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在“超级战士”研究所的食堂吃过了晚饭，又去柏翔东的办公室抽了根烟闲聊了几句。
姜宇来了之后，柏翔东的压力倒是小了不少，之前整个研究所的科研人员，认为自己创造出了这么多畸形生命，是一种罪。
研究所基本上已经处于停摆的状态，可把柏翔东愁坏了。
姜宇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才我在会场虽然一直在讽刺大家，但是我心里其实也觉得有那么一道坎儿，毕竟原先的道德观念早已经深入骨髓。
“我们已经结束了那个可以肆意挥霍的时代，一切都要以生存为第一目标。”
说到这里，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几乎所有人都还没转过这道弯儿来，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将来为了生存需要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柏翔东抽了口烟：“我到是没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上学的时候我读史书，读到‘易子而食’还没觉得怎么样。
“直到我意外地卷入了一场发生在国外的战争，我才意识到，人类之前做出的那么多投入和努力，都是在想尽办法杀害自己的同胞。
“在性命攸关、饥寒交迫的时候，便没什么道德底线可言了。”
两个人良久不语，在压抑的安静中，从香烟上冒出来的白烟向上飘起，最终消散。
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白烟消散了，两人先后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按灭，眼神中似乎比之前更坚定了一些。
办公室里安静了大半分钟后，姜宇才问：“你给我句准话，在外力的介入下，人类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进化么？”
柏翔东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全面进化是不可能的，只可能完成局部进化。
“既然我们是在培育战士，那就争取先在体能和身体协调性上做相应的优化。”
他顿了顿又道：“以前的自然进化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一开始是从某个病变开始的。
“比如人类的奔跑速度，比猎豹、山羊等猎手和猎物都相差很远，那么想要完成狩猎的话，只能跟猎物比耐力。
“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患有脱毛症的黑猩猩，皮肤可以在奔跑中更快地散热，所以他们更适合狩猎，活下来的几率也更大。
“有很多人说，黑猩猩到智人的脱毛，是因为当时审美的需求。
“这些所谓的‘美学家’其心当诛，什么时候秃头成了时尚潮流了？那全天下的人早就都变成和尚和尼姑了！
“他们好好研究他们的美学就是了，非得到别的学科捣乱。”
姜宇笑了笑，没做任何评价。
柏翔东道：“现在我们要简化这个过程，把自然选择改为人工选择。
“如果找到神经系统或肌肉系统病变得更发达的实验体，我们会着重培育他们的后代，让他们的基因变得稳定。
“然后再让他们融入到人类社会，用生育的方式改变人类的基因。”
柏翔东突然笑了：“现在你知道我们这一行为什么容易被人唾骂了吧？
“因为我们动不动就要给人来带来本质上的变化，而人类是很反感做出任何变化的。”
姜宇捏了捏太阳穴：“可是人类终究要迈出这一步，在竞争激烈的宇宙中，自然进化过于缓慢，已经满足不了人类的进化需求。
“相对来说自然进化还是比较温和的，起码大部分时候一个族群都能活下来一部分，以优胜劣汰的形式完成新的成长。
“可是在宇宙里，没人给我们这个机会，稍不留神，就会发生整个族群的灭亡。”
特别是在《三体》的宇宙里，弱小就是一种罪！
柏翔东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次日姜宇离开的时候，又在车前叮嘱柏翔东：“纵然时间紧迫，也不要太心急，有些东西是需要循序渐进的。
“往往一心急，反而还容易因为犯错而浪费大量的时间。”
柏翔东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有分寸。
这趟西北之行就此结束，姜宇带上三十六一起乘飞机回到北京。
从机场出来，正赶上晚高峰，路上很堵。
姜宇倒也不心急，询问三十六今后的打算，并邀请三十六先住到自己那里，等有了谋生的路子，再搬出去也不晚。
聊了几分钟，姜宇听到前面的路口似乎有争吵声，而且车子已经很长时间没动了。
狄风懿道：“我下去看看。”
两三分钟后，狄风懿回来：“前面路口有个姑娘的电动车，撞到了一个老太太的电动车上。
“一些遛弯儿的大叔大妈都让姑娘道歉，但是姑娘却说是老太太在红灯的时候横穿马路才撞上的。
“周围又有些看热闹的人，有些年轻人则在声援那姑娘，让她不要向道德绑架低头。
“两伙人越说越僵，把路堵住了。”
姜宇捏了捏太阳穴，没说什么。
狄风懿建议道：“要不要让武警同志去处理一下？”
姜宇摇了摇头：“职责不同，还是让民警同志去处理吧，他们更专业。”
狄风懿点了点头：“他们心也是真大，我们为了抵抗侵略的事业东奔西走，他们还有精力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吵架。”
姜宇却道：“三体星人的入侵，逃亡主义的游说，生活水平的倒退，让民众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他们总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以后这种现象会越来越频繁，可能整个社会都会变成个火药桶！”
狄风懿问：“那我们要不要尝试着做一些引导？”
姜宇摆了摆手：“还不到时候，要等到群众在压力下爆发后，乏力、迷茫的时期再出手，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他又问：“中午转机的时候，你说泰勒被破壁了。
“现在泰勒又什么动向么？”
狄风懿道：“正在联合国参加面壁计划的听证会。”
姜宇笑道：“五年前，我让他遇到破壁人之后，无论如何要找我谈一谈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接着他又自问自答：“我击败了破壁人，他却被破壁人击败了，碍于情面，他应该还是会去找罗辑倾诉。”
狄风懿一愣：“没听说之前泰勒跟罗辑有过会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