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干分析的一样,陶副主任当然在贪图速定北方,因为出兵在外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不算臧霸和侯成的两路偏师,仅仅只是陶副主任率领的十二万主力,每天就至少要消耗八千斛的军粮!就这,都还没有算上民夫口粮、路途损耗和战马精料这些其他开支!
消耗如此巨大,徐州本土虽然富庶,陶副主任控制的土地也已经算是广大,但是受这个时代的生产技术、生产力、道路交通和运载手段等等影响,这样的消耗对徐州军而言还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负担,铁公鸡陶副主任更是暗暗心疼不已,只恨不得是一天灭袁谭,两天定冀州,三天平匈奴,四天就一统北方三州!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仅仅因为预料外的冬天严寒,徐州主力就在邺城战场上浪费近两个月时间,再加上攻邯郸和迎战幽州主力花费的时间,徐州军队实际上用了两个多月时间,才达到了一半的既定战术目的,利用漳水堵住了袁谭军的所有突围道路,至于何时才能达成既定战术的最终目的,取下袁谭公子的项上人头,奠定迅速平定北方三州的坚实基础,那就是谁也不知道的答案了。.
陶副主任不知道何时能够取下袁谭公子的项上人头,是因为陶副主任不知道邺城里的粮食还有多少,还能让袁谭军支撑多少时间,但是从袁军众降将交代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绝对不容乐观的问题,因为邺城里的存粮相对还是比较丰足,至少够三万袁谭军的两月之用,其后在突围过程中虽然有所损失,但是城内守军的数量也随之大为减少,必需的粮草开支也随之锐减,再加上邺城城内的民间存粮,陶副主任初步估计,自军想要熬到袁谭军粮断自灭,最乐观的估计也至少得要三个月时间!
如此漫长的时间徐州军队虽然也耗得起,但是陶副主任还是觉得这样的时间太漫长了,也太浪费军需开支了,所以再次重创了袁谭军的突围队伍,也基本确认了袁谭军再无力量发起类似的突围行动后,陶副主任就开始考虑两个节约时间的策略了,一是以武力强行拿下邺城和袁谭的首级,尽快结束邺城战事,二是留一半主力困邺城,分一半主力北上冀州腹地,攻取冀州腹地的各处郡县。
正开始盘算这个念头,没过几天时间,臧霸偏师忽然派人送来消息,说是自军虽然顺利拿下了安平郡治信都重镇,但是安平郡的北部诸县却被袁尚军收取,同时袁尚军还已经拿下渤海与河间两郡,拔除了那里不肯臣服的袁谭党羽,集兵于饶阳和安国一带,似乎有北上幽州或者东进中山的企图。而更让陶副主任无法忍受的是,袁尚竟然还致书臧霸,要求与臧霸协商安平郡的归属权,摆出想让臧霸交出安平南部的架势。
考虑到老丈人在北方三州的内部多少还是有一些忠心臣子,为了不让三舅子无法制约,陶副主任立即传令邯郸守军,命令守将曹姓立即释放蒋奇和牵嘉等人北上返回幽州,去制约和劝说留守幽州的韩珩和牵招,不使他们迅速倒向袁尚,然后又分兵一万渡过漳水,加强漳水北岸的防御,提防蒋奇和牵嘉等人胡来,接着陶副主任又立即召集贾老毒物和刘晔等帮凶走狗,商议分兵去攻冀州腹地的各项事宜。
让陶副主任比较意外的是,贾老毒物、刘晔和荀谌等谋士都反对这个时候分出主力大军北上,无比熟悉冀州内部情况的荀谌分析道:“以谌之见,我军现在分兵北上去攻冀州腹地,夺下大片的土地城池难度确实不大,但是粮草补给却是一个大问题,眼下我军北上的粮草补给有三个大问题,一,袁家兄弟为了筹措军粮对冀州腹地横征暴敛,冀州腹地的民间存粮已经不多,第二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冀州腹地的存粮已尽,新粮却还没有成熟,我军无法就地取粮,只能靠后方补给。”
“第三个原因最关键。”荀谌补充道:“冀州是水运发达,我军粮草可以通过水运送到每一座冀州重镇城下,可是冀州的两大河流漳水和清河却是呈南北走向,其余河流则是西东走向,从西到东汇入漳水和清河,这也就是说,我军要想保证航运畅通,就必须拿下漳水和清河的控制权,但实际情况主公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漳水和清河的中下段全都在袁尚军的控制地范围内,冀州中部的关键几条大河交汇处,也受到袁尚军的直接威胁,在目前的情况下,叫我军如何敢放心往北方运粮?”
仔细看着冀州地图许久,陶副主任很快就象泄气的皮球一样没了精神,懊悔道:“当初让袁尚去冀州东北的渤海和河间,还真是犯了糊涂,应该让袁尚去冀州西北部才对。”
“主公不必气恼。”荀谌安慰道:“让袁尚盘踞冀州东北部,目前虽然制约了我军航运,使我军无法迅速拿下冀州全境,但是从长远来看,却又有一大利,到了我军对袁尚动手的时候,我军只需沿着漳水和清河北上就是了,既可以直捣袁尚的老巢,又可以让运粮直接顺流而下,省时省力还节省路途消耗。”
陶副主任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旁边的刘晔见陶副主任心情不佳,便也说道:“主公,如果你实在觉得我军的十万主力用来围困邺城太过浪费,那以晔之见,主公倒不如壶关增兵增援陈到队伍,只要我军拿下了壶关,并州最大的粮产地上党郡也就无险可守了,届时陈到东进和侯成北上,两路夹击拿下上党易如反掌,拿下了上党,粮食不能自给的并州太原郡也基本是唾手可得了。”
虽然冀州战场才是徐州军的战略重点所在,但是把十万主力留在邺城战场不做动弹也实在浪费,所以陶副主任只稍做盘算,很快就决定往壶关战场增兵两万,由麹缅和田象率领去协助陈到攻打壶关,还把新投降的彭安也派了过去,让冀州老人彭安去劝说在壶关负隅顽抗的夏昭和邓升开关投降,交出这个并州天险。
传来了麹缅等将安排了任务,又安排好了援军队伍,陶副主任正打算继续与贾老毒物等人商量如何速破邺城,帐外却飞奔进来一名传令兵,向陶副主任奏道:“启禀主公,邺城之中出来一人,手打白旗来到我军围城队伍阵前,自称是袁谭部下,姓陈名琳字孔璋,奉袁谭之命前来寄书乞降,恳请主公接见。”
“什么?!”正在饮茶的陶副主任一口茶水喷出了嘴,睁大了眼睛惊喜叫道:“袁谭乞降,袁谭愿意投降了?是真是假?!”
“现在还很难说。”贾老毒物说道:“虽然袁谭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投降是他活命的唯一选择,但是袁谭为人素来自负,并非甘居人下之人,此番请降即便合理,主公也需小心慎重。”
陶副主任点头,也不敢轻易就相信袁谭真会投降,然后陶副主任笑道:“不管袁谭是真降还是假降,先见了大名鼎鼎的陈孔璋再说,说起来,这个陈孔璋其实还间接救过我一命,他来请降我如果不见,那就太忘恩负义了。”说罢,陶副主任当即下令传见,贾老毒物和刘晔等人则例行的面面相觑,想破了脑袋也回忆不起陈琳何时救过陶副主任?这不是造孽是什么?!
不一刻,从没与陶副主任见过面的陈琳被卫士领进帐中,见陈琳容貌清雅,谈吐有礼,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发自内心的恭敬,陶副主任倒也十分欢喜,忙命人给陈琳设坐,陈琳先谢了,然后立即取出袁谭公子的降书,恭敬说道:“禀太尉,这是我家主公袁谭的亲笔降书,请太尉过目。”
卫士将降书转呈到了陶副主任面前,陶副主任接过后并没有急着观看,而是先向陈琳微笑问道:“孔璋先生,你家主公素来自视极高,这次突然来降,是否有诈?”
“是否有诈?”姓格比较忠厚的陈琳先是一楞,然后拱手说道:“请明公放心,主公计议投降时,已经卸去主薄一职的琳虽不在场,但琳窃以为,主公此番请降,必是出自真心,明公引漳水围城,主公几番突围都遭惨败,城内水深盈尺,军民百姓皆苦不堪言,兵无战心,民无附意,主公上天下地已然无路可守,为求活命生出降意,实属正常,万望明公为天下苍生计,体谅邺城内的数万百姓,宽恕我主先前之过,接受我军投降。”
听陈琳语气诚恳不似作伪,陶副主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打开了袁谭的亲笔乞降书观看,然而让陶副主任颇为惊喜的是,袁谭这次似乎是真心打算投降保命了,在乞降书上除了大骂自己杀害继母禽兽不如外,不仅没有提出任何附加条件,还表示只要陶副主任同意,约定时间,自己将大开邺城城门,率领文武众官自缚出降,向陶副主任交出印信兵符,以及邺城防务。
见袁谭降书上没有附加条件,默认接受陶副主任之前提出的投降条件到许昌朝中任职,混吃混喝等死当一个富家翁,陶副主任顿时大喜过望,忙将降书递给贾老毒物等人传看,然后向陈琳说道:“孔璋先生可去回报袁谭,就说他是真心投降,别耍花样,我就饶他一命,再封他为镇南将军,位居列侯,保他富贵终身。”
“谢明公。”陈琳赶紧下跪道谢,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明公,关于投降一事,我家主公还有一个小小请求,万望明公恩准。”
“说吧。”陶副主任笑笑,又道:“不过孔璋先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如果是想求我军暂时填平围城壕沟,或者是想求我军暂时退兵几里,你就不用开这个口了。”
“明公请放心,我家主公不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陈琳忙摇头摆手,又恭敬说道:“我家主公原话,前番官渡时,明公许我家主公一天时间考虑投降,结果却在当夜突然出兵……。”
陶副主任难得有些微微脸红,哈哈笑道:“那次算不得数,那次我只是答应给他时间考虑,没答应不在他考虑的期间进兵,突然出兵也不算食言反悔,不过这一次我可以明白承诺,只要你们是真心投降,在约定的期限前,只要你们不主动进攻,我军就绝不攻打偷袭邺城。”
“谢明公。”陈琳又一次道谢,然后拱手说道:“明公,鉴于前次之事,我家主公冒昧,想请明公亲临邺城城下受降,并当众赦免我家主公前罪,以示受降诚意。”
“要我亲临城下受降?”陶副主任有些狐疑,心说该不会是想把我骗到城下,一通乱箭射死吧?
仿佛是看穿了陶副主任的心思,陈琳又主动说道:“请明公放心,届时我军将会尽撤城上之兵,并且大开城楼门窗,还会在城外架起一个高过城墙的观城台,请明公将士登台监视。”
“真的?”陶副主任大喜,忙问道:“那你们何时开城投降?”
“我军何时开城投降,请明公决定。”陈琳诚恳答道。
“好,看来袁谭这次是不想耍花样了。”陶副主任心中大喜,只稍一思索,就决定在第二天正午的午时正到邺城南门接受袁谭投降,然后又当场封了陈琳为亭侯军谋祭酒,确实是真心归降的陈琳也是大喜,忙向陶副主任叩首言谢,陶副主任亲自将陈琳搀起,令卫士摆酒款待陈琳。
好不容易把陈琳给打发走了,亲自把陈琳送出了营门后,刚回到中军大帐,陶副主任第一件事就向贾老毒物等人问道:“如何?是真是假?”
“只要今夜不出事,就是真。”贾老毒物谨慎的说道:“主公今夜还请加派双倍之兵守卫邺城三门,提防袁谭连夜突围或者出兵劫营,如果今夜无事,袁谭应该便是真降。”
“我也这么认为。”荀谌也说道:“袁谭虽然请主公亲临城下受降,但是他既然表示会提前尽撤城上之兵,大开城楼门窗,还架起观城台让我军将士监视城内动静,如此足以证明袁谭此番请降没有怀诈,只是怀疑主公你的信用,这才恳请主公亲自到城下受降,当众赦免他的罪恶。如此布置,绝不象行诈。”
“这么说来,只要今天晚上没有问题,明天我们就有希望结束邺城战事了?”陶副主任大喜说道:“如果袁谭真的不是耍诈,真的开城投降,那我饶他一命又有何妨?立即传令下去,今夜加派双倍兵力守卫围城壕沟,今夜如果无事,明天我就亲自到邺城南门受降!”
“诺。”几个谋士一起唱诺,然后刘晔又谨慎的提醒道:“主公,去受降时,请务必多带兵马。”
“那是当然。”陶副主任笑笑,道:“大舅子恨我可不是一般的恨,在他真正放下武器前,我可不会掉以轻……。”
“主公!主公!”
忽然传来的惊叫打断了陶副主任的话,紧接着,咱们的万人迷杨长史连滚带爬的冲进大帐,未及行礼就大叫问道:“主公,听说你刚才亲自送了袁谭匹夫的使者出营,袁谭的使者,是不是来请降的?”
“仲明先生的消息真快。”心情正好的陶副主任微笑,又看到杨长史的衣服凌乱,连进贤冠都没有戴正,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不由又笑道:“仲明先生怎么急成这样?”
“主公,别上当!别上当啊!”杨长史跺起脚来,大吼大叫的说道:“主公,那个袁谭不可能投降,不可能投降!千万别上当啊!微臣敢拿人头打赌,那个袁谭肯定是诈降!肯定是诈降啊!”
“仲明先生如何知之?”陶副主任赶紧问道。
“这……。”杨长史楞住了,好半天才想出一个理由,赶紧说道:“微臣几次出使冀州,与袁谭打的交道最多,深知他深恨我军入骨,与主公你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绝对不可能投降主公你,绝对不可能投降主公你啊!所以这个袁谭不能留,绝对不能留!必须要杀掉!必须要杀掉啊!”
“这算什么理由?”陶副主任也楞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杨长史片刻,陶副主任忽然醒悟了过来,道:“仲明先生,你反对我接受袁谭投降,该不会是担心袁谭真的投降了我,你就没机会抄他的家了吧?”
“啊!主公你……?”被说中心事的杨长史一惊,差点就问出口陶副主任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思,好在杨长史反应颇快,马上就喊冤道:“主公,你可冤枉死微臣了,微臣怎么能为了这些鸡毛蒜皮一样的小事,干涉你的军机决策?微臣是担心,担心袁谭诈降,骗得我军掉以轻心,然后连夜突围或者劫营,以牙还牙报上次的官渡之仇啊!”
“这财迷也有蒙对的时候。”陶副主任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然后笑道:“这点不劳仲明先生提醒,之前你的好友文和先生已经提醒过了,我也已经下令今夜严加提防,不会给他袁谭机会。”
“哦?啊。”心里有鬼的杨长史茫然了两声,然后又赶紧问道:“主公,那微臣再斗胆问一句,今夜如果无事,主公就打算接受袁谭的投降吗?”
“对。”陶副主任坦然点头,答道:“今夜袁谭如果不耍花样,明天也老实开城投降,我就到邺城城下接受他的投降。”
杨长史的脸色马上变得比哭还难看了,陶副主任却懒得理会这个只顾自己抄家发财不管大局的财迷,挥手说道:“仲明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就退下去吧,我准备去巡视营地了。”
“诺。”杨长史哭丧着脸答应,无可奈何的退出中军大帐,心里反复盘算的也只有一个念头,“麻烦了,如果袁谭那个匹夫真的带着邺城守军投降了,那我岂不是就没有在邺城发财的机会了?这全天下,就数邺城里的官员最富啊,不把他们从百姓手里抢来的民脂民膏抄回来,我怎么对得起冀州的老百姓和我自己?!”
“苍天哪,大地啊,这可怎么办啊?天老爷啊,求求你保佑,看在我杨仲明平时行善积德为人正直的份上,一定要保佑袁谭匹夫这次是诈降啊!保佑袁谭匹夫今夜出兵劫营,或者出城突围啊!求求你了,如果你保佑了我这次,我一定会杀马宰牛给你供三牲祭奠品啊!”
注定让杨长史失望的是,老天爷这次没有听到他的诚心祷告,当天夜里,邺城唯一的动静是连夜修建了一座五丈多高的观城台,除了几十名没有携带武器的士兵打着火把,任由徐州士兵监视着,在城外百步处修建观城台外,再没有半点异常动静,让严密戒备的徐州将士白白辛苦了一夜,也让盼望喊杀声的杨长史白白盼望了一夜。
“不管想什么办法,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也要把袁谭匹夫这次请降给搅黄了!逼着主公宰了他,给我争取到抄家的机会!”这是天亮时,杨长史顶着一双黑眼圈在心里发誓,咬牙切齿着在心里发的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