大明,使得我天竺王朝进一步开疆拓土,使得天竺的僧人能去更遥远的地方传播佛法。”
超日王眼神赞许,说道:“你很好,本王也相信,也一定能完成任务。”
烂驮耶说道:“一定不负国王陛下嘱托。”
“去吧。”
超日王摆了摆手。
烂驮耶恭恭敬敬的向超日王行了一礼,就转身退下。
超日王让人把梵摩的尸体带下去,就看向了毗湿奴,问道:“毗湿奴,后续作战的粮草,什么时候能全部调集?”
毗湿奴道:“请国王陛下放心,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全部完成。现在是十二月底,差不多一月下旬能完成,届时西域的天气变得暖和,我们也就能更好行动。”
超日王点了点头道:“尽快安排。”
“遵命!”
毗湿奴再一次回答。
他躬身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朝超日王一个人在大殿中。
超日王看着刚才杀梵摩的位置,喃喃自语道:“梵摩,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大明朝物华天宝,地域辽阔。我会拿下大明,使得天竺的荣光洒落在大明境内。我,不是普通人。”
大殿中,传出了低吟声。
超日王的内心,仍然是有着浓浓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