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顾曼轻嗤一声,「萧先生,我为什么要恨你?」
萧妄初愣了愣。
「就像是,我在大街上与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与那陌生人毫无瓜葛,我为什么要恨他?」顾曼声音冷的寒彻了整个电梯轿厢。
萧妄初瞳孔瞪大,难以相信顾曼会说出这样的话。
「……毫无瓜葛?」他喃喃重复。
「对,毫无瓜葛,所以现在请萧先生让开,我下去,或是萧先生直接下去。」顾曼将视线别向一旁,咬紧下唇不去看他。
「怎么会毫无瓜葛?!我跟你有过一个孩子啊,你是孩子的妈妈,我是孩子的爸爸……」
就算是从前他做过那件难以被饶恕的事情,但至少他们有过一个孩子……
现在竟然说与自己毫无瓜葛。
她什么时候已经对自己绝情绝义到这个地步了。
「萧先生,你可能忘了一件事,从前我对你说过一句话。」顾曼唇角讥讽的扬起,一字一句,「孩子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宁愿他不曾出生过。」
孩子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宁愿他不曾出生过……
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宁愿他不曾出生过……
我宁愿他不曾出生过……
这句话像是最残忍的辱骂,被用她的声音,从她的口中说出,那辱骂的威力强大了数倍。
钝刀拉肉一般,字字诛了萧妄初的心。
萧妄初噙着空洞的深邃眸子愣了半晌,直到胸膛被她瘦小的身躯猛地撞开,看到她扬着寡情的脸走出电梯,他才咽了咽喉头。
找回自己的声音:「孩子的照片……」
走出电梯轿厢的顾曼脚步骤然顿住,猛地转身!
只见萧妄初缓缓转过了身,唇角上扬一抹凄凉又自嘲的弧度,眼尾泛着微红。
伸手递来了那张因为捏了许久而染上了他温度的照片:「孩子的照片,我原本想要同你一起看的,但是现在,很难实现了……」
顾曼眼珠子僵住了一般,好半晌才将瞪大的瞳孔从他脸上渐渐下移,移向他透着寒光的颀长手指,移向那手指捏着的那张照片。
轰!!!
在看到那照片上的小小婴孩儿时,她脑海最深处像是有成千上万朵烟花一齐燃放!!!
她的……孩子?!!
她身体僵住了,颤抖着手指伸了过去,接过了那张照片。
与此同时,电梯门缓缓合上,萧妄初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顾曼屏住呼吸,心脏在狂跳不止。
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将照片送到了自己眼前,瞪大了双眼,仔仔细细,从小脑袋到小手再到小脚,一点点的察看。
他的眼睛很大,晶亮漆黑,圆滚滚的盛满了好奇。
嘴巴粉红小巧,微微张着,是在笑。
小手藕节似的粉白,正用力抓着一个小小奶瓶。
她的孩子……比她昨天在超市海报上见到的那个小婴儿还要好看。
顾曼的心一点点的融化了,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直到有大颗眼泪从眼眶溢出,模糊了视线,她才吸了吸鼻头,迅速抬起手背将眼泪抹干。
可眼泪刚刚擦干,眼眶就又迅速湿润了,她将照片贴放在了心脏处,低着头浑身颤抖着,任由眼泪汹涌流出,砸落在地。
她无声的哭着,可又忽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眼泪伴随着笑声。
又哭又笑,像是痴傻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激动的。
她的孩子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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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被养得很好,没有缺胳膊少腿,更没有不在人世。
一直以来,她都难以抑制的在想,在这件事情上,萧妄初是不是一样欺骗了自己?
孩子根本没有保住,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只是怕自己难以接受,所以才找了这样一个滑稽荒唐的借口,谎称孩子还在人世。
以稳住自己。
从出院后,她不止做过一次这样的噩梦,梦里,孩子已经不在了,萧妄初再一次骗了自己。
可现在孩子的照片真真切切捏在了自己手里,那与萧妄初酷似的眉毛,与自己相像的眼睛唇瓣,还有与萧妄初一样挺立的鼻梁……
她敢确定,这是她的孩子!
顾曼又在原地直勾勾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将照片收好下了楼。
小惠妈妈已经安顿好了,这两天就会手术,小惠脸上的阴霾也淡了许多,见到顾曼后,甚至挤出了一抹笑容来。
病房内,顾曼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一切都会好的。」
小惠眼眶内盛满了晶莹的感恩:「顾曼,幸好有你,以后我小惠的命就是你的!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
顾曼忙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你最近也累坏了,去歇一歇吧,过两天我还会再来探望阿姨的。」
告别了小惠,顾曼紧紧摁着口袋里的照片,打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后排,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了萧妄初今天所说的话。
「……你真的就那么恨我吗?……你是孩子的妈妈,我是孩子的爸爸……」
她下巴微颤着,极力压下鼻翼的酸涩,尽力睁大发胀的眼眶。
倔强的将头扬起,看向车窗外的天空。
眼睛一瞬不瞬,任由上面浮起一层水雾。
……
萧妄初失魂落魄的回了在帝京的一处公寓。
虽然他不常来住,但每天都有清洁阿姨过来定时打扫。
从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独自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而大多数心情不好的原因,要么是因为想念母亲,要么是因为顾曼的冷落。
后来,因为父亲颠倒黑白将母亲的难产归咎到自己头上,自己差点就着了心魔,无法走出来。
当时,从天而降的顾曼拯救了自己,那时的她,就是自己冗长生命中出现的一缕光,照亮了当时深陷阴暗泥沼的自己。
所以,那一夜后,他就决定不再来这里了。
因为他有顾曼了。
那么这所作为避风港、起着疗伤作用的公寓也就丧失了意义。
可如今。
这处避风港,再次恢复了它存在的意义。
因为,他失去了顾曼。
露台上,身着宽松睡袍的萧妄初胡乱仰躺在躺椅上,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烟头,满地的空酒瓶更是被他踢得歪歪斜斜。
他眯着眼睛往天上看,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着一瓶喝了大半的红酒,那只胳膊无力的垂在一旁。
身后,薄纱窗帘被风吹起,无声无息的飘来荡去。
忽地,原本万里无云的天边突然炸响了一道惊雷,紧接着冷冷的秋雨便毫无征兆的倾泻而下。
可他仍眯着眼睛,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雨滴斜斜落下,砸到了他手中的酒瓶上,和满地的酒瓶上,发出「叮铃当啷」的脆响,仿佛奏响了一曲悲伤的交响曲。
他的衣服瞬间湿透,如注的冰冷雨水不断顺着他的脖颈滑入锁骨,灌了进去。
可他仍一动不动,只有被雨水粘连到一块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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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颤着。
直到雨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天空的颜色了,他才自嘲似的扬起唇角。
避风港,也不存在了。
他抬起胳膊将掺杂了雨水的红酒送至唇边,滚动着喉结咽了下去。
可等他咽下不到片刻,俊眉便立刻蹙了起来,表情异常痛苦似的向躺椅一侧垂下了头。
「哇」地一声,一口鲜血顺着唇角溢了出来,混着雨水滴落在地。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将头抬起,大口喘着粗气,将头重重靠着椅背,阖上了眼睛。
地上的那滩血很快就被雨水冲刷的由浓至淡,直到最后再也看不到丝毫红色。
突然,房间内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他藏在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掀开眼皮,抿着苍白的唇瓣,手撑着扶手闷哼一声站了起来。
电话仍在响着。
他拖着沉重的脚缓缓向身后的玻璃门处走去,门被推开,湿哒哒的鞋子踩在室内,很快就留下两排水汪汪的足印。
头发也趴在头顶,发梢微微卷曲,半遮着眼睛。
整个人水鬼一样。
径直坐到了床上,那片床铺很快被他身上不断流淌的水给浸透。
他仿佛浑不在意,长臂一伸,将床头柜上铃声大作的手机拿在手里,看了一眼。
是个越洋电话。
接通。
「喂?」他嘶哑着声音启唇。
那边默了默,嘟囔一句:「我打错了?」
萧妄初听出了那头是谁,肩膀一沉,整个人靠着床上靠背,懒洋洋开口:「没打错。」
「萧大哥?你声音咋变了呢?!」那头,郭果疑惑道。
「唔,感冒了。」萧妄初随口应付。
「生病就要赶紧看医生的,可千万不能拖。」郭果无不关切的道。
「嗯。」
「萧大哥,新搜集的证据我已经发你邮箱了,你快看一看有没有用!」郭果又道。
「好。」
挂断电话,萧妄初缓了一下,起身走向了电脑。
自从上次萧妄初为了向star隐瞒顾曼的身份,发给了郭果一个他编写的小程序,顶替顾曼将star的人蒙混过去,让他们认为郭果就是黑客后,郭果就对萧妄初改了称呼。
亲昵的称萧妄初为萧大哥。
最近star有了顾曼研发出来的高算力芯片加持,风头正盛。
但不仅是大公司,即便是人,一旦春风得意之时也有可能会忘乎所以的飘起来。
star涉猎高科技产业,是国际龙头,但鲜少有人注意到它不光彩的发家史,即便到现在,他仍旧涉足许多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
现在芯片风头正盛,那么他们势必会将注意力的重心往芯片上倾斜。
自然会疏于对那些灰色产业的保护和隐藏。
所以,最近郭果就听了萧妄初的嘱咐,回到了,随时搜集能够扳倒star的有力证据。
电脑屏幕亮起,在萧妄初的操作下,新收到的邮件被打开,他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却渐渐皱起。
陷入思索。
少顷,他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惊,酒也醒了大半,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沉重的椅子被他「刺啦」一声拉开,他快速走到手机旁,拿起手机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
还未等那头的郭果说话,他便已经急声开口:「停止搜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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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伤心妄初,失魂落魄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