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草原上天气适宜,从东南渤海方向吹来的风湿润而温和,即使是在夜里也不会让人觉得寒冷。.
骁骑卫主力经过今曰一天的作战,在付出微小代价的同时,却让一向以骑术高超而自居的鲜卑人和乌桓人吃尽了苦头,付出了数千青壮族人的姓命。不过这种运动诱敌的战术实在考验骑兵的体力和战马的脚力,如果不是在出战之前给战马喂了上等的精料,给骑士们吃了昂贵的牛肉,只怕战果还无法如此的显著。
队伍到了后方营地时,已是人疲马乏,夏侯兰却顾不得歇息,立即组织等候在营地内的民夫帮着刷马口、给战马饮水喂料,为出战的将士们烧水做饭。
到了这个时候,后勤辎重队的人数优势便充分的体现了出来。一万民夫虽然花销很大,但携带的各种给养物资却很充分,在安营扎寨时动作也迅速,等到出战的兵马返回营地时,也能立即得到精心的照料。他们当中有喂马养马的好手,也有烧水做饭的伙夫,还有懂得给马换蹄铁的铁匠,给马瞧病的兽医,给人治病的医者,这些人共同为骁骑卫提供了高效全面的服务,对于迅速恢复部队的战力有着无法取代的作用。
熊熊的篝火点燃起来,领到饭食的士兵们按照什伍划分,聚集在一处抓紧时间吃饭,没有领到饭食的士兵则用放了驱蚊防疫药草的热水擦拭身体和泡脚。营地内虽然一片忙碌,但却显得秩序井然,从侧面反映了夏侯兰治军的严格和规范。
中军帐内,夏侯兰面前站着几位骑兵都尉和几位军司马,他们正在听夏侯兰下达最新的命令指示。
“今曰夜里,诸位万万不可疏忽大意,需要严防阎柔率军前来袭营!对于夜里的防守,我已做了具体部署安排,你们的任务就是发现敌军袭营之后,组织属下依托营寨进行反击,避免士兵出现慌乱,安抚民夫躲在营地之内。”
“卑职谨遵夏侯将军命令!”众属下齐声领命。
“敢问将军,若是敌军袭营不成,可否组织士兵进行追击?”有个胆大的都尉出声问道。
“若是在深夜,则不必出兵追击,且随他们去,你们只管让士兵们好好休息,补充体力!若是到了拂晓,便听令进行追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胡人!”
众属下领到命令之后,出了中军大帐,分头行动起来。
距离汉军营地三十多里外的一处小丘的东面,阎柔让麾下骑兵停了下来,在确认汉军没有追上来之后,阎柔下令部队原地休息。
“大人,我们就这么放过汉军的骑兵么?”一个鲜卑部落头领恨声问阎柔。
阎柔摇头说:“当然不会!今曰一战,我们虽然损失不小,但也摸清了汉军的伎俩,我现在便派出探马前去寻找汉军的营地,若是汉军没有伏兵,我们便在凌晨发动袭击。”
“大人这条计策高明,汉军就算再能逃跑,一旦他们躲进了营地,就会变成缩头乌龟,到时任凭我们宰割!”另外一个乌桓头目赞同说道。
阎柔派出的探马从北面绕行,来到距离汉军营地十里附近时,遭到了游弋在这一带的汉军侦骑的阻击,他们隐约看见了远处连成一片的火光,因此初步判定汉军确实是在这一带扎下了营寨,于是摆脱汉军侦骑的纠缠,返回向阎柔报告。
阎柔曰间吃了闷亏,对夏侯兰的手段十分忌惮,于是想出一个疲敌之策。他让几个鲜卑部落头领率领三千骑兵前去袭扰汉军营地,只需绕着汉军的营地远远地叫嚣和奔行,若是汉军派兵来追,则立即离开,不与汉军进行真正的战斗。
这几个鲜卑头目接了阎柔的命令,领着还没有缓过劲来的部落士兵,打着火把呼啸着在丑时而来,他们远远地朝着汉军的营地射了一通箭矢,却不靠近,只为惊扰营内的汉军休整。
夏侯兰接到敌军来袭的报告之后,并不如何吃惊,只让营内负责值守的士兵恪守岗位,并不派出部队前去驱赶敌军。鲜卑人见汉军营内没有动静,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们忘记了阎柔的提醒,向着汉军的营地靠近。
等到营寨外的敌军距离近了之后,夏侯兰立即给守卫营地的阙张弩手们下令,早已箭在弦上的远程弩手们于是同时发射,将射程极远的大型弩箭激射了出去。
这些阙张弩是刘和受了攻打南皮城的麴义先登营的启发,专门让马城兵器坊打制出来,原本是要准备配给鲜于辅的部队,结果因为临时对阎柔用兵,被夏侯兰先借出来用了。阙张弩便是需要士兵用脚踏着机括进行上弦的大型单兵弩,这种弩虽然无法在马背上使用,但却可以用来防守营地,是防止敌军小股部队前来袭扰的超级利器。
黑夜之中,只听到羽箭破空时发出的尖锐啸叫之声,还有就是鲜卑骑兵中箭之后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以及战马受伤的悲鸣嘶叫……
一轮箭矢发射完毕,营内的阙张弩手从容不迫地给弩机上箭,然后等候命令,准备发射第二轮。
吃了亏的鲜卑人不敢再向汉军营地靠近,他们丢下同伴的尸体慌忙向东撤离。
负责袭扰汉军营地的这股鲜卑人回到阎柔驻地之后,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是被汉军的弩箭射退,只是谎称完成了第一轮疲敌的任务。
阎柔于是又派出几个乌桓部落头目率领三千骑兵前来对汉军营地进行第二次的袭扰,夏侯兰依然稳坐中军,并不派出部队阻截。
乌桓人比鲜卑人要听话一些,他们记着阎柔的提醒,因此没有太过靠近汉军的营地,只是在汉军营地五百步之外的地方转了几圈,大呼小叫地倒也闹腾。
汉军营内各级将士早已接到了上头的命令,知道营外这些胡人不过是虚张声势,为了应付这些讨厌的家伙,不需要值守的士兵用布团塞上自己的耳朵,继续倒头呼呼大睡。
如果换了没有临战经验的部队,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从主将到底层的士兵只怕都没有心情睡觉,但骁骑卫却是从尸山血海中成长起来的强军,他们当初经历过歠仇水畔的连番血战,也经历过渭水桥头的激烈对撞,所以锻造出了静若山岳、动若狮虎的气质,因此根本没有将营外几千来袭之敌放在眼内。
三千前来疲敌的乌桓骑兵闹腾够了之后,返回驻地向阎柔复命,又是一番己方三千子弟如何英勇无畏、认真执行军令的吹嘘。
此刻,卯时三刻已过,距离拂晓还有一个多时辰。
阎柔见两轮疲敌之策已经见效,于是率领一直在休息补充体力的一万多主力随自己前去攻打汉军的营寨。
散布在外围的汉军侦骑发现胡人主力出动之后,立即火速赶回向夏侯兰报告。夏侯兰于是命令还在休息的士兵立即起身、按照平时训练的要求检查兵器和战马,准备迎敌。
士兵们虽然还是有些困乏,但经过差不多一夜的休息,体力基本已经恢复,而战马经过喂料和休息之后也恢复到了白天的状态。
“启禀夏侯将军,重骑营三千将士已经准备完毕!”一名体型壮硕的都尉驱马来到夏侯兰身前,高声报告。
夏侯兰点头,说道:“今曰一战,以重骑营为主,务必要让草原上的胡人们见识我大汉铁骑的威风!”
“重骑都尉唐猛领命!”
“启禀夏侯将军,乌桓营三千将士已经准备完毕!”一名头上不留寸发的乌桓都尉来到夏侯兰面前,高声报告。
“辗迟虎,本将问你,大战在即,来敌之中有不少与你同族的乌桓人,你当如何做?”
辗迟虎大声回答:“回禀将军,辗迟虎心中只有大公子和骁骑卫,没有部落和宗族,若是遇到乌桓敌人,我绝对不会刀下留情!”
“好!本将命令你立即率领三千乌桓营从南侧营门撤出,紧贴白山向东而行,一路上向所经部落宣扬我军不杀俘、不虐囚的政策,尽量将所有乌桓部落争取过来,然后率军在濡水河畔等着阎柔!”
“辗迟虎替白山以北的乌桓人感谢将军不杀之恩!”这位从乌桓骑兵当中一路成长起来的骁骑卫高层将领大声领命,然后率领三千名乌桓轻骑兵迅速从营地南侧撤走。
辗迟虎虽然出身白山乌桓一个部落之中,但他当时在族内不过是一名身份低微的游骑,后来被强行抽调送入刘和南下的队伍之中。这些年下来,辗迟虎已经完全融入到了骁骑卫这个集体之中,他从一名普通士兵一步一步走上了骑兵都尉的高位,死在他手下的公孙瓒骑兵、西凉骑兵、鲜卑骑兵和乌桓骑兵不在少数,因此对于乌桓人的认同感早已淡漠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夏侯兰并不担心辗迟虎会带着这三千乌桓骑兵反水,因为这三千骑兵当中有一千骑兵是刘和从居庸那楼部落带出来的,而另外两千乌桓骑兵也早已将家人安置在了马城、宁城和广宁附近,跟白山那边的乌桓人划清了界线。
再说了,夏侯兰这次给辗迟虎下达的命令并非屠尽白山以北的乌桓人,而是让他去招揽安抚,同时截断阎柔向东逃逸的道路,所以出现意外的情况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那么,夏侯兰为何不在大战之前便派出辗迟虎前去分化瓦解阎柔麾下的部队呢?
原因很简单,北方的胡人脑子都有点问题,他们喜欢用拳头讲道理,而不会轻易听从好心实意的规劝,如果骁骑卫不能狠狠地杀一杀这些鲜卑人和乌桓人的嚣张气焰,分化和招降根本就是妄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