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棠下意识转头看过去,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自带气场,被簇拥着信步而来,身后十几个正装保镖鱼贯而入。
宴会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陆大少爷?
苏敬棠眼皮一跳,这个可怕的猜测还未成型,他便感觉四周的空气都朝他挤了过来,他快要无法呼吸。
他能听到主持人在台上邀请陆大少爷上台致辞。
下一秒,那个男人目不斜视,径直路过他,走向宴会厅台上的话筒处,停下来时,视线扫过自己,甚至都没有一刻的停留。
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一般。
苏敬棠愣愣看着台上,原本因期待和兴奋而激动不已的心脏,突然忘记了跳动,耳朵嗡鸣,大脑一片空白!
台上的男人气场强大,惹得宴会厅众位权贵屏息聆听他的讲话。
一场三分钟的讲话结束,那男人连一个正眼都没瞧过自己。
巨大的难以置信情绪包裹下,苏敬棠感觉到一种被踩到尘埃里的蔑视感……
随即他明白,原来,林莜的闪婚丈夫竟是……太城首富!
轰隆隆——
雨暂时住了,可春雷依旧在天际不停滚动。
突然!一道闪电伴随雷声,划破了昏暗的夜幕!
宴会厅内高悬的水晶灯,以及众人手中的玻璃酒杯,都被晃了一下,折射出清冷的幽光。
苏敬棠也被那光晃了一下,神情晦暗不明。
他目光落在台上那个男人身上,内心已经震惊到失语。
同样震惊的,还有苏母李玲玉。
李玲玉豪门出身,虽没见过陆首富的真容,但在贵妇圈子里却有所耳闻。
那人在传闻中,堪称绝色!
眼下一见本尊,一切得到应验,不免心神激荡!
刚刚,台上男人侃侃而谈,发言的声音低沉清润,质感上乘,许多普通的词汇从他口中说出,仿若都能让人耳朵怀孕。
可她随即惊觉,台上男人光凭那张皮相与骨相百分的脸,足以当得上是女娲炫技之作,何况那举手投足间,不俗的贵气与霸气!
他在台上目光不经意掠过台下时,那微微轻佻的眉眼,气定神闲,运筹帷幄,好似世间凡俗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种清冷出尘,自成一派的傲气,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只会让人望尘莫及,仰望高岭之花一般,只可远观,不敢靠近。
那是一种普通人任多少金钱堆砌,美貌加持,都无法超越的气质。
李玲玉暗自咂舌,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或许会肤浅的认为,传闻中的陆首富,只是有钱有颜而已。
可直到见识了本尊,她才明白,谈笑间便能操纵风云的陆大少爷,那惊人的绝色样貌,只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很快,台上的男人讲话完毕,刚一下来,便被众保镖们簇拥着,任何人都近不得他身。
不时有权贵巴结奉承的上前客套,他也会修养极好的朝对方颔首致意。
就在众人以为这位跺跺脚,太城能塌天的大人物,只是露一面就要走了的时候,却见他步伐悠闲,缓缓踱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面前。
又见他偏头从一旁酒水台上端了一杯红酒,朝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举了举酒杯。
语气随意慵懒,像是一头打着哈欠的雄狮:
“苏院长,好久不见~”
这是这位大人物进来晚宴现场后,第一次主动跟人说话。
看起来跟对方还很熟识。
说话的对象自然成为了众目睽睽之下的“幸运儿”!
众人都朝首富口中的“苏院长”投去了或探究、或羡慕、或好奇的视线。
要知道,混到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个个身价不菲,却也难入陆首富的眼。
一个亿当然算豪门,可与百亿千亿之间,横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金字塔顶尖的陆大少爷,是他们这些根本不差钱的人,做梦都想搭上线的存在。
苏敬棠此刻手脚发麻,脑子嗡鸣,扯着唇瓣,硬挤出了一丝笑来:“好,好久不见。”
陆峥寒嘴角噙笑,深邃的眼睛淡淡一瞥,极具压迫感:“聊聊?”
苏敬棠愣住,咽了一下喉头。
他自然注意到了众权贵朝自己投来的复杂目光。
大脑残存的思考能力,使他意识到了什么之后,微微抬抬下巴,整理了一下西装:“好。”
苏父苏母心中窃喜不已。
首富都要单独找儿子聊事情了?
他们两个既感到受宠若惊,又感到与有荣焉。
捅了捅儿子的胳膊,不忘低声嘱咐:“敬棠,好好表现啊~”
苏敬棠心中五味杂陈,朝父母看了一眼后,便迎着众人羡艳的目光,跟在陆峥寒身后,朝酒店一间包间走去。
步伐沉重。
咔哒——
一声脆响,包间门被赵青恭敬拧开。
陆峥寒率先进去,将手中红酒递给了赵青。
苏敬棠抿唇跟着进入,咽着喉头,将心里那股涓涓涌出的“挫败感”给强压了回去。
他记性很好,还记得这个包间便是当初诊所团建聚餐时,他跟面前男人交谈时所在的那个包间。
彼时,自己以为对方开着五菱宏光,经济实力堪称贫困。
甚至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让对方随意出价,离开林莜。
呵……
自己竟然可笑的想用钱来同太城首富做交易。
可谁能比他有钱呢?
苏敬棠唇角扯着一抹自嘲的笑,理了理西装,在男人对面坐下,脊背挺直,启唇:
“陆大少爷,挖苦人也用不着这样。”
陆峥寒假装不明所以,懒懒靠着沙发椅背,低沉的声线蕴满了兴味盎然:“怎么?”
“故地重游,想让我想起自己曾经多么好笑不堪?”
“是有这方面考虑。”陆峥寒磊落承认,直言不讳。
苏敬棠扯扯有些苍白的唇瓣:“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说吧,为我设这么大个局,用意是什么,不会只是为了羞辱我一番吧。”
“送你,送你们苏家一份大礼。”
“大礼?呵,我们苏家相比你,恐怕就像蚂蚁和大象在一起比较,您的大礼恐怕我们受不起。”
陆峥寒讽刺一笑:“当初你坐在这里,想用一笔钱,让我离开她的时候,不也是拿我当蝼蚁?”
沉默。
苏敬棠垂下眼帘:“直说吧,你想我做什么。”
“离开太城,离开这个国家,三年内不能回来,别再打扰她。”
“我如果不呢?”
“如果你妥协,苏家将会在陆氏的庇护下,在太城的声威财富更上一层楼。
如果你反抗,回去告诉你族中父母长辈,让他们做好苏家从云端跌落的准备。”
苏敬棠被挑衅到了某根逆反神经,抬起眼皮,看向对面男人:“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跟我的家族有什么关系?”
陆峥寒淡笑,伸手臂随意的搭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曲起,轻轻敲击着:
“条件我已经摆出来了,如果苏院长觉得我是在跟你说笑,那你现在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我这个人很随和,欣赏所有不服我的人所做的错误选择,但不赞成。”
苏敬棠:“……”!!
身为太城首富,想让一个小家族一夕之间走向没落,确实不费吹灰之力,堪称降维打击。
他再次垂下眼帘,挺直的肩膀有些微微塌陷,透着沮丧,苦笑一声:“是啊,我已经见识过陆首富的‘随和’。”
陆峥寒但笑不语,那双锐利的眼睛,玩味地凝着苏敬棠。
像凝着一只误入自己领地的小绵羊。
眼神中,充满了戏弄,不屑,与漫不经心。
似乎已经运筹帷幄,得知了对方将会做出的最后选择。
气氛陷入无声的拉扯。
苏敬棠内心熬煎翻转,末了,肩膀彻底塌陷下来,心理防线崩溃的一塌糊涂,他脊背弓着,一脸颓然:
“我从一开始就败了。”
结果明了。
陆峥寒挑挑眉。
在这场毫无悬念的拉扯中,他并未获得任何的成就感。
因为这个对手,本身就不值得。
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既然对方已经做出选择,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陆峥寒拉了一下西装裤腿,站起了身,俯视着苏敬棠:
“我会以一个合理的理由,将你支到F国,就像这次将你支到国外十几天一样,你放心,你的父母不会起疑,甚至会觉得他们的儿子有出息,能得到一个进修的机会。”
苏敬棠瞪大了眼。
原来这次自己突然收到国外一所着名大学抛的橄榄枝,前去参与学术交流的这十几天,是对方所为!
陆峥寒将苏敬棠的震惊看在眼里:“小手段,见笑了。”
苏敬棠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羞愤交加下,他直视着陆峥寒的双眼,“所以你是隐瞒身份跟她领证的?”这是疑问句,却用着肯定的语气。
陆峥寒敛眸不语。
“林莜是个好女孩,却被你这样戏弄,如果她知道了一切,即便你是首富,她未必还会选择跟你将婚姻继续下去。”
陆峥寒骤然掀眸,轻嗤:“你一个为了家族前途,将她排在第二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
“那你就把她排在第一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