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畿拿着手中的衣服,突然犯难,外面下着大雨,没有隐蔽的地方怎么换衣服呢?
王磊说道:“事急从权,伯侯兄将就一下。”
杜畿是谦谦君子,是个儒雅的读书人。当着王磊的面,他感觉脸上臊得慌,拿在手中的一套衣服感觉烫手,十分犯难。王磊明白读书人面皮薄,眼珠子一转,想了个办法,“既然伯侯兄难为情,干脆转身面对马车门帘,这样只是后背对着我们。”
杜畿脸sè一喜,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虽然有掩耳盗铃的嫌疑,但好歹前面是遮挡住的。他转身背过去,窸窸窣窣的脱掉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换上老爷子的衣服。
老爷子和杜畿身材相差不多,刚好合适。
杜畿长舒了口气,拱手道:“公子伸手援助,杜畿还不知公子大名,敢问贵姓?”
“在下王磊!”
王磊话锋一转,问道:“伯侯兄冒雨赶路,要去哪里?”
杜畿说道:“中原战火纷飞,我去辽东避难。”
王磊‘哦’了一声,并未评论,停顿一下就又说道:“从冀州前往辽东,路途遥远,尤其是现在还在巨鹿郡南方,一路往北行驶,接下来要中山国,再进入幽州范阳郡,再走涿郡、蓟县,再往东才能抵达辽东右北平,这不是段路程,相当长远啊!”
杜畿心中惊讶,没想到王磊对前往辽东的路线如此熟悉,他微微一笑,感慨道:“贤弟言之有理,前往辽东的确是路途遥远。”
王磊又转变话题,笑说道:“我北上中山国,能和伯侯兄再走一段路程。反正我有两辆马车,能容得下伯侯兄和老夫人,一道北上吧。”
杜畿连忙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
王磊说道:“相见即是有缘,伯侯兄不要再推辞,这事儿定下了。”
杜畿感激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贤弟。”
“伯侯兄客气了!”
王磊心中轻笑,能留下杜畿,这是他的机会。老爷子坐在王磊的旁边,睁开眼似笑非笑,那眼中的神sè仿佛已经看穿了王磊心中的想法。王磊视而不见,老爷子现在琢磨不透他,但他何尝又不是看不懂老爷子呢?这老爷子相当神秘。
杜畿问道:“贤弟北上中山国,有什么事情吗?”
王磊随意的回答道:“冀州牧韩馥任命我担任毋极县的县令,此番北上中山国,是前往毋极县赴任的。”
“啊!!”
杜畿惊呼一声,脸上满是错愕。
眼前的人,竟是一个县令。
他看到王磊那魁梧jīng壮的身躯,下意识的把王磊归类为豪侠一类,没把王磊当做有身份的人。杜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即说道:“贤弟的年龄应该不满二十岁,却担任一县之长,当真令人佩服。杜畿自以为二十岁担任郑县县令已经是自傲,但和贤弟相比,真是惭愧。”
一番话,让王磊心中妥妥的舒服。
王磊自谦道:“伯侯兄过奖了,这是州牧大人的器重,否则王磊难以担任一县之长。”
杜老爷子心中嘀咕,这小子贼狡猾啊!
韩馥哪里是器重,分明是借刀杀人,在王磊口中却变成了器重。
这小子,狡猾狡猾滴!
老爷子的眼中,分明露出赞赏之sè。做人并不是一定要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换一个角度理解,对自己无疑是更好的。
夏天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小时后大雨停歇。
艳阳露头,金灿灿的阳光洒落下来,遍地生辉。
两辆马车继续赶路,直奔南和县的县城而去。王磊一行人进入南和县境内,一直没有补充食物,马车上储存的肉干、面饼等等已经消耗得差不多,需要补充食物。傍晚时分,王磊一行八个人抵达南和县,小浩一人去城中采购粮食,福伯在城外找了一处破旧的道观借宿。
夜sè将尽,小浩背着满满当当的食物返回。
“噼啪!!”
篝火燃烧,道观中火光明亮。
王磊、杜畿和老爷子三人坐在火堆旁,杜畿母亲、郭昱、郭女王、小浩和福伯坐在不远处。吃了晚饭后,老爷子看向王磊,语气严肃的说道:“虎头,我们抵达了南和县,而巨鹿县在南和县的东面,距离此地不远,我有一位老友在巨鹿县,我得去看看他。”
王磊毫不犹豫的道:“老爷子要去,我们明天就掉头前往巨鹿县,再往北方赶。去巨鹿县的路程并不远,最多耽搁一两天的路程。”
顿了顿,王磊看向杜畿,一脸歉意,“伯侯兄,老爷子要前往巨鹿县,得让伯侯兄多浪费一两rì的时间,请伯侯兄多多包涵。”
杜畿摇头道:“无妨,我和母亲不赶时间。”
他跟随王磊一起前往北方,吃的是王磊的,常言道吃人嘴短,自然不好拒绝。
老爷子盯着燃烧的篝火,幽幽说道:“当年大贤良师张角在巨鹿聚众起事,使得巨鹿县蒙受战火,我已经多年没去,不知今昔是什么样子?”
王磊眼眸一眯,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杜畿扔了一截树枝进入火堆,感慨道:“张角聚众起事,各地纷争不断,天下不太平了。正是因为战乱不断,我才带着母亲前往辽东躲避战乱。”
王磊轻轻摇头,并不认同杜畿的说法,“伯侯兄啊,战乱四起,天下便没有净土。你认为辽东好,却不知道辽东也不是净土,时常遭到匈奴、乌桓的袭扰,并非宁静之地。”
杜畿说道:“即使如此,也比呆在中原更好。”
王磊脸sè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若是伯侯兄带着老夫人前往辽东后遇到匈奴人呢?那时候又当如何,是奋起抵抗?还是离开辽东流亡其余地方。在任何时候,躲避都不是最好的办法,那是懦者才会选择的办法。”
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
杜畿随之变sè,看向王磊的眼神变得不友好。杜畿对王磊的帮助很感激,但并不代表杜畿就默认王磊的看法,他淡淡说道:“王县令的说法,在下不敢苟同。”
王磊嘴角上扬,带着不屑,“伯侯兄,请!”
一句话,已然向杜畿发起论战。
两人达不成共同意见,自然要论一论。杜畿也不是泛泛之辈,他长身而起,撩起衣袍跪坐下来,抬头挺胸,神态严肃,已然是一副战斗准备。
王磊亦如此,两人相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