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没跟强中行他们一道回来,楚玉良慌了,但又不好找别人打听,只能把疑惑藏起来,装作没事。这天他主持会议,讨论江北大学二期工程项目,围绕高尔夫球场,会议展开争论,一部分人认为,高尔夫球场太过奢侈,在目前负债累累的情况下,江大应该奉行节俭原则,不要无节制地扩大基建规模,否则将最终把江大引向歧途。更多的意见则认为,负债是普遍行为,只要能争取到贷款,就应该抢抓机遇,争取把江大建成全国一流的高校。还有人提出,兴建高尔夫球场,开设高尔夫球选修课,是高等教育发展的必然。“我们的大学生如果连高尔夫球是什么都不知道,将来怎么跟国际接轨?节俭不是哭穷,更不是墨守成规,教育必须创新,必须打破一些旧有的理念,高等教育应该把满足大众的需求作为自己的一个目标,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特别需要关注并重视精英教育。”
一提精英教育,会场气氛立刻热烈起来,两派意见迅速形成对立,争得不可开交。楚玉良原本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高尔夫球场到底要不要建,怎么建,不是这个会议上能定的,就目前情况看,二期工程项目暂时还不能提高尔夫球场,得抓紧时间先把跟教学和科研相配套的五大工程报批通过。他相信,随着二期工程建设的深入,条件会逐步成熟,到那时再提高尔夫球场也不晚。可后来一想,这样争论一下也好,新鲜事物总是在争论过程中出笼的,没有争论就没有发展。
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个多小时的争论,然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高尔夫球场包括高尔夫球选修课,的确是个新鲜事物,江大要不要率先带这个头,怎么带,一时半会儿还定不下来。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我们的思想必须要解放,江大争创全国一流高校的目标不能动摇,信心也不能动摇。我们一定要借闸北高教新村建设这个历史机遇,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打一个翻身仗,同时,抓好我们的教学质量。硬件和软件都上去了,江大跻身一流院校的战略目标也就实现了。”
他的讲话让与会者深受鼓舞,会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这就是他跟孔庆云的不同之处,孔庆云开会老是强**学,强**师队伍建设,强调校风校纪,却忽略了很关键的一条,教师也是人,他们也渴望自己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能变得更好。
这天的会上,楚玉良作出一个承诺,江大在二期工程建设中,将把生活区建设作为重点,新建五幢家属楼,彻底改善教职员工的住房条件。
会场再次响起掌声。会后,楚玉良让党办把这次会议的重点形成纪要,尽快上报省厅。
这天晚上,楚玉良原本答应跟万黛河等人一道去江边吃海鲜,自他主持江大工作后,他跟万氏兄妹的关系很快密切起来。可惜万泉河不爱抛头露面,但凡应酬的事都交给妹妹张罗。楚玉良喜欢跟万黛河在一起,又怕跟她在一起。怎么说呢,这女人太有城府了,老让人琢磨不透,那张妩媚的脸庞下面,到底藏了多少种表情,到现在他也不敢肯定。
上车的一瞬,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楚玉良原以为是万黛河催他,接通一听,不是,是孟荷。
孟荷居然打电话请他吃饭!
呆了好长一阵儿,楚玉良才醒过神来,这个电话真是太意外了,副省长夫人请他吃饭!这一刻,楚玉良脑子里没有冯培明,也早忘了周正群还在调查中,满脑子就一个声音:孟荷请他吃饭!
他马上打电话告诉万黛河,自己临时有事,实在来不了了,请她别介意。万黛河在那边再三说,大家都到齐了,李厅长都已大驾光临,现在就差他。“你要是不来,这顿饭可就少了味道。”万黛河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楚玉良一听李希民也在场,更加客气道:“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改天吧,改天我做东,你跟李厅长解释解释,千万别介意。”万黛河又磨了几句,知道无望,只好说:“那好,事情处理完,如果时间早,请给我电话,一块儿去喝晚茶。”
楚玉良像是得到解脱似的,连着说了几声一定,合上电话,跟司机说:“去望江楼。”
望江楼12楼,临街的一间包房,孟荷笑容可掬地候在门口,楚玉良更为不安,急忙道:“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孟荷道:“没关系,楚书记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孟荷说话的口气像一位老朋友,脸上也漾着老朋友才有的微笑。楚玉良真有一种受宠的错觉,他似乎记得,以前这张脸并没有这么亲切,有两次他去她家中拜访,还吃过闭门羹。进了包间,才见里面还有一位妇人,珠光宝气,笑容灿烂。
孟荷介绍说:“这是雪娇,我的朋友,这位是江大的楚书记。”
“早就听说楚书记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荣幸。”雪娇快人快语,立刻奉承起楚玉良来。楚玉良客气两句,他的注意力不在雪娇身上,孟荷这场宴会,让他既感突兀又觉不安,当然,快乐也在暗暗升腾。
这天的孟荷真是表现异常,按雪娇的话说,她是唠叨得过了头。“光是客气倒也罢了,以前不拿人家当回事,现在自己落难了,就处处献殷勤。问题是她那不叫殷勤,你是没听过,她唠叨起来,能让人耳朵里生茧!”后来有一天,雪娇跟女儿谈起这次饭局,口气里满是抱怨和不满,“哼,还说我更年期呢,我看她才是更年期呢!”
但在这一天,雪娇是张不开口的,孟荷根本就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雪娇要么像个高级厨娘,不停地给他们二位夹菜,张罗着让他们吃好,要么,就目光来来回回在两张脸上扫射,到后来,她终于困了,好想回家睡觉,或者去哪儿泡个桑拿浴,放松放松自己。原来陪人吃饭是一件苦事儿,累事儿,无聊事儿。
雪娇好不后悔,早知这样,就不该给孟荷打电话,更不该说自己闲着没事,正想去哪儿坐一坐。这下好,当了一晚上的电灯泡,还是没通电的!
孟荷先是絮絮叨叨说自己这段时间多么忙,多么抽不出空:工会一大摊子事,哪一件也少不了她。还有基层工会那些人员素质是多么低,不但缺乏学习精神,更缺乏同情心。然后又围绕着同情心,讲了一大堆婆婆妈妈的道理。这些絮叨听得楚玉良莫名其妙,又不敢打断她,只能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老老实实竖着耳朵听。中间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朝雪娇望了望。雪娇赶忙端起红酒,要跟他碰杯。楚玉良摇头,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酒坏了事,要时刻保持清醒。雪娇只好自斟自饮,几杯红酒下去,雪娇脸上飞出一团红,染了红的雪娇忽然就多了层妩媚。
发现自己走神,楚玉良赶忙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借以平静自己内心泛起的小小涟漪。孟荷早已跳过同情心这个话题,讲到了外遇上。
孟荷一讲外遇,口气就变得非常正经,正经中还带着自以为是的正义。她先是从女人角度痛斥了一番男人对家庭对婚姻的不忠,接着又从社会角度,将男人这种行为的危害性拔高了一层。讲着讲着,她会突然停下来,很认真地问上一句:“我讲得有道理吧?”
楚玉良像是课堂上打盹的学生,冷不丁遭了老师提问,忙道:“有,很有道理。”
“我说嘛,跟楚书记交流,才有共同点。楚书记是党的书记,思想觉悟就是不一般,哎,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楚玉良费力一想,总算记起了话头,孟荷接着又讲。
楚玉良开始后悔今晚和孟荷的见面,怎么会这样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讲来讲去,孟荷总算把话题落到了实处:“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有件事想跟你交换交换意见。你们学校路平的夫人,算是我的下属,她呢,是个很好的同志,可惜,好人总是没好报。”
楚玉良心猛地一紧,路平这两个字真是太敏感了,加上前面讲的第三者,莫不是……他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出龚建英那张脸。
还好,孟荷没接着谈龚建英,她先是说了一阵儿耿立娟的病,然后道:“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一个优秀的同志应该得到组织的关怀。我想我们两家应该联合起来,给她带来组织的关怀,让她建立活下去的信心。”
孟荷建议把耿立娟送往北京协和医院继续治疗。
楚玉良道:“钱的问题难度不大,我明天就安排,江大尽管资金紧张,但这事不能含糊,况且还是你孟部长牵头。”
孟荷淡淡一笑,道了声谢,接着又说:“还有一件事,想劳您大驾。”
“请讲。”
“就是那个第三者,不能让她太逍遥。”
“你是说……”
“楚书记不会没听过龚建英这个名字吧?”
“这……”
一次鸿门宴!楚玉良后来多次想起这次宴请,每次想起,感受都有所不同。不过有一点他能肯定,孟荷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美好。楚玉良承认,接到电话往望江楼去的路上,他是心花怒放着的,各种想象都有。他甚至闪过这样的念头,一旦跟孟荷搞好关系,他未来的路,就会变得更宽阔了。就算周正群被那件事困住,有什么意外,对他也没有任何损失。况且到现在,他对周正群这件事越来越不抱希望,周正群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困住的啊!
然而跟孟荷的谈话却彻底粉碎了他脑子里那些火焰般跳动着的美好想象。人是不能有太多幻想的,这是楚玉良后来的想法。尽管那天孟荷对他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客气,好几次都把话停下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然后别有意味地一笑:“楚书记是江大的中坚力量,江北教育界栋梁之材,前途不可估量啊。”但他现在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更年期女人在困境中说出的荒诞之词,绝非内心真要表达的。
她并不把我当回事!这是楚玉良清醒后生出的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沮丧不已。每每想起这一点,他就后悔,早知道如此,那天还不如腾出时间,跟那个叫雪娇的美妇人多聊几句呢。
她是什么人呢?能跟孟荷在一起的,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楚玉良忍不住就又想入非非起来。不过这种想不是简单地想女人,而是在想女人的身份,还有背景。
同样的遗憾也留在了雪娇心里。坦率说,楚玉良那天留给雪娇的印象不错,别看雪娇只是一个商人,但她对男人挑剔着呢。能让她看顺眼的,没几个,像楚玉良这般一顿饭就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更少。雪娇那天是很想跟楚玉良聊聊的,尤其想在他面前聊聊女儿媛媛,毕竟他是女儿学校的党委书记。媛媛马上要进大四了,很快就要面临找工作,能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对媛媛的未来至关重要。
可惜,孟荷把时间都抢去了,细想起来,她跟楚玉良说的话还没超过5句,5句能留下什么印象?
楚玉良第二天就派人将钱送到了医院,是工会老王办的,原打算给10万,想来想去,还是只批了5万。
“先给5万吧,这种病是无底洞,有多少钱扔进去都不够。”他跟老王这么说。
老王很快反馈来消息,孟荷对这数字不满意。楚玉良沉默了几分钟,道:“不满意也没办法,人毕竟不是我们学校的。”说这话时,楚玉良想,要是孟荷能将他昨天那种美好幻觉一直保持着,这钱只怕就不是这个数字了。
楚玉良想了很多,最最关键的一条却没想到。孟荷一心要让耿立娟离开金江第一人民医院,确切地说,是离开那个令她很不舒服的楚静,但她筹措不到钱。工会现在是一分钱也不让她动,为此她已经半个月没去上班了,请病假。
对楚玉良来说,这件事是个败笔,他后来的命运,不能不说跟这件事有关。
调研组第二次会议刚刚结束,比起之前的第一次会议,这次会议开得热烈、积极,委员们就调研过程中发现的诸多问题展开讨论,其中最大的热点,仍是扩招。可以说,通过这段时间的调研,委员们不同程度地感受到,扩招给高教事业埋下了隐患,虽然还不能肯定扩招就是错的,但它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扰乱了正常的招生程序,特别是政策放开后,个别高校打着扩招的旗号,兴办一些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兴办的专业,结果学生是招来了,师资力量却迟迟跟不上,导致某些热门专业授课教师多头代课,分内工作不好好干,精力全用来挣外快了。另一个冲击就是,骨干教师四处受聘代课,科研工作却无法按进度完成,毕竟科研是一项见效慢的工程,青年教师的敬业精神和对教育事业的忠诚度受到严峻的挑战。
一头闹师荒,另一头,却又在闹生荒。个别院校虽是扩招了,生源却满足不了,于是出现五花八门的招生术。有委员反映,每逢招生季节,海报满天飞,广告四处飘,每个学生头上都压了招生指标,个别院校还出台提成政策,凡招来一个新生,给招生者奖励2000到3000元钱,结果,学生们一到招生期,就像人口贩子一样活跃在各个宾馆。
黎江北没有在这个热门话题上多发表意见,调研组开了两次会,两次他谈的都是民办高校。民办高校的出路到底在哪里,制约和阻碍民办高校健康发展的根本阻力是什么,民办高校到底能不能成为未来中国高教事业的一个方向?
这次会上,黎江北没有具体谈长江大学,盛安仍感觉到,他在长江大学的调研并不顺利。
省委党校林教授两次会上都没发言,别人围绕着某个问题争先恐后发言时,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表情分外阴沉。盛安仍点了他几次名,他都摇头,后来实在推不过去了,他说:“问题还没吃透,等吃透再谈吧。”盛安仍不好再说什么,调研不同于别的,问题没有吃透前,的确不能乱讲话。林教授一缄默,跟他同组的委员也都躲躲闪闪,不敢正面谈闸北新村,只能在别的问题上发些感慨。
林教授的态度让人吃惊,按说,他应该是最积极最活跃的一个。事后盛安仍问黎江北:“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吗?”
黎江北困惑地摇摇头:“不好说啊,他这个人,常常有意外之举。”
会议开完的第二天中午,黎江北接到商学院李汉河教授的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能不能一起坐坐。黎江北马上回答:“有啊,我正打算约你呢。”
半小时后,两人在听雨轩见面,仍是上次黎江北跟吴潇潇坐的那个地方。李汉河教授比黎江北大几岁,秃顶,细高个,背有点驼,可能是长期埋头做学问的缘故。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上次见面是在10天前,也是在这儿。
上一次,李汉河教授就将自己掌握的证据及江北商学院在跟长江大学合作过程中的违约事实全都告诉了黎江北。李汉河以前担任过商学院副院长,跟长江大学合作时,他是双方工作组成员,一年前商学院班子调整,他意外落选,目前他称病在家,在商学院没代任何课。据黎江北掌握,他在外面其他几所院校都有兼职,半年前吴潇潇还收到过他一封信,李汉河有意到吴潇潇这边工作,担任副校长也行,不担任职务也行,吴潇潇一直没给他答复。
“怎么样,黎委员,信递上去了没有?”刚一坐下,李汉河就急切地问。
黎江北说:“还没有。”
“怎么,证据不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不是证据问题,李教授,我想这封信还是不递的好。”
“为什么?”
李汉河所说的信,是他亲笔写的一封检举信,内容除了上次黎江北在庄绪东手中看到的那封信上的外,李汉河又检举商学院院长贪污腐败,非法侵吞公款,将300多万基建款和50多万仪器购置款据为己有;在商学院任人唯亲,排斥异己,打击报复持不同意见者等。李汉河再三要求,要他把信直接交到调研组盛安仍手上,黎江北考虑再三,还是将信留了下来。
“李教授,调研组的任务,是调查和研究我省高教事业发展中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问题,你可能把它理解错了。”
“怎么会错,难道我反映的不是问题?贪污腐败,任人唯亲,大搞一言堂,这难道不是问题?”
“是问题不假,但这些不在调研组的调研范围内,调研组时间有限,不可能把所有问题都揽过来。”
“黎委员,怎么能这么说,高校腐败应该是调研的重中之重,我对调研组可是抱着很大希望的。”
见李汉河有些激动,黎江北笑道:“李教授,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相信你反映的问题都存在,可是,不同的问题要从不同的渠道反映,最终也应该由对应的职能部门去解决。我想,这封信,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我要是考虑不好,能把这封信交给你?”李汉河腾地站起来,脸在瞬间涨得通红。“我明白了,黎委员,你这是在推托,好,我把信拿走,我就不信,这封信没地方要!”
黎江北没想到,李汉河会是这么一个爱激动的人。他并不是拒绝这封信,更不是拒绝李汉河。这些天,他始终在考虑一个问题,调研组下来,中心工作是什么?是围着某件事情转,还是广泛听证,多方获取信息,找到高教事业发展中遭遇的共性问题,进而拿出解决意见,供更高层参考?他认为,答案应该是后者。如果单是为某个个案展开工作,那就不叫调研组,是专案组,政协显然没这个职能,法律也没给政协这权力。还有,黎江北担心,如果过分关注某个个案,会不会让这次调研改变方向?为此他跟盛安仍探讨过,盛安仍赞成他的看法,还明确表示,调研组就是调研组,千万别把它变成专案组,那样,不但方向变了,性质也变了。
盛安仍还提醒他,一定要把握好分寸,特别是涉及某个人的时候。“我们不是调查某个人的问题,我们是为高校事业会诊把脉。”
会诊把脉,这才是调研组坚持的方向!
但是这些话,一时半会儿跟李教授讲不清,李教授对调研组抱的希望太大了。另外,通过上次接触,加上这些日子跟商学院部分教师的座谈,黎江北对李汉河有了新的看法,目前不能排除李汉河有借调研组之手达到个人目的的嫌疑。
不管这目的纯还是不纯,这都是黎江北不能接受的。
当委员这么些年,黎江北接待过方方面面的代表或群众,最深的感受,就是委员一定要摆正自己的态度,既不能让群众感到你只是一个举手的,更不能让群众感到你是万能的。尤其是后者,它会过分夸大委员的作用,反而会让工作更被动。
黎江北耐着性子,反复给李教授做工作,谁知李教授越听越烦,最后竟然口气很不友好地说:“都说你黎委员是正义之神,我看你跟那些担虚名的没什么两样,行,今天算我跟你没见面,信我拿走,我找纪委去!”说完起身就走。
黎江北刚追出门,手机响了,是舒伯杨的声音:“江北,出事了,长江大学起火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