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莜乘坐赵青安排的私人飞机,赶到京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
她脑袋急哄哄,乱糟糟。
原来陆峥寒并没有去什么f国出差,而是去了京城……
是去做一场凶险万分的手术!
急切的担忧,惧怕,惊慌,充斥着林莜的思绪,她赶到京城第一医院的时候,脚步险些不稳,差点摔倒。
被人带着来到手术室外,看到一脸疲惫焦急的赵青时,林莜掐着掌心,因为焦急,而有些失态地抬高了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青走了过去,头颅垂下:「夫人……」
唇瓣嗫嚅着:「陆总他……肺部长了个肿瘤……」
林莜双脚一软,扶着旁边的墙才站稳。
肿瘤?
可……
可半个月前他们还一起去度了蜜月,明明那时候他还好好的……
不对!
林莜突然想起,那时候他好像就莫名消瘦了很多……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
不,不是没有发现。
偶尔她会听到他的几声咳嗽,询问之下,他总是会说自己只是有一点小感冒。
而那时的她,正被邱沁雅耍得团团转,深陷不能生育的巨大冲击之中,竟然忽略了他身体表现的异样。
正在林莜陷入懊恼当中时,赵青在一旁道:
「本来在陆总和您去度蜜月之前,就应该安排手术的,但是陆总担心自己下不了手术台……就推迟了手术时间……靠着药物勉强维持……」
「后来,郑医生从京城回到太城,会诊之后,认为陆总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但那个时候,陆总还想着跟您办婚礼的事情……」
「我跟郑医生是好说歹说,才说动了陆总,让他同意手术……」
「但陆总同意手术的前提是,立一份遗嘱。」
说着,赵青将那份文件袋交给了林莜:「这里每一条明细,都是陆总亲自口述的,已经公证过了,现在交给您,您看看吧。」
林莜颤巍巍掏出文件袋内的a4纸。
逐字逐句看着里面的内容,看着看着,她倏地捂住了嘴巴,任泪水夺眶而出,从指缝中溢出。
因为里面赫然写着,若是他不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他在陆氏所有的股份,他个人的所有房产,身家,全部都过给自己……
「陆总本意是,在手术结束之前,不让我告诉您,怕您跟着担心。我身为陆总的特助,自然要按他的吩咐行事,可自从陆总昨天进了手术室,直到现在……」
赵青说着,声音陡然有些发颤,
「我本以为这场手术对于郑医生来说,会跟往常一样,很快就能顺利结束,可……」
「可这期间,术中出现了大出血和室颤,已经下了两次病危……」
闻言,林莜眼睛瞪大,脚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心口的钝痛,就像刀子割肉一般,绵延从胸腔涌出,整个人几近崩溃!
与此同时,手术室的门终于从内打开。
一个护士冲了出来:「赵青!」
赵青忙道:「我在!」
「郑医生问,陆先生的太太来了没有,如果来了,请她现在立刻马上跟我一起进去!」
林莜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来了!」
护士道:「请您先跟我进去进行无菌操作,换上无菌衣!」
林莜点头,跟上护士脚步。
不多时,换上无菌衣,经过无菌消毒处理的
林莜,被带着来到了手术室。
穿着一身手术服的郑渊走过来,对她低声道:
「手术已经完毕,切下来的肿瘤物已经紧急送去了活检,但他现在情况仍未稳定,所以不能离开手术室。」
「如果他能安全挺过术后的两个小时,就说明手术是成功的。」
「虽然他术前一直不愿我们通知你,怕你承受不住跟着担心,但我觉得,这种情况下,你最好还是知情的,爱人的陪伴守护和鼓励,比任何保命药都管用。」
「快过去陪陪他,麻药劲快过去了,把他喊醒,跟他聊聊天什么的吧,不要让他睡着。」
顿了顿,「他很爱你。」
郑渊说话时,林莜的眼睛已经在搜寻陆峥寒的身影了,看到手术室中央的床上,那个闭着眼睛,脸颊消瘦的熟悉身影时,她的眼眶倏地湿了。
郑渊说完,便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去吧,如果有异常我们会过来。」
林莜点点头,已经说不出什么道谢的话,走过去时,郑渊已经命令医护们跟着他离开。
霎时间,整间手术室里,只剩下了泪眼婆娑的林莜和床上安静阖目的陆峥寒。
男人面容依旧俊朗,五官深邃立体,但明显消瘦的脸颊,失了血色,有些微微凹陷,衬的有种病态的破碎感。
林莜心痛犹如刀剜。
唇瓣张了好几下,最后却吐不出一个字,呜咽着哭了出来。
但她没忘记郑渊刚刚的交待,要把他喊醒,不能让他睡着。
深吸几口气勉力让情绪平复下来,抖着唇瓣:「陆峥寒……」
可话一出口,泪水又是止不住的往外涌。
哭腔道:「陆峥寒……你醒醒啊……」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林莜握着他冰凉的大手:
「你醒醒,手术已经做完了,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
「我看到你留给我的那个什么狗屁遗嘱了,我不要那些!你给我醒过来!我只要你!!」
「陆峥寒……你知道吗?我……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你快醒来好不好……」
「呜呜呜……」
林莜心疼地痛哭着。
同时,也顿悟了一件事。
他们两个,都爱的太过于小心翼翼,为对方着想了。
她瞒着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想将他推开,不想让他后继无人,陷入两难。
他瞒着自己身患重病的事,只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甚至悄悄立下遗嘱,给自己的未来,留下一份保障。
两个人都低估了对方陪自己共患难的勇气和决心。
正如此刻,他不知道,她恨不得病床上躺着的人,是自己。
她还在呜咽着,边哭边试图将他唤醒。
终于,床上的人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薄唇微张:「傻丫头,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