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想举荐刑部侍郎,周大人。”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刑部半数几乎都掌控在周家手中,而侍郎周大人,乃是二皇子妃的嫡亲兄长,四皇子是疯了不成。
让周家长子去,即便四皇子无罪,也会变成有罪。
萧渊面色不变,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惊异眼神,连同萧泽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你确定?”皇帝拧着眉开口。
“儿臣确定,周大人一向秉公执法,想来会还儿臣一个公道的。”
萧泽闻言低低嗤笑了一声,这人真是穷途末巷,疯了。
他递给周允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十分明显,就算周家因为王氏的事儿,对他不满,可朝堂大事上,也只能和他站在一条线上。
思及此,二皇子彻底放下心来,冷眼等着萧渊的下场。
“好,那就依你所言。”皇帝深深凝视了萧渊一眼,抬手命令下去。
沈长赫和周允风同时出列,离开了奉天殿。
沈文站在最前面,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皇上投给二皇子一个怜悯的眼神,立即抖擞了下精神,想来一会儿时机就该到了呢。
奉天殿中安静异常,没有人再开口说什么,皇帝阴沉的眸子在两个儿子身上打了个来回,淡声询问。
“老二,你说你四弟抓了王氏,只是为了让你绝嗣?”
萧泽一愣,立马回神应“是。”
“老四,是这么回事吗?”皇帝又问萧渊。
“荒缪。”萧渊只是冷笑了一声,眼中都讥嘲。
“绑架一个女人,儿臣还不屑此道,也只有二皇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娶,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生。”他侧头看向一旁的萧渊。
“怎么,二皇兄女人丢了怪在我头上,那你生不出儿子,是不是也要怪我头上。”
此话一落,殿中响起一声极小的笑声。
“谁笑的,站出来。”皇帝沉声说。
凌辰逸摸了摸鼻子,从群臣中出列,头垂的很低,说,“回皇上,是微臣。”
皇帝看了他一眼,语气发沉,“朕就知道是你。”
凌辰逸吸吸鼻子,却没有丝毫惧意,他母亲和皇帝是同胞兄妹,从小他也是皇帝看着长大的亲外甥,尚算有几分情分。
“你母亲真是越发纵容你了,在朝堂上,还如此没有规矩。”虽是斥责,却并没有发怒征兆。
凌辰逸扯扯唇角,“皇上,微臣只是觉得二皇子所言有些可笑。”
皇上瞪他一眼,文武百官皆知,他同四皇子萧渊是穿一条裤子的,说出来的话肯定也是向着萧渊的。
不过他还是问道,“哪里可笑?”
凌辰逸微微正了脸色,“微臣说了,想必二皇子会发怒,可微臣还是想说,二皇子……”
他看向萧泽,轻笑开口,“您女人丢了说是四皇子做的,再依四皇子而言,你生不出儿子,也和他有关,那……究竟是二皇子您不行,还是四皇子……”
“凌辰逸。”萧泽大怒,眼角眉梢都开始泛起了红,皇帝觉得,都能隐隐瞧见他头顶冒出的火苗。
他轻咳一声,“凌辰逸,胡说什么呢,还不退回去。”
“是。”凌辰逸含着笑,退回了队伍中,萧泽则气的七窍生烟,身子都微微发抖。
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竟敢说他不行!!
皇帝揉了揉额头,有了些许疲惫。
“皇上,由此可见,王氏失踪一事应是和四皇子无关,若是深究起来,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想离间两位皇子?”
一直沉默的沈文突然上前一步说道。
皇帝眼中划过一抹诧异,身子却坐直了些许,沈文一向忠正,这还是第一次参与皇子之争,他怎会不新奇。
“那依爱卿的意思是??”
“老臣也只是怀疑,若是有人背后使坏,那胡氏钱庄很可能就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扳倒您其中一位皇子。”
皇帝眸子眯了眯,“如此说来,依爱卿所言,就算从那钱庄搜出什么证据,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并不可信。”
“老臣就是此意,不过皇上圣明,想来会有决断。”
萧渊目光扫过沈文,眉梢微微挑了挑,就连凌辰逸都探出头张望,惊奇不已。
莫不是沈老头打算将沈安安嫁给萧渊了,这是在帮女婿?
所有人都不明白沈文这稀泥和的是什么意思,萧泽却变了脸色。
如此被沈文三言两语一说,那他岂不是功亏一篑,就算证据摆在奉天殿也没用了,父皇也不会信他!
他抬眸阴鸷的目光扫过沈文,咬了咬牙,立即对皇上说,“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禀报,四弟绑架王氏,还有一层原因。”
皇帝侧眸瞟了他一眼,“说。”
萧泽看了眼将目光投向他的沈文和萧渊,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那日夜里,凌辰逸其实是拿王氏换李国公府的庶子,李怀言的!”
“父皇您知晓四弟和凌辰逸同李怀言的情分,前些日子李怀言失踪,他们怀疑是儿臣动的手脚,才会拿王氏相要挟。”
这个理由,对皇帝确实有几分说服力,只是他只淡淡扫了萧渊一眼,接着问道,“那你为何囚禁李怀言?”
就算是芝麻官,那也是朝廷命官,皇帝眼中微微泛着冷,他大梁大好的山河,是给他们如此败坏的吗?
“不是儿臣。”萧泽立即解释,“李怀言一介庶子,本来就不得李国公喜欢,国公夫人张氏更是对其厌恶至极,人是被囚禁在李国公府,全然与儿臣无关,还望父皇明察啊。”
“许是前几日,四弟瞧见了儿臣和李国公一同下朝,就误会什么,王氏就是那次的在第二日失踪的。”
“一团乱麻,越扯越远!”皇帝发怒,一拍御案,沉声问,“李国公呢,给朕滚出来。”
“回皇上,李国公今日身体不适,请了病假。”礼部官员出列,小心翼翼的禀报。
“病了?”皇上嗤笑一声,“他病的可真是时候,朕一头乱麻,他躺在家里呼呼大睡,当真是好的很。”
搅合的他二个儿子争斗不休,他倒是悠哉。
皇帝眉目冰冷,注视着下列朝臣,冷冷开口,“有关二皇子说李国公府虐待庶子一事,各官员可曾耳闻?”
“回皇上……”
一个中年官员急匆匆走出来,还想解释,就被皇帝一声冷斥,“你给朕闭嘴。”
张大人有些讪讪,默默垂下头,不敢再言语了。
皇帝开口,群臣自然不再隐瞒,三三两两将民间传闻都说了出来。
大臣们最是会随风倒,这会儿说起来,李怀言曾经几乎不是人过的日子。
皇帝怒意更重,“朕的朝廷命官,岂容你们如此作践!”
“皇上,臣还有一耳闻。”说话的是沈文。
皇帝神色缓和了些许,“爱卿请说。”
“数年前,老臣曾听过一耳朵,据说当年李国公府没落时,李国公曾娶了一房远亲为妻,后来又结识张家姑娘,遂贬妻为妾,李怀言就是那位被贬的原配之子,现国公夫人不待见他,也算有情可原。”
听了这话,皇帝都惊了好一会儿,凝视着沈文的目光有些古怪,这老东西何时也如此八卦了,他这个皇帝都不曾听说过。
张大人又一次急了,“皇上……”
“闭嘴吧你。”皇帝满脸沉怒,“朕都不知,这大梁何时有贬妻为妾的说法!”
他侧头吩咐一旁的大太监,“立即给朕派人去查,若是真的,那老东西的国公头衔也不必要了。”
“是。”太监立即去办了。
张大人脸色黑白交错,阴沉的目光投向了最前面沉默不语的萧泽。
萧泽只当不知,比起扳倒萧渊,牺牲区区一个张家算什么,他丝毫不在意张家与李国公府的下场,绑架王氏的罪名,必须要落在萧渊头上。
这场早朝,先是惊心动魄,后又犹如闹剧一般,人群中的凌辰逸唇角一直都含着笑,眸中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唯独一人,站立不安,浑身的汗如冲了冷水般直往下淌。
王乾之根本就没有听见方才都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只有去胡氏钱庄查证据的张家长子。
这世上没有人比二皇子妃更想王家倒台,只要有蛛丝马迹,张家都一定会坐实他的罪名,他这回,怕真是在劫难逃了。
王乾之抬头看向了最前面站着的萧渊,嘴抿的死紧。
他举荐周家,是早就知晓了他通敌西域!
所以,这一切都是四皇子的计谋,当真是好城府,这一手,可是一举垄断了二皇子不少势力。
王乾之心如死灰,双腿几乎站立不住,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太监比沈长赫和周允风先一步回来,附耳皇帝说了几句什么,皇帝听后勃然大怒,重重一拍书案,张大人立即跪了下去。
“好啊,好的很,朕还不知,朕的朝堂竟腐败至此,烂成了泥。”
他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张大人,“为了一桩婚事,你们都敢草菅人命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大人大惊,“皇上明鉴,当年是李国公主动求娶,微臣……”
“给朕闭上你的嘴,人证物证皆在,你再敢狡辩,朕今日就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