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林莜每次来姐姐家时,都会给姐姐和喜喜带一些时令水果或者玩具,但这次来的匆忙,没来得及买。
却被这老太婆给揪住上纲上线了起来。
但她来自己姐姐家,就是空着手又怎么的呢?
姐姐这婆婆分明就是故意给自己找难堪。
林莜刚刚强压下去的火气蹭地烧了起来。
她嘴唇紧抿,眼底锋芒滑过,正要开口,林鸢已经抢声解释道:“妈,每次莜莜来都给喜喜买东西的,屋子里这些玩具大都是莜莜买的,这次是……”
“姐。”林鸢话还未说完,林莜已经伸手拦在了她身前,制止住了她继续说下去。
林莜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菊香,那双刚刚分明藏着利刃的眼瞳,此刻竟是一片澄澈:
“真是不好意思呀阿姨,我这次来得急,什么都没准备,但你们这次大老远过来,一定给我姐姐姐夫还有喜喜他们带了不少好东西来吧?要不您让我看看,我下次照着买!”
说完,大眼睛眨啊眨的盯着李菊香,无辜极了。
她专心斗极品,根本没注意到此刻入户门露出了一块黑色的风衣衣角,和着一声低低闷笑。
李菊香简直要被林莜这副伶牙俐齿的样子给气死了!
憋了半天,一个反击的词儿都没想出来。
因为她每次来大儿子许言之家,从来都是两手空空,走的时候还要顺走一堆东西不说,儿子的孝敬红包还必须得到位!
喜喜长这么大,一年到头,就压岁钱能见到她的一百块,喜喜的吃穿用,哪哪儿她都不管,更别提帮林鸢带孩子了!
她为大儿子这个家,压根什么都没付出过。
所以她词穷了。
恰在这时,刚刚从林鸢怀里溜下来的喜喜,刚拿在手里的玩具又被那三个小女孩儿当中,那个最大的叫“招弟”的给一把夺走了。
只听“呜哇”一声,喜喜又嚎哭了起来。
林鸢一看,赶忙小跑过去,将喜喜又抱了起来。
李菊香见到小孙女哭,眼中不仅没有心疼,甚至闪过了一丝窃喜。
暂时对付不了这个牙尖嘴利的,就拣那个闷葫芦解解气!
她“啧啧”几声,痛心疾首的斥责道:
“看吧看吧,又哭了!!你说说,我儿娶的这媳妇,养在家里会干啥?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刚刚我就说这孩子自私的,还非要跟我辩几句,这不又开始了吗?”
“她姐姐就是玩一玩她的玩具,怎么就非不让呢?我说林鸢,你到底是咋教育孩子的?!好好的一个孩子,瞧瞧被你教成了怎么个自私自利的样子?”
这次,她是被林莜气极了,也不指桑骂槐的暗骂了,开始指名道姓的指责林鸢。
这几乎是一丁点面子都没给林鸢留的,目的就是间接给林莜添堵!
她不是心疼她这个姐姐吗?她不是两姐妹血浓于水姐妹情深吗?
好啊!
当然,林鸢气归气,也猜到了婆婆的意思,她忍下听着,这次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甚至朝林莜摇了摇头,任由婆婆朝自己撒气。
林莜却不干了,欺负她姐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来对付自己啊!
她收敛眸中锋芒,眼神中一片天真,朝李菊香道:“是啊阿姨,我也很认同您的话呢,孩子的教育问题确实很重要,要不您跟我姐夫说说,让他辞职在家教育喜喜?”
李菊香不说话了,哼了一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儿子一个月能赚好几万呢,让他儿子辞职在家带孩子,想啥呢?
林莜见状,走到姐姐身边,握了握姐姐因为极力在隐忍,而隐隐发抖、一片冰凉的手,想将温暖传递给姐姐。
顿了一顿,似乎是在等李菊香回答,见李菊香依旧不吭声,她又道:“阿姨怎么不说话了呀?我说的不对吗?难道教育孩子是当妈的一个人的职责吗?”
李菊香被这话一噎,眼珠子一转,嘴唇嗫嚅着强词夺理道:
“谁家不都是这样,男主外女主内的!?男人在外面赚钱负责养家,女人负责照顾好家和孩子,如果孩子教育不好,那就是当妈的失职!!”
说这话时,李菊香拿眼斜着面前出落的比两年前见到时更加亭亭玉立的林莜。
心道:听说她结婚了?一定是用这副狐媚子长相勾引的哪个男人!她那样的家庭,拖着个病痨妈,也只有他们家言之当初瞎了眼愿意娶她姐!
这样想着,打量林莜的眼神更加的肆无忌惮。
林莜被她这眼神看的恶寒,心中冷哼一声,还想回怼,却被林鸢拉了拉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林鸢眼看这情况不对,剑拔弩张的,再不阻止怕是要大吵起来不好收场,便对李菊香挤了个笑:“妈,您说的都对。莜莜这上班快迟到了,我先去送送她啊。”
说罢,林鸢也不等林莜口中的话还没说出口,抱着喜喜半推着她就往外走去,并且带上了门。
到了门外,林莜瞥见电梯门正在合上,里面一个身影似乎很熟悉,合上后楼层缓缓下降。
林莜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姐姐拉着来到了楼梯口。
林莜看向姐姐,白皙的脸颊因为生气而涨得红红:“姐,你脱了围裙,跟我出去吃饭,今天这顿饭不给他们做了!”
林莜虽然说的是气话,但却是发自肺腑的,刚刚那老太婆分明就是看在自己这里吃了瘪,转而将矛头调转向了自己姐姐!
什么叫就该“男人在外面赚钱负责养家,女人负责照顾好家和孩子,如果孩子教育不好,那就是当妈的失职”?
孩子是两个人的孩子,责任怎么就都落到了妈妈一个人身上了呢?
男主外女主内,主内的牺牲了事业和社交,将自己的全部都贡献给了家庭、丈夫和孩子,其实才是做出最大牺牲的那一个!才是最大的弱势群体!
况且她是知道的,姐夫每个月少说也能赚两万以上,就给了姐姐两千块生活费,姐姐日子过得紧巴巴,已经多久没舍得给自己添置一件新衣服了?
要她说,姐夫这个“家”,养的也是失败极了!
林莜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紧紧攥着林鸢的手,就要拉着林鸢往电梯走去。
林鸢却轻轻一挣,握住了林莜的手:“莜莜,姐真的没事,他们待不了几天的,等他们走了就好了,你放心。”
林莜下巴颤了颤,鼻头发着酸,硬是没让眼眶内的眼泪滚出来。
见着林莜想哭又忍住的样子,林鸢知道这是妹妹在心疼自己,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伸出手抱了抱林莜,唇角温柔的弯起:
“莜莜,日子是姐自己的,只要姐觉得还能过下去,就说明还有奔头,你要相信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莜被姐姐这话说的更加动容,咬了咬下唇,将心头憋着的情绪强强咽了下去。
站直身体时,抹了一把脸:“好,我相信姐。只要姐觉得还能过下去,那我就支持姐。但姐你要答应我,如果他们再对你过分,你不要再这么委屈自己。”
林莜明白姐姐的难处,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
林鸢叹了口气,笑着点点头,抬手摸了摸林莜的头。
两姐妹四目相对,眸光中均是闪烁着晶莹。
从姐姐家出来后,林莜刚刚在姐姐面前强装的笑颜顿时垮了下来,情绪低落的上了陆峥寒的老年代步车。
其实陆峥寒老早就看到林莜从单元门口出来了,那丫头耷拉着脑袋,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走路速度也慢吞吞的。
此刻,他透过后视镜,向后瞥了一眼。
那丫头上了车后,便托着小脸,出神的盯着窗外发呆,那双锁着的秀眉里似乎藏着许多烦心事,阴云密布。
他清了清嗓子,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拧了一下油门,驾驶着老年代步车出了紫悦福来小区。
一路上,平常嘴巴闲不住的林莜变得异常安静,搞得整个车厢内气压都变得低低的。
陆峥寒觉得不习惯极了,他知道,她可能是因为她姐姐的事才这样。
刚刚,他看着林莜进去后其实并没有立刻下楼,而是几乎在外面听完了全程。
一开始,陆峥寒也被林莜姐姐的婆婆给气到了,任他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勾心斗角,也不免觉得那极品说的话太让人恶寒。
但听到林莜的反击后,他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觉得这丫头嘴皮子功夫还挺不错。
他能看得出来,林莜的这个姐姐对于林莜来说,十分重要。
陆峥寒薄唇微抿,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问出了口:“你怎么了?”
虽然是明知故问,但他却暗暗想,如果她说出来,说不定心里就会好过一些?
这样一想,他却矛盾的拧起了眉,为什么他竟然盼着她好过一点?
随即他在心里点点头,是了,相较于她的聒噪,可能他更讨厌她的沉默和阴郁。
林莜正出神的想着姐姐的事情,冷不丁听到陆峥寒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嗯?你说什么?”
陆峥寒:“……”
他重复道:“我说,你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