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高成早早便等在了院门外,刘和让他领着关羽到营中去带兵,给那些散兵游勇找些事做。
他和赵云先出了城,沿着涿水观察一番,将开粥棚的地方选在涿县城外十里处的空地之上。
这次开设粥棚可不只是为了救助流民,刘和有更深的打算,战乱将起,人口和钱粮都是根本,或许这些人将来就是他的家底了。
幽州境内最大的河流是巨马河,出于涞山,也称涞水,因水大流急如巨马奔腾之意,改名巨马河,而涿水是巨马河的支流。
巨马河在涿县西部一分为二,南巨马河流向范阳方向,北巨马河流向涿县城北,在县境内称为涿水。
涿水像一个“几”字从北绕过县城,随后南北两条河又在涿县东南处汇合,将整个涿县环绕其中。
刘和选的地方就在河水向东北流转的位置处,这里地势开阔,取水方便,也好搭建营房,当然更主要的是这里没有涿县百姓的田地,更方便开垦建设。
很快关羽带兵赶到,刘和划出了一片区域,让关羽负责扎营部署,正好可以锻炼以后安营扎寨的能力,赵云则带着抽调的三百士兵负责巡逻治安。
诸事都安排之后,刘和带着高成到府衙赴宴,高成主要是介绍涿县各家的势力和平日作为,心中也好有个准备。
刘其一大早便将官文发下,衙门和几条大街上都张贴公文告示,官兵也出城扎营,开仓救民的消息传来,城内百姓一片哗然。
有人摇头不信,也有人主动请命拿着工具到城外帮忙,同为种地之人,看到这些流亡的人,不禁有兔死狐悲之感,能帮一把是一把。
大多时候,最善良的还是这些普通百姓。
刘和感叹着,走进府衙,酒宴已经摆的差不多了,早有差役安排接待。
几个人正簇拥着卢雄走进来,他是卢家的长子,又是涿郡都尉掌握兵权,自然威望最高,各家以他马首是瞻,在涿县的影响力其实已经超过了卢雄。
两人在门口相遇,卢雄挑眉一笑:“刘兵曹,不去练兵,怎得管起流民了?”
身旁几人也都点头冷笑,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个建议是刘和提的,都怪他多事。
城外那么多流民,大家心照不宣地各守自家一亩三分地,不闻不问,任其流亡。
偏偏刘和一个刚上任的小小兵曹竟敢出头,就你长眼睛了?
刘和有什么目的倒是其次,但这会显得涿县无人主持大义,其他人岂不是冷漠无情了?
尤其卢雄更是如此,他是卢家的长子,涿县的名士,这两日正和刘其据理力争,没想到却被刘和抢了风头,虽说两人的目标一致,但这并不是卢雄想要的局面。
刘和淡淡一笑,抱拳道:“练兵和安置流民都是为了保护涿县安全。我身为汉室宗亲,又食朝廷俸禄,自当为朝廷做事,安民正是头等大事,自当分清轻重。”
“哼,好一副伶牙俐齿!”卢雄脸色一沉,刘和这时候说出他的身份,显然是故意打压自己的,有暗笑自己不知轻重,脸色阴沉,冷笑道:“我劝阁下还是多做实事,少慕虚名,最后成为他人笑柄。”
刘和不以为意,笑道:“在下向来只做实事,不会逞口舌之利。”
“我卢本伟没有虚妄之词,咱们走着瞧!”
卢雄大怒,冷哼一声带着众人先进了宴厅,马上便引来一阵欢迎恭维之声。
刘和神色自若随后而进,众人都在远处指指点点,并没有人上前打招呼,差役将他引到左边第三排的位置坐下。
高成站在一旁,向刘和低声介绍着前来的宾客,大多数家主并没有前来,只是打发宗族子弟敷衍,张飞虽然有些家产,但他是屠户,并不在邀请之列。
很快刘其赶到,众人见礼之后落座,刘其让郡丞将赈济流民之事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当众宣布,因为县令空缺,此事由刘和全权主持,一下子便将刘和推到了前面。
刘和无奈,只好起身说道:“诸位,城外流民极多,只凭朝廷府库恐难救助,一旦暴乱,后果不堪设想,为了涿县及诸位的安全,还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渡此难关。”
话音才落,对面赵家的公子便冷笑一声,问道:“数千流民,每日南来北往不知道还有多少,刘兵曹想要救人,如果灾民都闻风而来,全都聚在涿县城外,我看才是最大的隐患吧?”
赵家在涿县是第一豪族,听说背后是十常侍的亲戚,这几年突然发迹,财大气粗,现在急需和世家结交来抬高身份,刚才看到卢雄和刘和争执,自然抢着帮卢家出气。
马上有人附和道:“对啊,赵公子所言极是,招惹流民,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刘和笑道:“赈济只是第一步,还要将他们妥善安置,这样才是长久之计,涿县人口增多,将来对大家不也有好处?”
卢雄身旁一人大笑道:“将来的好处不好说,刘兵曹的好处倒是立竿见影,你博了个好名声,我们却损失了钱粮。”
“李茂才此言大谬,”刘和摇摇头,叹道:“阁下既为才能秀异之士,却不管百姓疾苦,只知钱财粮食,只恐名不副实啊!”
此人是涿县的茂才,汉代是察举制,每年公卿、诸州各举荐秀才一名,意为优秀人才,因避光武帝名讳,遂改称茂才,作为官员候补。
被刘和当面奚落,顿时脸色大变,作为一名茂才开口闭口都是钱财,确实落了下乘。
“诸位稍安勿躁!”刘其见募捐搞成了争辩,这样下去大家不欢而散,就算有人想出钱粮,也要被刘和气得收手了。
他示意刘和坐下,举杯言道:“诸位恐怕有所不知,前几日差役来报,青州一带饥民遍布,粮食种子都被哄抢,各地州县百姓都不敢出门种田。眼下就要耕种,若不能及时救助,只恐涿县也会重蹈覆辙,望各位三思。”
赵公子得意笑道:“我们有家奴仆从,区区流民怕他何来?”
刘其蹙眉道:“你赵家固然势大,但其他人的死活就不顾了吗?那些普通百姓又当如何?”
有人马上抛来不满的目光,赵公子自知失言,轻咳一声低下头端着酒杯掩饰尴尬。
另一人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把那些流民都赶走?”
刘其要的就是这句话,看了一眼卢雄说道:“赈灾其实并非刘兵曹一人提出,卢都尉也有此意,我前几日有意驱散流民,好让大家能够安心耕种,但卢都尉认为此举不仁,不可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