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地球了,于是他开始准备返回朱庇特市的行程。
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就是去找罗辑喝顿酒。
两个人把酒言欢,喝到有点大舌头的时候,罗辑才笑道:“转眼间我竟然已经九十多岁了,在我们出生的那个年代,这个岁数就只有等死的份儿,可是我现在却依旧很健康。”
他长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们都是跨越了世纪,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不过我的职责基本上已经完成,而你还任重而道远。”
姜宇笑道:“‘任重而道远’这话,我已经听不少人跟我说过。”
他依稀记得,季首长、常伟思、孔祥、柏翔东等等好像都说过类似的话。
姜宇看着罗辑:“你歇歇吧,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也要趁着这个难得的稳定期,多陪伴一下家人,享受一下生活。”
罗辑点点头又道:“唯一让我不放心的是程平,在PDC和舰队国际走到绝路的时候,大家都会支持这样的强硬派。
“而随着PDC的处境越来越好,反对程平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PDC很可能会走上老路,我希望你能保护一下程平。”
姜宇捏了捏左侧的太阳穴:“程平的改革很不彻底,代表财团利益的议员们,依旧有巨大的发言权。
“这样是不对的,之前我就提醒过程平,一定要保证政府基本的公平和公正,不要变成某个阶级的政府。”
罗辑却笑了:“积重难返。”
姜宇拿起酒杯跟罗辑碰了一个:“放心,我会保程平一命。”
这顿酒喝得很尽兴,这样的后果就是姜宇又喝醉了。
他记得上次醉成这样,好像还是跟常伟思喝的最后一顿酒。
如今,常伟思早就变成古人了。
就在姜宇感慨之时,三号来汇报说托马斯·维德突然来访。
“昨天我刚刚刑满释放。”维德第一句话如此道:“感谢您的接见。”
本来他要到明年才能被放出来,但是在之前的灾难中他救了不少狱警,在重建工作中也表现积极,所以被提前释放了。
姜宇注意到维德的眼神毫无波澜,跟罗辑的平静不一样,这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漠。
姜宇笑了笑道:“没必要这么谦卑,我们算是在一个战壕中战斗过,没什么接见不接见的。”
维德却道:“不,必须要谦卑一点,因为我今天是来找工作的。”
他脸上没有任何谄媚或恳请,甚至没有多少笑意,倒像是工作在找他,而不是他来找工作。
维德又道:“我看过您在电视上地讲话,我们的目标都差不多,都是不择手段地前进。
“PDC已经没希望了,时代终究会将他们淘汰。”
姜宇捏了捏下巴,陷入了沉思。
大半分钟后,姜宇才突然摇了摇头:“抱歉,你如果来太阳系国生活,我很欢迎,只要来就给你国籍。
“但是执政官的位置不能给你!”
“为什么?”维德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雷迪亚兹去世后,你应该很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助手。”
姜宇叹了口气:“因为你的不择手段!在处理星际危机的时候,太阳系国的五亿公民,九亿移民的生死经常在面壁者和执政府的一念之间。
“你的不择手段会害死很多人。”
维德微微一愣:“说实话,您这番话让我有些失望,没想到您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姜宇笑道:“我心如坚铁,这种程度的激将法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谷蔖接着他严肃道:“维德,我们都知道,有很多东西比生命重要,我们也都有很多比生命更高的追求。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还有很多人遵纪守法,就希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但是当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又有挺身而出的勇气和担当。
“这才是人生的常态,难道就因为他们跟不上我们的步伐,我们就要把他们淘汰么?
“这样不对,只要他们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有足够的勇气和担当,我们就要允许他们有享受生活的权利。”
维德皱着眉头道:“你的要求太低了,PDC的教训近在眼前。”
机器佣人给维德端来一杯茶水,姜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我的判断不错。
“你是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有坚定的意志,领导某个部门的工作游刃有余,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国家级执政者。
“太阳系国的人民跟PDC的公民其实没多少差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年来我跟雷迪亚兹教会了人民担当和责任感。
“自由跟责任感其实并不冲突。
“就是这小小的不同,让人民和公民的表现天差地别!
“二次战役的时候,人民的力量让我惊叹,而PDC的公民绝不会有这样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维德盯着姜宇的双眼:“您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享受生活了。”
姜宇却笑道:“是你和我没时间享受生活了,不是所有人!”
他长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很佩服你的决心。
“但是你的决心是可怕的,就像你要杀程心的举动。
“我也看程心很不顺眼,还给过她一个耳光,甚至也想过要不要把她杀掉?
“但最终我还是没有这么做。”
姜宇摊了摊手:“你明白么?这是对生命的基本尊重。
“我跟她的意见不合,没关系,我继续做我的,不理会她就是了,可是为什么要杀她呢?”
维德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姜宇认真道:“我们的分歧在于,我也会不择手段,但是我有底线,而你没有。
“把太阳系国交给你,是会达到我的目的,但也会跟我的初衷南辕北辙。”
看着维德离开的背影,姜宇久久不语。
很多人都认为维德跟雷迪亚兹很相似,但只有像姜宇这样跟雷迪亚兹接触久了的人,才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那团火焰。
那股火焰是人类的希望,是对人类本质的一种诠释。
而这一点维德却没有,姜宇感觉,维德更像是一个冷酷的杀手,或者冷漠的屠夫。
有时候这份冷漠和冷酷是人类一个巨大的优势,但有时候却会产生激烈的动荡和不安。
姜宇不喜欢这么极端的人,这违背了太阳系国整体的初衷和核心精神。
两天后,姜宇乘坐乘坐穿梭机离开地球,许多政要和附近的民众都来送别。
其中就有程心,程心恳求姜宇:“请不要放弃地球和地球上的人民。”
姜宇则笑道:“请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程心一愣,接着又道:“请给地球上的人类一些提示吧!”
姜宇依旧笑呵呵地道:“请记住智子的提示,这是对你最后的一次提示了,如果你能给力一次,我不介意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