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那晚回去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何欢那具身体,灯光下如瓷器般的光泽和曲线,每一寸都那么精致无瑕,特别是一头乌黑莹亮的头发,像丝绸般缠绕在她身体上…
周沉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真是看呆了,那画面美妙到他都舍不得呼吸。
想想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出息,又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女人。
他在这位子,曾经不止一次有圈内的姑娘恨不得脱光了缠到他身上去,但他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甚至圈内传言他有断袖之癖或者某方面有隐疾他也从来不澄清,但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竟然会因为那么匆匆一眼而魂不守舍一整晚,实在显得有些太不正常。
沈澈开完会走出会议室,秘书迎上来:“沈总,沈小姐来了,已经在您办公室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沈澈看了下手表,将近12点,一会儿就是午餐时间了,看来这个沈大小姐闲在家无所事事又来蹭他午饭。
“我知道了。”沈澈对秘书说,口吻里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水穿着校服的却不是沈明月。
“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沈澈赶紧走过去。
何欢将茶杯放到桌上,抬起头,沈澈一眼便看到了她眼里含住的泪光。
“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他急了,一般何欢不会主动来找他,更很少来公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何欢摇头,站起来,只问:“哥…你告诉我,这两年我在外面兼职,是不是你一直在背后替我默默安排?”
沈澈眼底一沉,但很快就笑了出来:“你大中午突然跑来就为这事?这事也值得你感动成这样?”边说边去拉她的手,又凑身过去替她抹眼泪,“好了,我承认我确实安排了人去照应你,因为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那薪水呢?我每次都能找到既轻松又薪水高的兼职,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其实也是你背后安排的对吗?”
沈澈一时接不上话。
何欢急得喊:“哥…你回答我!”
他叹口气,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何欢你不能这样逼我,我最大限度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他突然用替她抹泪的那只手捧住她的脸,“前两年你说你不想再花我的钱,我答应了,让你出去打工自己赚;你前段时间说要搬出沈家,我也答应了,让你搬去学校宿舍住,可是我只能容忍到这地步了,我无法看着你为了每个月几千块钱的生活费太辛苦,我更看不得你在外面打工受委屈和冷落,所以我才替你安排这些,如果你连这点都不要我做……”
他停了停,手指留在何欢的脸颊上。
“如果你连这点都不要我做,我会受不了的,其实我已经受不了了,所以你别再逼我,就这样,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继续自己打工赚生活费,我继续为你做一些绵薄的事,好不好?”
何欢已经泣不成声,眼睛闭起来,泪水掉得更厉害。
可是很多事情怎么可以当不知道?
“哥,你办不到的事我同样也办不到!我无法在知道你对我好的情况下还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对我不公平,太痛苦了,哥…我做不到!”
何欢哭着说出这些话,对于沈澈而言便是凌迟之刑。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搬去学校住吗?因为我不想在家看到你和姗姗姐在一起,我忍受不了,所以我才要逃。如果你真心对我好,让我逃得彻底一点好吗?别再管我,别再为我安排任何事,我情愿你像沈明月一样讨厌我,嫌弃我,也不想你这样对我好……”
说到最后已经全是呜咽,沈澈那一刻几乎心如刀绞。
什么家族命运,什么长子责任,他其实没有那么贪心,很多时候他都恨不得抛下这一身负累带着何欢远走高飞,但是伦理不容许,世俗不容许。
何欢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眼泪从沈澈的指缝中溢出来。
“哥……哥……”每一声几乎都刺进他心里,把他的心都喊乱了,喊碎了,沈澈心里那点防备和坚持因为她的眼泪早就变得不堪一击。
“何欢…”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颚,将唇碾上去…
何欢一时没有反应,直到他闭着眼睛将滚烫的舌头缠进来,她才低吟着学着回应。
唇齿里混着她的眼泪,苦涩又甜腻…
沈澈初尝她的味道,几乎一败涂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拉出她束在百褶裙里的上衣,从下摆探进去…
略带凉气的手指经过她的腰腹往上蔓延,就快要裹上去的时候何欢突然清醒过来,逼迫自己推开他。
“不…!”何欢的眼泪奔泻而下,姿势明明脸上还带着欢情之后的红润,可眼里却清寒一片。
沈澈喘着气,看着面前的何欢。
她就离自己半米之远,哭得快要软下去,这种时候他最想做的便是走过去抱住她,可是走到一半他还是停了。
他能给她什么?幸福,承诺,名分还是未来?这些他统统都给不了,凭什么有资格拥有她?
“对不起…”最终沈澈也只能说了这三个字。
何欢的眼睛一下子闭起来,泪已绝提,心却如死寂。
刚才终究还是他越距了,现在半米远的距离,两人却都不敢再靠近。
这世上得不到,舍不掉的痛苦,最远的距离无非像沈澈和何欢这样,明明深爱,却无法在一起。
桌上的座机在那时候响起来,何欢还在哭,沈澈已经没有力气去劝,只是座机响个没完,他只能烦躁地接了起来。
“喂…”
恶寒的声音,吓得秘书在那头唯唯诺诺:“沈总,池小姐到楼下了,让我跟您通报一声。”
“知道了!”沈澈挂了电话,却听到身后响起关门声,何欢直接就那样不打一声招呼地走了,因为她听到秘书在电话里的内容。
池姗姗来了,她没办法用这张哭到眼睛发肿的脸在她面前演戏。
池姗姗一般中午也是没有时间出来乱晃的,只是下午2点约了银行的人谈事,而那间银行就在沈氏附近,所以她才抽空出来约沈澈吃顿午饭。
池姗姗走进沈澈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对着电脑,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甚至手里还夹了一支烟。
烟是刚点上的,还没开始抽,但他平时很少在办公室抽烟。
池姗姗笑着绕到沈澈的转椅后面,用手臂从后面圈住他的脖子。
“何欢来过?我刚才在楼下进电梯的时候好像看到她了。”
沈澈“嗯”了一声,解释:“她出来办事,刚好路过这就顺便上来坐坐。”说完便抽了一口烟,烟熏得池姗姗轻咳了好几声,抬眼过去刚好看到桌上还摆着大半杯水,隐隐冒着热气,且只喝了一点点。
她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抽掉沈澈夹在指端的烟。
“怎么在办公室就抽上了?最近工作很烦心?”她突然又转了话锋,不再问何欢的事。
沈澈心里也觉得松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外省几家餐厅营业额下滑得厉害,暂时又找不到原因。”
沈澈看上去好像真是疲惫忧愁的模样,池姗姗直起身子开始帮他揉肩,边揉边说:“原因需要慢慢找的,有个别店面营业额下滑也很正常啊,所以别只顾着工作了,也要关注一下自己的身体。”
池姗姗的声音听上去特别温柔哦,甚至一改女强人的形象,居然在办公室帮沈澈揉肩。
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虽然说不上刁钻蛮横,但绝对与温柔贤淑沾不上边,更何况今天她还表现得特别亲昵,这种亲昵让沈澈觉得很不自在。
他忍了一会儿,伸手将池姗姗从身后拉到旁边。
“抱歉,最近工作太忙一直没抽时间陪你。”
“我没关系,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沈澈笑了一下,点头答应。
两人之间的相处看似存在很微妙的默契,可正是这种默契让人觉得疏离。
……
欧家伟的私人工作间。
他站在于玮彤面前骂:“我让你去陪池正雄是为你打算,你以为他谁都看得上?要不是我在他面前替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之前兰池那个洗发水广告你能拿得下来?真是给脸不要脸,昨天还放了他的鸽子,现在好了,明年的代言合约肯定是黄了,你……”
一杯红酒直接从欧家伟的头上淋了下去。
欧家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红酒顺着他额前硬挺的刘海淌到脸上,他才气得直跳脚,指着于玮彤大骂:“你有病吧,真把自己当角儿了?我让他睡你是抬举你,别他妈给我拿架子!……”
于玮彤在那一刻不得不逼自己去面对这个早已经腐烂到白骨森森的男人。
他的谩骂与侮辱仿佛已经被屏蔽掉,她眼中所看到的是一张被红酒泼过之后猩红狰狞的面孔,像个小丑一样在一点点粉碎她的感情。
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甜言蜜语,到这一步,她都已经用尽……
于玮彤冷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空酒杯放到桌上。
“喂,你去哪里?喂,回来,回来……!”欧家伟还没骂过瘾,于玮彤却像木头人一样转身离去。
或许何欢有句话说对了——怎么活,活成什么样子,这些都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没有那么多形势所迫,关键看你有多少决心?
何欢不用沈家的钱,她有她的决心。
于玮彤这么多年抛却尊严守着这个已经烂到骨头里的男人,她也有她的决心。
何欢已经第二次在宿舍洗周沉那件浅灰色的毛衣,连舍友都忍不住开她玩笑。
“哟…谁的衣服啊?前几天就看到你晒在阳台上呢,怎么又拿回来洗了?”
何欢自然不理,认认真真地把毛衣洗干净,用手把水拧干,打算晾到架子上去,却被舍友趁机抢了。
“啧啧…男士毛衣啊,还是这么牛逼的牌子,说,是不是最近榜上大款了?”
“没有,胡说什么呢,把衣服还我!”何欢作势要去抢,几个舍友开始一起起哄,抢着那件毛衣不撒手。
“这牌子可不是谁都穿得起的,赶紧说实话,是不是最近榜上哪个款爷了?老实招供我们就把衣服还给你。”几个姑娘在阳台上追逐打闹,周沉那件毛衣被揉得一团皱,何欢抢到手之后只能重新洗过。
“一群作死人的东西,这衣服弄坏了我怎么赔得起!”
……
周沉接到何欢电话的时候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很意外她突然打电话过来。
“喂…”他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这才发现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何欢口气也挺尴尬的,毕竟这男人占了她那种便宜。
“咳…那个,上回您把您的那件毛衣给我朋友披回来了,我已经重新洗干净晾干,想问一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给您送过去。”
周沉想了想:“我这两天不在邺城,要不这样吧,我出差回来之后跟你联系。”
何欢也没多言,只说了一句“好”便挂了电话。
方秦坐在副驾驶位置,偷偷从后视镜里看周沉,刚才他在电话里的口气实在过于温柔,对方似乎不像是工作上的人,而且方秦听出对方是女人。
光一点就足够让方秦觉得好奇了。
除了之前那个余连翘,老板似乎没有与其他女人有私交了,再看周沉现在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很愉悦。
“周先生,沈小姐的电话?”方秦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可能是沈明月了,可周沉很快摇头:“不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哪种朋友?
这种涉及私人的问题方秦自然是不敢问的,只是刚才他的话倒提醒了周沉。
“等我这次出差回来之后你再帮我约一下沈小姐吧。”
有些话大家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时间拖得太久对女方也不尊重。
方秦连忙点头,抿着笑:“好,好的。”
哎哟方助理,您这是会错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