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岳母字字句句的痛心责问,陆峥寒微微低下头,紧紧抿着唇,内心苦涩无比。
这件事的确是他的不对,他无可辩解。
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这件事,不管岳母说什么重话狠话,他都要听着。
这番话说完,陈巧荷再次重重叹了口气:
「我首先是一个母亲,孩子的安危是我的底线,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这一点,我都不可能深明大义的原谅。」
顿了顿,「你走吧。」
陆峥寒喉咙微动,声音镀了几分哑:
「妈……我向您保证,我爱莜莜胜过一切,从前是,现在也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承认我判断出了问题,忽略了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我知道,您在生我的气,针对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好辩驳的,更不敢乞求您的原谅,我只希望,您能给我一次向您解释的机会。」
陈巧荷默然不语,盯着陆峥寒,示意他说。
陆峥寒眼帘垂了垂,遮住了眼瞳中的莫大悲哀与酸楚。
倾尽了毕生所有的真诚,开口道:
「我知道我要说的话,在您听来有些虚,但这确实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当时隐瞒身份跟莜莜领证,的确存着试探和防备的心理。」
「但后来,我跟她有了很深的感情,是起过不止一次同她坦白身份的念头的。」
「但可能我这个人,天生顾虑总是会比别人多,生怕莜莜知道真相后,会离开我。再加上之前我们闹过一次离婚,我更加害怕失去她了。」
「所以……就这样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但原本我是准备在婚礼时,向她坦白一切的,可我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查过我亲生父母的车祸真相。」
「婚礼头天晚上,我接到京城那边打来的电话,掌握着我父母车祸真相的教授,被烧成植物人多年,突然苏醒,我当时急忙赶了过去。」
「我有愧于那个教授,当年,若不是因为要见我,那个教授也不会遭此横祸,而跟莜莜一同被绑的那个女孩,便是那教授的女儿。」
「婚礼头晚,那教授告诉了我我父母车祸的真相后,便离开了人世,他临死前,将她女儿托于我照顾。」
「再加之,我一直误会她女儿,是当年救我于大火的救命恩人,所以,在面对那样的选择下,我先选了对方,是想将其解救之后,再折回去救莜莜的。」
「但讽刺的是,她女儿并不是我的救命恩人,甚至是当年导致我父母车祸身亡的人的帮凶。」
「她得救之后,在驾车逃离的过程中,出了车祸,当场殒命。」
「而绑架莜莜的那个人,便是当年导致我父母车祸身亡的人,我的亲二叔。」
「这一切的一切,都背负了太多,豪门争斗,家族恩怨,手足相残,这些年来,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的生活,在遇到莜莜之前,一直都是漆黑一片,可以说,我已经很难再去轻易相信一个人了。」
「可直到遇到了莜莜,一切都改变了。」
「莜莜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我的生活,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当时,我折身回去救她的时候,其实已经从那教授的女儿口中知道了,莜莜才是当年救我的那个女孩。」
「我很后悔,当时就想,如果莜莜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我肯定也不能独活了。」
「我真的不能失去莜莜。」
「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了莜莜。」
一番冗长而真诚的话说完,陆峥寒盯着陈巧荷的眼睛,声音愈发涩哑,
「而且,从我第一次开口喊您妈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会将您视为母亲一样对待,更不曾防着您。」
「不管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所说全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说罢,起身要告辞。
「等一下。」身后突然传来陈巧荷的声音。
他顿住脚步……
十分钟后,坐在宾利车内的陆峥寒,耳边还回荡着刚刚岳母喊住自己后所说的话——
「莜莜一直都是一个有主意的,她想怎么样,我是管不住的,我可以不插手你们两个的感情,你若是想挽回她,那便去做吧。」
因这话,此刻坐在车内的陆峥寒,心绪久久未能平静。
车窗半敞着,外面吹来的秋风都透着清甜。
他明白,岳母最终还是松口,决定给自己一次机会了。
而在陆峥寒从锦绣天府离开后没多久,林鸢也下班回来了。
回来后,就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怔怔发着呆。
「怎么了妈?」
陈巧荷喉咙动了动,看向女儿,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触动般:「鸢鸢啊,看来,峥寒真的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林鸢懵了:「发生啥了妈?」
陈巧荷叹口气,便将刚刚陆峥寒所说讲述出来。
最后补上一句:「那孩子,不容易啊。」
*
秋风渐凉,吹落半树的黄叶。
眨眼间,林莜在医院里已经住了小半个月。
这些日子,陆峥寒每天照旧来送饭,跟上班打卡一样准时。
而苏敬棠也隔三差五会过来,要么陪着林莜说会话,要么只是过来看看。
林莜此刻正注视着病房窗外的秋风扫落叶,怀里抱着素描的线稿。
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她转过头,撩眼皮看去:「请进。」
外面,苏胜囡拎着一个果篮进来,只不过,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啥时候出院呀?」
林莜:「应该明后天吧,好的差不多了。」
苏胜囡「哦」了一声,将果篮放到桌上:「若妍呢?」
「沐家这几天就要举办认亲仪式了,她回去帮个忙,等下会过来。」
苏胜囡又「噢」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目光空洞。
林莜看在眼里:「你咋了?」
苏胜囡没好气地道:「快被宋亦鸣那货烦死了!」
林莜投去询问目光。
苏胜囡咬了咬牙:
「我最近不是跟他闹分手嘛,他不依,一直缠着我,上班堵我,下班堵我,堵得我脑瓜子嗡嗡!」
「昨天我去酒吧喝酒,丫也跟着去了,结果我俩都喝多了,我今天早上一醒来,发现自己裸着在他公寓床上!真是服了!」
林莜直接被逗乐了:「你俩啊,就是冤家,分不开的,不如赶紧和好算了。」
苏胜囡嘴一噘:「那不行!我要为你出口气,坚决不跟他和好!」
说着,起身给林莜削苹果去了。
可削着削着,闻到苹果味儿突然一阵恶心上涌,直接撂下苹果去洗手间吐了个昏天暗地。
林莜一惊,撑着床下来,过去察看:「你这是咋啦?吃坏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