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耕耘劳作,导致姜绍起得比往常晚了一些。
他起床先舒展了一下腰背,在下人的伺候下和张香一起洗漱完毕,然后又陪着张香在房中用了早膳,才准备出门察看启程事宜。
刚一出房门,就碰上了前来汇报的何攀。
自家队伍中有些离心力的何攀跟着姜绍跑了趟吴国出差,回蜀后的仕途依旧不顺,以他的心气,非是入仕州吏一级以上的职位不能遂意,郡县以下的小吏在他眼里徒劳形耳,不如不去。
资历名气不够,又请托权贵无门,蹉跎彷徨之际,过于早慧的年轻人反倒生了归家闭门读书的念头。
结婚后准备赴任犍为的姜绍再找他谈了心,难得的对人推心置腹,真心挽留这个自己在军中发掘的人才,给他分析了仕途形势,也为他准备了两条路径以供选择。
一条是跟随自己南下赴任犍为,自己会把他当作心腹,犍为虽小,也是一郡之地,没了许多庙堂掣肘,是大展手脚的一方天地,以后未必不能凭借地方治绩得到州府乃至朝廷的征辟。
另一条是把他举荐给中护军关彝。关彝虽然功勋子弟,性格上有一些毛病,但跟姜绍关系还算不错,姜绍相信自己拉下面子开这个口,以关彝的性情一定不会拒绝。
只是后面仕途怎么走,就只能靠何攀自己了,姜绍也没办法打包票关彝就一定会重用何攀。
经历挫折,履历也在逐渐丰富的年轻人慎重考虑之后,选择要跟随姜绍南下,而且态度比起之前更有决断了。
在他心里看来,姜绍既然能够顺利与张家联婚结亲,说明是之前自己想太多了,反而疏远了上下情分。
不管将来朝堂局势如何演变,具备多重身份的姜绍只要不作死,终究是仍有一席之地在的。
而且以何攀这些日子的观察,姜绍非一郡之才,犍为郡最多就是一个进步的台阶。
此时自己继续选择跟着这个对自己青睐有加的贵人,以后肯定也能够得到丰厚的回报,至少比自己独自留在成都摸爬滚打要好很多。
因此这次南下,何攀的表现更加积极,是抱着要辅佐姜绍实现犍为郡地方大治的目标来的,这些姜绍也全都看在了眼里。
只是眼下何攀似乎有些心事,他压低声音向姜绍禀报,自己房中昨天夜里收到了匿名的投书告奸,竟找不出是谁悄悄投放的。
他自己怀疑这亭舍驿站中有小吏被有心人收买了,才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往自己房中投书。
姜绍询问投书告奸内容,得知是犍为百姓举报犍为郡丞李旸断狱不公、包庇不法等事情。
他听完倒是淡定,稍一思索后,也不下令搜查亭舍驿站,而是让何攀小心收好,按下不表,一切等后头自己上任了再说。
很显然,藏在暗处的人既然投书告奸的对象是一郡大吏,那投书的第一对象应该是自己这位即将到任的犍为太守。
只是不知是因为自己房间外围有姜由基等人轮岗值守,还是担忧惊动了亭外驻扎的侯大目、李毅等人率领的军队部曲等原因,藏在暗处的人选择了退而求其次,把投书对象锁定在了何攀身上。
何攀跟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只要是明眼人看了,都会知道这是新太守的心腹之人。
把投书放到他的房间里,总有上达天听的机会。
至于排查亭舍驿站、盘问可疑之人,这种做法并不理智。
且不说这里还不是犍为郡境内,单单昨夜里迎来送往、人员冗杂,一番排查盘问,这就要下多少傻力气和无谓的功夫。
反正告奸对象是犍为郡丞李旸,只要李旸目前好好的不倒台,对方终归会有再露头的时候。
安抚何攀无须担心,让他下去准备出发的事情,两刻后自己这上任的一众人马继续启程出发,按时赶往犍为郡。
何攀即将转身离开前,姜绍想起一事,又仔细吩咐他提前做好准备,先提前写好公文派人拿着赶往犍为郡府告喻,让郡中官吏依令早做准备。
若是路上遇上有游民百姓一类拦路争讼,继续告讦郡中大吏不法之事的,就安排人手路边接待登记,让他们有冤屈可以等新太守上任后前往郡府递讼状,若他们不愿意也不要为难他们,任由他们自行离开。
何攀连忙应诺,转身前去准备了。
姜绍站在房门口不远,若有所思,想了想,转身又回到了房中。
房中的张香原本也要出门招呼婢女、仆从收拾东西准备上车启程,碰巧听到了姜绍和何攀的一部分对话。
她想到昨夜里姜绍说的弊病,内心不由有些担忧,见到姜绍进门,开口说道:
“看来这犍为郡如你所言,这地方上的吏治不是很好,否则也不会还没到任,这百姓的投书就抢先投到了亭舍驿站来。”
姜绍闻言,近前轻轻按了按她的香肩,示意妻子不用过分担心,他笑道:
“没事的。这犍为吏治好不好暂且还不知道,但就这投书告奸而言,绝非寻常百姓或者普通黔首能够办到的。”
“为何?”张香还没转过弯来。
姜绍其实也担心这犍为吏治若是真比自己预想的情况还要坏,难保郡中一些有心人不会想从后室的张香身上下手,所以让张香知道这犍为郡人心叵测,提前打个预防针没什么不好的。
他脸上不露声色,仍是笑道:
“你想想,若是寻常之人或者普通黔首,如何能够提前知道上任车队的行程、时间,又如何能够进入亭舍驿站做到悄无声息的投书呢?”
“原来如此,所以夫君——”张香并不愚笨,思路一转过来后瞬间就明白姜绍的打算。
姜绍伸出手指抵到她的唇边,示意她不用说出来,叮嘱她一切如常,先安排婢女、仆从收拾房间、准备上车后,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带着姜由基等卫队,一路走到了亭外自家部曲驻扎的营区。
这处亭舍驿站容纳不下这么多人马住下,侯大目和李毅等军官就带着部曲在外头扎营歇息,晚上他们就像是在军队时那样设岗值守、警备远近。
境内行军、歇息的部曲没有披甲,但个个手持刀矛,昂首挺胸,他们都是打过仗的军中兵卒,自有一股肃杀气势在。
这时姜绍找到他们,又是一番细细嘱咐。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 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