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城。
鹅毛般的大雪在的飘荡,空气仿佛都能凝结成冰块。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要冷很多!”张鲁站在屋檐下,目光凝视这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沉声的说道:“汉中已经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花了!”
汉中虽然处于西北,可地理位置已经偏中原,往年也会下雪,但是都是小雪花,可今年从十一月开始,就已经是鹅毛大雪,连续的大雪下个不停,这可是少有的事情。
“瑞雪兆丰年!”
阎圃站在他的旁边,低声的说道:“这是再告诉我们,明年会有大丰收!”
“是吗?”
张鲁嘴角微微勾勒起一抹冷厉的弧度:“本君还以为这大雪是老天爷在为本君而送行的,或许太上之尊认为本君根本没有资格当这天师,降我如此灾难!”
西城的消息传回来,他即使养气功夫再深,也大发雷霆,几乎把堂上的东西都砸了一个稀巴烂,才顺了一口气。
连失上庸西城,他丢失了汉中半壁江山。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
而是张索张卫和杨柏的全军覆没,让他不仅仅失去了两员最为之依赖的战将,还折损了近乎一半的主力兵马,无论是上庸兵,张卫的道兵,杨柏的主力兵马,都是他不可缺乏的兵力。
现在的他,可谓是元气大伤。
“大丰收?本君已经不期望汉中有什么大丰收了!”
张鲁抬头,眸光凝视着远方:“本君只希望本君这数年之间的筹备和谋划不会付之流水,天师道的基业也不会败在本君的手中!”
这些年,为了天师道的崛起,他做的很多。
每天天不亮就开始练武,一年四季,从不间断。
俯首认刘焉为父。
出兵征讨汉中,讨伐苏固,算计张修……
这一切一切,他都是为了重振天师道的未来了。
但是自从西城的消息传回来,他仿佛就迎头受到了一锤,几乎把他打下十八层地狱,让他的精气神都变得一蹶不振了。
“师君大人,我们还没有输!”
阎圃想了想,他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如何说,最后他才低声的说道:“南郑还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汉中虽大,可南郑一城就已经是半壁江山。
只要南郑还在,他们就不算是输。
“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吗?”
张鲁在质问,不仅仅是质问阎圃,也在质问自己。
连番的打击,把他的自信都打压下去了。
“有!”
阎圃坚定的说道:“师君大人,牧军虽凶狠,可他们为了攻克上庸和西城也伤损惨重,上庸兵的全军覆没,他们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而杨柏,师君大人,杨柏的能耐你最清楚,想要吃掉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这一战虽说因为他们兵出巴郡,偷袭了一个突然,但是我可听说了,杨柏的反击还差点就把牧龙图斩杀在马下了,西城传来的消息,现在牧龙图都还躺在病榻上修养,足以说明,他们伤损也惨重!”
“杨柏是一员悍将,只是可惜了,最后还是差一点,没有能斩了那牧氏小贼!”
张鲁道:“若是斩了他,本君何来之患!”
“师君大人,事已至此,说多没用!”
阎圃道:“接下来我们应该面对的倒是轻松很多,我猜测牧军该休整了!”
“之前我们就是猜测牧军不会在寒冬腊月的情况之下进攻,才会让杨柏孤立无援,才会让他战死西城,才会让我们失去了对整个汉中东部的制衡!”
张鲁摇摇头:“牧氏小贼此獠不简单,我们不能按照常理去推测此人!”
“本君认为他还会进攻!”
丢失的西城,他幡然醒悟过来了,牧景并非一个可以常理推测的人,敢在寒冬腊月之中悍然进军,这到了他自信,他必须要接手这个失败,重新去推测牧景的性格和想法。
“不!”
阎圃却不赞同,他拱手说道:“师君大人,牧军进攻西城,那是因为他们早已经布置了一番,以杨柏的兵力,镇守西城绝对没有问题,哪怕牧军主力尽出,也奈何不了他,若非牧军早已经安排一支兵马从巴郡穿过来,气息了西城门,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攻破西城,可此招只能用一次,接下来,他将会面对的是我们南郑!”
“南郑城,乃是汉中城墙最高,防守最强大的城池,加上我们现在尚有数万兵马镇守,他们牧军如果敢在这种天气之下强攻,必然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们一定会停下来休整,最少,他们要巩固了所得城池之后,才会兵出我们的南郑!”
“我们还有时间!”
阎圃说的这么多,这句话才是根本,他们还有时间去应对。
“可即使拖到的明年开春!”张鲁阴沉的道:“刘焉就一定会出兵相助吗?”
“刘焉未必会出兵相助!”
阎圃道:“但是我们可以请出援军!”
“援军?”
张鲁抬头,目光猎猎,问:“哪里来的援军?”
“师君大人,我汉中之地,又不是紧紧毗邻巴蜀,师君大人可不要忘记了,无论是我们的北面,还是我面对西面,都有不少的兵马在驻扎!”
阎圃幽幽的道。
“长安朝廷吗?”张鲁皱眉:“还是你想要我归降西凉军?”
“并非归降西凉军!”
阎圃道:“如今长安朝廷乃是天下唯一,是大汉正统,主公又不是乱臣贼子,若是朝廷能出兵为我们驱赶贼寇,我们就算归降朝廷,有何不可!”
他想了想,又说道:“而且师君大人不要忘记了,牧氏和西凉董氏,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怨,当初牧贼被董太师焚于京城之中,对于牧氏小贼来说,那是杀父之仇,后来牧氏小贼强行杀出关中,对他穷追猛打的,恰恰好就是西凉军,我想,西凉军不会放过这心腹大患吧!”
牧氏与当今长安朝廷第一大权臣董太师之间的仇怨,并不是什么秘密,天下都知道,其中牵涉朝权变幻,过程细节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曾经权倾天下的牧党,就是陨落在了董卓的手中。
对于牧景来说,董卓是杀父仇人。
对于董卓来说,强行杀出关中的牧景是心腹大患。
自从西城被攻下,汉中就已经岌岌可危,阎圃作为张鲁麾下第一谋士,这些天也绞尽脑汁在考虑对策,最后他心生一计,想要来一个驱虎吞熊。
牧景是那头小熊,那么……
董卓就是那头老虎。
“归顺朝廷?”张鲁喃喃自语:“好像并无不可!”
他并非志在地盘,一方诸侯非他所愿,只是迫于无奈,他需要发展自己的信徒,才会夺取汉中这地方,在他心中,他更在意天师道的传承。
如果归顺朝廷,能让他发展天师道,他也不介意把汉中献出去。
“师君大人,如若刘益州得之朝廷兵马南下,他还会坐视不理吗?”阎圃看到张鲁有些心动了,顿时再给他加了一把火:“只要他们的兵马都进入了汉中,恐怕谁也不容谁,届时他们斗一个你死我活,最后坐拥汉中的,不也还是我们的吗?”
“说得好!”
张鲁顿时想到了那美好的情景,大喝一声:“牧氏小贼的敌人如此多,何须我们与他死战到底,那就让朝廷与他拼一个生死,我们,坐收渔人之利便可!”
他想了想,目光看着阎圃:“这样,你亲自去一趟长安,持我名鉴,以我之名,归顺朝廷,请求朝廷出兵,剿灭叛贼!”
“是!”
阎圃闻言,拱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