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等了五分钟,鱼漂在水里动都不动,整个山林除了水流声安静得令人发指。
她没耐心了,将鱼竿拉出来。
“这段没有鱼吧。”
自己嘀咕着将凳子挪了个位置,换个地方将鱼食扔进水里,扔下去没多久后鱼漂似乎抖了一下,何欢激动得立马将杆儿挑起来,结果上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嘛,明明看到它动了。”何欢失落地又将鱼竿扔到那片水狱里,这回她屁股也坐不住了,直接蹲到岸旁边死死盯住鱼漂。
可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等得地老天荒啊,那鱼漂却再也没有动一下。
何欢气鼓鼓地将杆子捞出来又挪了个位置。
结果半小时过去,她搬着凳子扛着鱼竿挪了三四次地。
周沉实在看不下去了。
“别折腾了,再折腾鱼都吓跑了。”
“我没折腾啊,鱼影子都没见着,这地方怎么可能有鱼呢!”何欢还不服气,搬着小凳子挨着周沉坐下。
周沉只能无奈地笑:“就知道你没这耐心,算了,你别钓了,自己在旁边玩一会儿吧。”
“那我能去周围转转吗?这山里景色挺好。”
“不能!”周沉一口否决,“这片山林没有开发过,你对这又不熟,乱逛很容易出事。”
“哦。”何欢只能乖乖听话,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周沉见她安分了,终于能够安心钓鱼。
何欢哪儿也去不了,又不能吵,只能坐在椅子上盯着周沉看。
他钓鱼的神情好严肃啊,微皱着眉,双唇紧抿,好像钓的不是鱼,而是上千万的大合同,不过何欢喜欢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反而有时他耍嘴皮子倒让她不习惯。
渐渐又看痴了。
等何欢回神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以前她对沈澈都没有这样过,可却对着周沉到了近乎迷恋的地步。
仿佛他说什么话她都愿意听。
他让她干任何事情她都愿意做。
无条件的皈依和相信,何欢把自己彻彻底底地交给了周沉,包括身体和内心。
周沉突然意识到身旁的小东西好久没吱声了,回过头来看一眼,简直哭笑不得啊。
何欢居然趴在自己膝盖上睡着了,帽子还戴在头发,盖不住的头发睡着领口一致垂到地上,而她的脸就吵着周沉这边,嘴角含笑,仿佛在做一个很美的梦。
周沉摇摇头,看来早晨那杯咖啡对她一点都没有用,这么嗜睡啊,估计是这两晚她睡眠太少了,想想确实如此,每天他都要折腾她半夜,不困才怪呢。
周沉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到何欢身上……
何欢醒过来已经是一小时之后的事,睁开眼刚好看到周沉站在岸边收鱼竿,竿上挂着一条野鲫鱼,扑腾扑腾地在半空中摆着白肚子。
“啊……居然真钓到鱼了耶?”
她反应居然极其迅猛,拎了水桶屁颠屁颠过去装鱼。
周沉被她吓得不轻。
刚刚还睡得好好的呢,鱼一拉上来就听见她的叫声。
“给我给我!”何欢急切地喊,拽住鱼线把鱼甩在桶里。
“扑通”一声,鱼掉进去了,在水里扑腾地翻了几个身,尾巴扫出来一溜儿水,一滴不落全部撒在何欢脸上。
她当时正乐得欢呢,结果好多水进了嘴里。
“呸呸呸……”抱着水桶在旁边呸了半天。
周沉没忍住,在旁边放肆地笑了出来。
何欢用袖子抹了抹脸,瞪他:“还笑?很好笑吗?”边说边抓了他的羽绒服往脸上蹭了几下……
那会儿上午柔和的阳光刚好爬上山顶斜射下来,一寸寸地撒在她身上。
她站在波光粼粼的溪流前面,瞪着眼,皱着眉,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地要跟他撒气。
这一切都融入美景中去,成了周沉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他突然走过去,伸手替何欢抹掉眼角残留的水渍。
阳光倾身而泄,却被他的身影挡掉。
周沉将头埋下去,手指扣住何欢的下巴,嘴角勾起来,温柔地吻了下去。
山林在那一瞬间都开花了。
鸟儿在头顶飞过,来了又走。
阳光停在他们身上……
周沉不断加深这个吻,从未有过的急迫和迅猛,最后成了一场肆意的撕咬…
何欢的呼吸全部被他堵在口腔中,手一松,怀里的小水桶落了地,鱼从桶里滑出来了,水从里面淌出来了,打湿了周沉的鞋子。
可他什么都不管,将何欢紧紧箍在怀中。
山涧光线流转,天昏地暗,直到何欢满脸晕红,虚虚趴在她胸口,周沉才松开。
何欢早已一片迷眩,眼里全是他的样子。
周沉用手指抚摸她被自己吻肿的唇,何欢战栗不已。
睁开眼,声音低哑:“周沉…”
周沉笑了笑,俯身下去将碎石上吐着泡泡的鱼扔进水桶,圈着何欢。
“走,回家。”
一路上何欢都头晕目眩,还沉浸在刚才那个深吻里。
周沉从未如此激烈狂热,那个吻仿佛让他花尽了所有力气,仿佛要把他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何欢盯着周沉看。
周沉开着车转过来,手也无意识地伸过去裹住她的五指。
“怎么了?你已经看了我一路了。”
“看看不行吗?”
“看不腻?”
“看不腻,看一辈子都不腻。”
周沉捏着她五指的手掌突然收紧,目光转过去看着前方,良久,他开口:“何欢,你还有一辈子,我没有了。”
“这算什么话啊,你怎么没有了?”
“我比你大这么多呢。”
“可我不在乎啊。”何欢急躁地回答。
周沉笑而不语。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
回到家后周沉去换了一件衣服,拎着水桶去厨房。
杀鱼,何欢在一旁看。
之前还以为周沉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可没想到他杀鱼的手法相当熟练。
“你学过啊!”
“嗯,我之前好像跟你说过,我最大的梦想是当厨师。”
“……”
何欢想起来了,第一次吃他做的东西的时候他确实这么说过,当时何欢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傻兮兮地还宽慰他将来可以开个餐厅。
“你想当厨师也不难吧,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自然愿意,可惜其他人不愿意。”周沉苦笑,将抠出来的内脏用保鲜袋装好扔进垃圾桶。
他弯腰下去的那个角度,何欢刚好能够看清他整个侧脸,失落的样子很明显。
不是有钱就没有烦恼的,何欢与周沉呆的时间越久,越能看到这男人身上的落寞和孤独,可他习惯于把一切都藏在心里,这样反而更让人心疼。
何欢偶然窥见一二,为他难过。
“其实你这心愿也不是那么难达成的,如果没法做厨师,那就做厨师的老板喽。”
周沉放下手里的刀:“这话怎么说?”
“开餐厅呗,把你心里觉得最好吃的东西做出来给更多的人吃,把你心中认为最美妙的环境营造出来给更多的人享用,一点点传承传播出去,这比做厨师更加有趣吧。”
周沉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不过心里动了一下。
“开餐厅?你觉得我应该开餐厅吗?”
“可以试试,不试怎么知道!”何欢鼓励他。
周沉笑了笑,重新拿起刀子开始处理那条鱼。
埋头间嘴里却轻轻说了一个字。
“好!”
……
那条鱼也不大,周沉用它炖了一道汤,又切了几块豆腐进去,小火慢熬,将汤熬成奶白色,用漂亮的手画瓷碗装着,上桌之前又在上面撒了一点白胡椒和葱花。
雪白丛中一簇鲜绿。
另外又做了三样精致的炒菜,用整套盘子装着,放在桌上简直就是艺术品。
周沉对于吃食有格外的讲究,必须色,香,味,情,景,俱全。
不过再好的东西遇到何欢也是被她狼吞虎咽,一扫而空。
“好吃好吃,特别是这个汤,简直鲜得我眉毛都要掉下来了。”何欢不吝啬给出赞叹。
周沉欣然受之,不过他没怎么动筷子,因为一碗汤根本不够何欢吃,他就不去跟她抢了。
何欢利用吃饭的间隙跟他闲聊。
“你是不是经常在家自己做饭?”
“没有,很少。”他太忙,偶尔钓鱼做饭对他而言已经是奢侈,怎么可能经常在家做。
“那你做的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因为以前年轻的时候经常做菜去追女孩子。”
“……”何欢一口菜鼓在嘴巴里,眼睛瞪圆了,“真的?”
“你信?”
“信啊!”
“……”
周沉那会儿才发觉这丫头很好骗,笑了一声:“那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做东西给女孩子吃,你信吗?”
“信啊!”
“……你怎么什么都信?”
“嗯。”何欢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
周沉为她这句话心里又堵上了。
何欢没注意到他表情变化,吃得贼香,喝掉半碗汤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将勺子放下。
“不对,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给女孩子做东西吃。我之前吃过你做的面条…嗯…还有你煮的鸡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