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先锋的张飞、马超二将左右逡巡,兵锋抵近浮山匈奴中军大帐,呼厨泉留下「勿相逼迫」的书信后,留下千余牛羊,再次后撤五十里停下。
见呼厨泉连退两阵,如此外强中干的模样,汉军上下洋溢着一股速战速决的氛围,刘备踌躇满志,执意却匈奴三百里,下令中军进逼浮山,诸葛亮苦劝不住,只得下令加紧防护,紧紧跟随。
三日间,张飞、马超一左一右,攻势如钳,相继尾衔追击匈奴,一连十数战,或斩首数百,或驱赶敌部,或掳掠牛马,每战皆有斩获。两名虎将侵略如火,逼得匈奴人阵脚大乱,竞相北走。
张飞、马超二人意气风发,更念着彼此之间在潼关时立下的谁杀匈奴人更多的赌约,不愿落于人下,由是憋着一口气,不约而同选择远追,因越追越远,两部与中军的距离也越发遥远,交通联络的间隔次数越发悠长。
出发前,原本是一日两报,后慢慢变成一日一报,而后又变成两日一报。
这一日,诸葛亮坐不住了,找到刘备劝道:「陛下,我军终究人少,正所谓聚则势盛,散则力穷,张、马二将乃军之耳目羽翼,此时宜主动派人追回两员上将,一恐二部陷入敌阵包围,难以解救,二恐中军则失了耳目,不知敌情。」
刘备当然知道张飞、马超两部是全军主要的骑队,其作用不可估量,实则他隐约也有些担心,但匈奴人势弱的印象在他心中已然根深蒂固,更兼张飞、马超之勇给人信心十足,两部传来的亦多是捷报,故而对于诸葛亮一路上表现出来的担忧,打底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耐心安慰了几句。
诸葛亮见状,深以为忧,禀道:「臣实在担心匈奴人隐藏了实力,未免意外,请让臣主持修筑浮山防御。」
刘备素知诸葛亮谨慎,并无二话,颔首同意。
诸葛亮旋即组织人手,在浮山四周大肆抢筑防御工事,其规制健全,显然是按着长期坚守的标准来打造。
工地声势浩大,关兴见了,不以为然,私下对张苞抱怨道:「待三叔和马将军追上呼厨泉,派人传信后,最迟三两日,大军还是要北上追击呼厨泉的,浮山不过暂时屯兵之所,丞相这般大兴土木,怕是有些小题大做。」
时张苞手中捧着一根羊棒正啃得津津有味,闻言摊手道:「只恨丞相勒令不许擅自出击,俺不能追随父亲左右!不过话说回来,匈奴人的牛羊倒是好滋味,左右无事,你且尝尝。」
关兴笑骂两声,夺过一根羊棒啃食起来。
如是又过了数日,距离张飞、马超两部上一次传回消息已经过去五日,又见诸葛亮如临大敌、殚精竭虑的模样,刘备此刻终于有些回过神来,沉思半晌,召来关兴,着他领本部羽林卫外出,寻到两位将军后尽快转回。
目送羽林卫扬长而去后,刘备面上一扫平日贯见的沉着自信,隐隐添了几份忧色。
是夜,正当他伏于案几,正对着行军图细细推演,诸葛亮脚步匆忙掀帘而入,急声道:
「陛下,方山烽火燃起,匈奴来袭!」
「什么!」刘备大惊失色,拍案而起。
方山是呼厨泉此前的驻跸所在,后为汉军所夺,大军继续向北挺进时,诸葛亮出于谨慎起见,特意在方山上留了一部人手,并设立两座烽火台,约定与龙门口烽火台配合使用,用于传递紧急军情。
刘备心中焦急,脚下带风,推帘外出。
呼啸的寒风中,已经有无数将士在帐外聚集,他们皆面无表情,齐刷刷盯着西南方向,刘备循着眯眼去望,但见方山方向有三道烽火被点燃,在这漆黑如墨的夜中显得格外耀眼。
按着约定,方山若遇到袭,则燃
起一道烽火,若龙门口遇袭,则点起两道烽火,若两地尽数被攻击,则燃起三道烽火。
眼下方山三道烽火同时燃起,其意不言自明。
「陛下来了!」
将士们前一刻还在烹羊宰牛,此时陡然面对匈奴人截断后路之举,不免有些踌躇无措,齐刷刷望向身为主将的刘备。
刘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挥手道:「匈奴人马上作战,来去如风,定有漏网之鱼试图反击,朕已派人去寻张、马两位将军,不日即回,诸位莫急,且各自散去。」
张飞与马超两人英勇绝伦,是汉军心目中的战神,耳听两位万人敌即将回归,众人心中焦虑消去不少,各自招呼着,洋洋散散离开大帐前的空地。
待到场中空无一人,刘备豁然转过身,低声问道:「如何只凭区区三万人,匈奴人便敢抄我后路?」
诸葛亮摇头道:「怕匈奴人一开始便在示弱,其人数当远超三万。」
两个低语期间,山下倏忽响起雷霆般的震响,似有千军万马,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不多时,负责浮山防御的张嶷手脚并用、气喘吁吁奔至,抱拳道:「报——四方探哨来报,浮山已被匈奴人包围了!」
刘备大惊,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须知浮山之大,左右方圆数十里,若要将浮山团团围住,区区三万匈奴人马又岂能做到?
刘备再次转向诸葛亮,皱眉道:「依孔明之见,有多少人马?」
诸葛亮叹了一声,道:「臣原本以为兴许来了五万,但看着阵仗,兴许有十万之众。」
「十万!」
刘备闻罢,眼珠急剧缩紧,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山下遽乎亮起数支火把,一骑飘忽抵近,在山脚高声呼喊道:
「我乃使者刘豹,请见陛下!」
呼声飘忽,传至山顶,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一眼,诸葛亮道:「是前几日放他归去的刘豹,陛下不妨召见,一探虚实。」
刘备以为然,派人下山去请。
小班炷香功夫后,一张老面孔笑语盈盈,夹风带雪进入帐中,大礼参拜道:「匈奴人刘豹,拜见陛下。」
刘备凛然道:「上回刀斧加身,也不见你这般知礼,今日率兵前来,反而前倨后恭,你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关子?」
刘豹面上毫无畏惧,笑嘻嘻道:「实是被陛下麾下虎将威势难挡,小人这才寻了些帮手前来,但小人今日前来,绝无恶意,实出于一片好心,还请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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