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壮起胆色,探身看向那口棺材,还没有看清里面的情形,忽然双眼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了眼睛里。
我大吃一惊,慌乱伸手挡住了眼睛,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朱霖的一声惊呼。
“别看里面。”他话音刚落,我只觉得眼前一阵极白的强光,照的人几乎眼睛也睁不开。
耳边传来一阵极其宏大的乐声,那乐声入耳之时,却又仿佛细不可闻,耳膜里就像是有一根根钢针,透体而入。
大音希声,我知道当声音大到一定的分贝之后,人类就不再能够听到。
我赶紧捂住耳朵,本能的蹲在地面上。
虽然我的眼睛已经紧闭,但我的意识紧跟着就展开了。
在我的意识之中,我感知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在这一阵宏大的乐声中,我感知到了一尊洁白的遗体,从那口细长的棺材中缓缓的伸起,一直伸到了半空中,那具遗体在空中慢慢的人立起来。
他的脸上散发着圣洁的白光,真就像一尊高高在上,令人不敢直视的神。
我的意识看不清他的脸,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团犹如实质的白光之中,即使是我的意识,也无法彻底穿透他周身的光芒。
与此同时,我从他的身上,还感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种压力就像是一阵强风,让我就连抬头都感到无比的困难。
朱霖已经被这股强势的威压,彻底的压趴在了地面上。
我苦苦支撑,集中精神感知着他的存在。
正如列如阳跟我说的一样,这尊神是个男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确信,因为,我从他的身上,只能感知阳刚之气,并没有阴柔之美。
正如列沐阳说的一样,他全身上下,好像什么都没有穿一样,但他的身体分明是流线性的,上面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器官。
那不是他的皮肤,而是一件巧夺天工的无缝天衣,是人类社会所不可能产生的一件神物。
我心里空无一物,被意识中所见到的一切,震惊的连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全都忘记了。
这时候,那尊高高在上,悬浮在半空中的神,忽然睁开了一双硕大的眼睛,从那两只眼睛中,迸发出两道灼热的光芒,一瞬间向我的头顶上照射下来。
我本能的想要躲闭,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我害怕极了,只来得及感知到大脑中的一阵刺痛,意识就深深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自从我继承了血劫经以来,我从来也没有如此畏惧过。
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令我感到畏惧的东西,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知道的越是多,自己反而越发的觉得,自己越无知。
今天的我,又一次证实了自己的无知。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睡梦中,我不停的做着同一个恶梦,在这个梦里,那尊无处不在的白得耀眼的神,始终悬浮在我的视野上空,就像达莫克力斯之剑,悬在了我的头顶上,让我始终处于战战兢兢的处境之下,如履薄冰。
“呃,”我嗓子里只觉得干得冒烟,从昏迷中再次惊醒。
映入我眼帘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张萌萌。
她手里捧着一个咖啡壶,正小心的往我嘴里喂着什么东西。
见我睁开眼,她红肿的充满血丝的眼睛里,露出的久违的笑,急忙向外喊道:“雄奇,你快来啊,风哥他醒了。”
就见郑雄奇飞也似的跑了进来,一下扑到了床前,惊喜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风哥,你终于醒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又看看张萌萌,再看向外面的一切,我已经回到了那个破败的古庙里,在我旁边的地上,躺着锦绣盟的盟主朱霖。
他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样,表情却很是痛苦,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也正经历着我刚才的恶梦。
我指着他,对郑雄奇说道:“雄奇,你去叫醒他。”
郑雄奇疑惑的看着我,说道:“你们昏迷了三天三夜,怎么叫也叫不醒,如果今天你再不醒过来,我们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儿,带你回西陵治疗。”
我吃了一惊,三天三夜?
我自己只觉得,我仿佛就只睡了一刻钟,刚才我还在金字塔的墓室里,怎么眨眼间,三天就过去了。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我与列胜男的约定。
我答应过他,三天之内,一定会去罗天塔找她,但事与愿违,我却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
我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就准备跑向屋外,去看看金字塔的西北角。
但当我的脚刚刚沾到地上,我立刻感知到了自己全身的绵软。
现在的我,别说出去看看,就连下床都成了奢侈。
我这才相信,自己真的睡了三天。
郑大少依言推了推地上的朱霖,朱霖这才突然醒转过来。
刚一苏醒,他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平复之后,他也像我一样,眼神里满是疑惑的神情。
我和他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仿佛又再次陷入了当时那种诡异的时刻。
最终,还是他首先打破了宁静,看着我不解的问道:“你也看到了,那两道白光。”
我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任何的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一幕就像是一个精典的电影镜头,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我眼前,让我还不至于怀疑,三天前自己真的去过哪。
唯一的交流之后,我们又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静寂。
直到看见张萌萌带着先前那两个长相乖觉的野人少女,给我们一人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我们才从那种震惊中,再次苏醒过来。
这时候,我才发觉,自己真的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修炼到化境级别之后,我已经可以旬月不饮不食,而毫发无伤,但这一次,那个水晶棺里悬浮起来的神灵,眼中激射出的两道光,是乎使我元气大伤,又感知到了久违的饥饿。
在两名野人少女的帮助下,我和朱霖都各自吃掉了一大碗白粥,又歇息了一会儿之后,我们终于又找回了自我。
同时我还发现,我的四肢是乎也慢慢恢复了先前的知觉。
郑大少站在一旁,一脸紧张的看着我们,好像生怕我们转头又再次晕倒了一般。
我看着他,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和朱老前辈是怎么回来的?塔里面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
郑大少无奈的看着我,说道:“风哥,我也不知道啊,是豪哥他一个人,进去救了你们两人出来,我们全都呆在外面。”
“周子豪?”我连忙追问道:“他在哪儿,你叫他马上过来。”
郑大少闻言,立刻转身跑出了古庙的大门。
没过一会儿,就见周子豪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走到我的虎皮交椅前,他蹲下来,说道:“狄大师,你醒了。”
我点点头,迫切的问道:“你是怎么把我们救出来的,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周子豪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道:“你们在里面呆了好长时候,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出来,锦绣盟的人全都急疯了,没办法,我跟他们几个管事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一个人进去看看,兴许能够帮上你们什么。我就自告奋勇,第一个进去了。他们找了根登山绳,捆在我的腰上,我就从那个黑洞里,进了塔里面。在塔里,一进洞就看见了数不清的人的骸骨,再往里,手电的光柱照向的,全是形容可怖的干尸。看到干尸,我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以为狄大师你们已经zaoyu了不测。等到我走到了一间有着雕花木门的幕室里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你跟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我就一边一个,扛着你们两个人的身体,快带的跑向洞口。前后的情形就是这样的。”
我很奇怪,难道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不甘心的再次追问道:“你在墓室里还看到别的了吗?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地上躺着?”
周子豪笑着说道:“那倒不是,在你和朱盟主之间,还有一口半透明的水晶棺材。”
“没了,”我很好奇他说到这里,为什么会嘎然而至,接着追问道:“除了棺材,你就没发现点别的?”
周子豪仔细想了想,说道:“真的没有,难道那里面还有别的什么吗?”
我说道:“当时,棺材的盖板在那口棺材上吗?你就没想要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吗?”
周子豪回忆道:“当时情况危机,哪里还有闲心去看那口棺材,不过,有一点我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那口棺材是严细合缝的,关的紧紧的。”
我若有所思,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明明我和朱霖已经把棺材盖子揭了下来,难道是那尊神自己,把自己的棺材盖子给盖上了?
一切都如坠迷雾,朱霖也感到十分震惊。
这时候,我的双手双脚,已经感知到了充沛的力量。
于是,我从虎皮交椅上站了起来,走出庙门。
我想去看看,金字塔的西北角,那个黑洞还在不在。
郑大少看见我向门外走去,慌忙迎上前来,说道:“风哥,你去哪儿,你才刚刚醒过来,现在还不适应剧烈活动。”
我摆了摆手,并不理他,一路直管往庙门中走。
这时候,朱霖也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我身后。
我位两个都迫不急待的向那边赶过去。旁人是无法理解我们二人现在的心境的。
我们是见过神的人,神就在我们眼前的半空中,悬浮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炽烈的白光,让人根本无法直视。
可现在,这一切全都变成了虚无飘渺的梦境,仿佛我们从来都没有去过那地方一样。
周子豪和郑大少还是不放心,一左一右的跟了上来。
还有在我古庙门口站岗的巴布,依然与我行影不离。
当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西北角的时候,我却赫然发现那个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给填平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大脑一阵剧烈的疼痛,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我们做的一个梦。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在这座塔里发生的一切,都真真切切的,曾经发生过,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又恢复了先前的秩序。
让那个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的神的遗体,又再次重新躺进了水晶棺材里。
郑大叔跑上前来,跟我说道:“风哥,我正想告诉你,这里已经被封上了。”
我气愤的问道:“是谁安排封上的,为什么不等我们醒过来,再做决定?”
郑大少苦着脸,说道:“谁也不知道,怎么就封上了。起先,我们以为是野人们干的,可是我们跟那个瞎子沟通过之后,瞎子告诉我们,野人们拒绝承认,是他们封住了洞口。”
瞎子?哪个瞎子?我赫然想起了,他说的是被我剜去了又眼的列沐阳。
想起列沐阳,我顿时怒火中烧,回忆起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一切。很多重要的场景,都跟他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到底是他没有,记清楚里面的情形,还是他有意向我们隐瞒了很多真相,故意误导我们闯进那间神秘的墓室,打开那口关着神的棺材。致命我们暴露在了神的遗体前。我愤怒的喊道:“列沐阳在哪儿,立刻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号!现在的我只想用手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彻底的丧失了生命的迹象,否则我绝不松手。
郑大少立刻领着巴布向破庙跑去,不一会儿,就见巴布扛着一个人的身体,飞也似的向着这边跑过来。
那个人在巴布的肩上,你是一只破口袋。
跑到我和朱霖眼前,巴布将那个破口袋一样瘦弱的男人,丢在了我们面前。
我低头看去,就见列沐阳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气息,奄奄一息的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眼前的金字塔,仿佛他自己还能够看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