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恩笑道:“算下来龙还是麒麟的祖先呢。”
姚半仙“嗯”了一声,点着头又道:“你此次前去要见机行事,千万不可莽撞,弄伤了自己,必要时把真身现出来,待火焰麒麟看得呆立时,你师叔他们趁机以极快的速度上去取下它身上的鳞片,还未等它反应过来便速速离去,此举成败关键在于你啊……”
姚半仙一边说,一边想到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不免有些激动,其实他也好想跟着一起去“旅游”,但眼下这情形告诉他,“不能”!
张仙拍手叫好,哈哈笑道:“爷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想看看火焰麒麟长得什么样子?”
姚半仙嗔道:“女娃娃家瞎起什么哄,阿姆圣山上满山都是寒雪,是你去得的吗,你师叔他们又不是去旅游,怎能带上一个女孩子,老实在家练好你的剑,等你宇龙哥哥回来。”
张仙急道:“我也不是去玩的,一路上我都可以照顾师叔他们,若是他们生病了或是受伤了,我还能为他们医治,我保证我不给师叔他们添麻烦的,爷爷,我求你了,你就让我一起吧,我可从来没出过远门呢……”她拽着姚半仙的胳膊撒起娇来。
姚半仙有些左右为难,对于张仙这个开朗活泼的孙女,很多事情他都会依着她,不止是简单的疼爱,对于张仙他还有很深的愧疚……
姚半仙沉吟片刻,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是舍不得你宇龙哥哥吧,你若是承认舍不得宇龙哥哥,我就让你同他一道去。”
夏宇龙摇了摇手,急道:“爷爷,我路上会照顾好自己,仙儿妹子还是在家里陪着你们吧。”他走到张仙跟前,低声责备道:“仙儿,你捣什么乱,不在家好好陪着爷爷,跟着我们到处瞎跑多危险,爷爷他……”
夏宇龙本想说爷爷已经受伤了,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噎了下去。
张仙送给夏宇龙一个翻白眼,哈哈笑道:“你是担心我的危险还是害怕我告你的黑状?还是有其他隐情,放心吧,你的芯儿妹子跑不了的,如果你担心的话就带上她好咯,你以为我真想去啊,我是逗你玩的呢,你这笨哥哥……”
说着,张仙又走到姚半仙的身旁,撒娇道:“爷爷,宇龙哥哥欺负我,我不去了,我要留下来陪您,还是爷爷对我好。”
在张仙心里,姚爷爷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若执意要去,姚爷爷哪会拦着,但是她又何尝不明白,乾坤派正大敌当前,眼下正缺人手,她若跟着一同去了,倒是落得个逍遥快活,只是两位爷爷要苦以应敌了,她于心何忍。
姚半仙笑道:“怎么,方才嚷着要去,现在又说不去了,你们俩从小总是吵吵闹闹的,前世不是夫妻就是冤家。”
听着姚半仙的话,记恩和向天他们七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夏宇龙心里怦怦直跳,不知说什么是好,若是芯儿在此,必定羞死了。
张仙双颊一阵绯红,急道:“看他那样子我就来气,谁与他是夫妻了,人家早就有心上人了……”
姚半仙很是好奇,笑着问道:“你说的人家是指你自己还是你的宇龙哥哥,我怎么听糊涂了?”
记恩与向天他们七人又一阵大笑。
记恩问道:“是谁看上我们家仙儿了,看来我们家的仙妹子是不愁嫁了啊,说给爷爷听听,你的心上人是谁,我和你爷爷好帮你去做媒啊?”
张仙跺了跺脚,又急又气,嚷道:“我不嫁,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唉,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睡觉了,被你们都给气死了……”她又跺了跺脚,捂着发烫的脸颊向阴阳宫外奔去。
身后又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夏宇龙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姚半仙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他这一笑却动到了体内的真气,突然觉得胸口一闷,鲜血已涌至了喉部,他坐回凳子上向徒弟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休息。
向天等七人纷纷辞别了姚半仙,各自回房休息去了,阴阳宫内只剩下姚半仙、记恩和夏宇龙他们三人。
姚半仙长叹一声,说道:“宇龙,此次前去阿姆圣山路途遥远,而且火焰麒麟凶狠无比,你可要小心啊,我算了一下日子,你们后日启程吧,明天准备些干粮和衣物,千万要记住,不可硬拼,在与它对峙之时迅速亮出你的真身,火焰麒麟见到祖宗必然为之一震,岂有不跪拜之礼……”
话到此处,姚半仙思索着掐起了手指,又道:“我算了一下日程,至少也得二十天,乾坤派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和你记恩爷爷顶着。”
突然,姚半仙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在暗黄的油灯下显得有些诡异,他喘着大气,休息了片刻,又道:“我已想好了,明天就将你向山师叔的遗体运往阴山上去,若是那黑衣人再次席卷而来,我们便可往阴山上撤离,暂避这些时日,能不能救活向山的性命也看他的造化了。”
说着,姚半仙朝向山的遗体看去,心情甚是复杂,只听见“扑哧”一声,他口中喷出了大量的鲜血来。
夏宇龙和记恩抢上前去扶着姚半仙的身体,轻拍着他的背部。
夏宇龙焦急地问道:“爷爷,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发作了?”他使出通天眼看见地上的血液里全是无数只弯弯曲曲的蓝色怪虫,额上不由得渗出一阵冷汗来,“怪虫已进到爷爷的身体里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记恩也急道:“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不行,我得叫仙儿帮你医治……”说着,他要转身向阴阳宫外走去。
姚半仙拉住了记恩的手,缓缓说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么,这事千万不能让第四人知道。”
记恩“唉”了一声,眼里噙满了泪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从来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都什么时候了,你的好坏关系着整个乾坤派的存亡,仙儿医术高明,难道你连自己的孙女都不相信了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看不懂就别看,你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我受伤的事,我跟你没完……”
姚半仙也急了,口中再次喷出鲜血来。
夏宇龙急坏了,脱口说道:“记恩爷爷,您少说两句吧,半仙爷爷需要静心休养,您就依他的吧。”
记恩看得一脸的骇然,自知自己又闯下了“大祸”,他俯下身来,扶着姚半仙的身体,缓和了语气,道:“姚弟,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才一时情急话语不当。”
姚半仙摇了摇手,有气无力地叹道:“你就这样气我吧,把我气死了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吹胡子瞪眼,你这辈子就这点出息……”
话到激动处,姚半仙口中又喷出了鲜血。
记恩点了姚半仙的关元穴和气门穴,暂且封住了他的气门,然后盘腿而坐,向姚半仙的腹部输入了一股真气。
姚半仙有了一些气力,缓缓坐直了身子,说道:“我不告诉仙儿和徒儿们是有原因的,若是他们知道我身上有伤,无形中为他们心里增添了负担,他们还能全身心地投入做事么,如今边境有西风之扰,中原有武林派别,他们哪一天不想铲除我乾坤派,眼下最头痛的是那群黑衣人,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乾坤派轻则人心涣散,各奔前程,重则灭派灭门,我不想在我有生之年看见乾坤派毁在我的手里。”
记恩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今后我不气你便是,我什么都依你的,可是你的伤怎么办,不能这样拖下去吧?”
姚半仙笑了笑,说道:“不碍事,不碍事,要知道我也会医术,我配合释心咒调解,现在好多了,关于我身体的事,等宇龙他们凯旋归来我再和他们详说也不迟啊,你们快扶我回屋去。”
来到阴阳宫门口,姚半仙朝着停放在阴阳宫内的向山遗体看去,长叹了一声,便摇了摇头,他驻足观望了好久,才出了门。
夏宇龙问道:“爷爷,又何故长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么?”
姚半仙又长叹一声,说道:“未了的心事还多着呢,走,回屋再说。”
来到姚半仙屋内……
姚半仙从墙上八卦图中取下一个古色古香的纸片来,他将纸片展开,纸片中赫然写着两排密密麻麻的文字。
“郑氏奇方……”
夏宇龙脱口念出,他看着姚半仙,不解地问道:“爷爷,您使用的药方子不是姚氏医方么,为何又改名郑氏奇方了?”
姚半仙笑道:“此药方说来话长了,时间要得从你爷爷负气离开我乾坤派说起,你有很多年未来乾坤派了,期间发生了很多奇怪之事,郑氏奇方的由来便是其中一件奇事。”
夏宇龙“啊”了一声,很是好奇,只等姚半仙把事情的原委说出。
“想听么?”
姚半仙笑了笑。
“嗯……”
夏宇龙猛地点着头。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思索着道:“你爷爷负气离开乾坤派的第二天,信鸽来报说天宝村闹瘟疫,请施予援手。出门前,仙儿非得要和我去,此事说来也奇怪,平时我去哪里她也只是关心地问问,从来都不追我粘我,而这次她却死活要与我同去,出门前,天宝村方向的天现异相,一片绯红……”
说到这里,姚半仙顿了片刻,缓了缓气,继续说道:“当时感念棒在我手中微微颤抖,我也不知道即将有何事发生,记恩哥说,天空十分怪异,而且感念棒也有预示,最好择日而行,我掐指算了算日子,出门却是大吉,我合计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出门,我和仙儿绕过了小凤山一路向东北而行,从龙古镇到天宝村有一天的路程,虽然翻越了好几座大山,但是路途还算平坦,天刚擦黑,我们便进入了天宝村……”
“唉!”
姚半仙看着柱子上暗黄色的灯光,叹了一口气,只见他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那天宝村真是惨不忍睹啊,满村脏乱不堪,路边躺的全是小孩的尸体,可怜了这些弱小的生命,还未尝尽人间的冷暖便早早离开了!”
姚半仙喘着大气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情绪有些激动。
夏宇龙和记恩担心姚半仙再次喷血,扶着他来到床边坐下,让他休息一会儿。
夏宇龙关切地说道:“爷爷,你说慢些,我耐心地听着呢。”
记恩说道:“你姚爷爷有些累了,让他休息吧,这事他已说与我听,过了我再说给你听吧。”
姚半仙捏住了夏宇龙的手,急道:“不不不,我还有话和宇龙说,你们都坐下来。”
看着姚半仙十分急切的样子,夏宇龙和记恩只好依了他的话,相对坐于姚半仙的床前。
姚半仙休息了片刻,继续往下说去……
这些弱小的生命中还有一些活体,姚半仙走上前去触摸他们的身体,却感觉到他们的身体犹如火石般滚烫。
姚半仙又查看了他们的身体,发现他们面部暗黄,脾胃肿大,他还以为仙儿会心生畏惧,想不到她表现得很勇敢。
张仙帮姚半仙把小孩的嘴唇翻开,看见小孩口中长满了疱疹。
一个拄着拐棍的白头老者走上前来急道,你们碰不得、碰不得,触怒了山里的神灵是要受到惩罚的。
此时,村里一个壮年男子带着大伙走上前来拱手问道,是半仙么?
姚半仙回答正是老朽,众人即刻跪拜在地,请求姚半仙做法事,为村里的人消灾避难,若是患病的人未见好转,便遵照神灵的意思,把这些人送上黄泉路了事!
说到这里,姚半仙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叹道:“村里的这些人也是愚昧至极,我一个半仙怎能任由他们摆布,凭我的道行,哪些是病、哪些是灾、哪些是咒、哪些是祸,我一看便知,况且天下苍生皆灵气,岂能一句话说赐死就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