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
苏淮都有点不忍心看,她说的水果,是说桌子上快要烂掉的那一堆吗?
“婉云,你到底怎么了?”
苏淮真的很想知道她怎么了。
那天聚餐,她还好好的。
才过了一晚上,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奥特曼变身都没这么快啊,苏淮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婉云脸上撑起一个笑,“你别管我,我心里有数。”
“心里真有数,就不会跟一堆垃圾过几天了。”
苏淮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当着这一堆垃圾的面,是不能好好说话的。
“我先给你打扫了。”
苏淮去找来垃圾桶,用抹布隔着手,想给她清理桌上那一堆垃圾。
婉云撑着手臂,要站又晕乎乎站不起来的样子,“不用,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她一边嘟哝,一边起身。
她明显是喝高了。
结果她一起身,起猛了,撞到了旁边的架子。
一只水晶花瓶,在高处摇摇欲坠。
如果她直接落下来,是会砸到婉云头的。
苏淮想都没想,就整个人扑了上去,用自己身体为婉云挡住花瓶,“小心!”
“小淮!”顾云爵也注意到了。
只听哗啦一声,花瓶碎在了地上,一块细小的碎片,划过苏淮的脚踝,血珠渗了出来。
那花瓶,在砸到苏淮之前,就被顾云爵给挡住了。
他用自己的身体,为苏淮挡住了大部分碎片。
苏淮压下心里的紧张,“顾先生,你没事吧?!”
“你受伤了。”顾云爵眉心紧拧。
他穿着长裤,衣服挡住了所有的碎片,但苏淮腿上却有了几处血痕,尤其是脚踝一处,分外明显。
顾云爵薄唇轻抿,看向婉云的眼底,已经有了几分厉色。
苏淮都有点怕他这个模样,轻轻拽拽他袖口,“我没事……”
婉云还要继续喝,顾云爵劈手就夺下了她的酒瓶。
他语气如常,只有跟他最亲近的人,才能分辨出他此刻的怒意。
“你不告诉我们你出了什么事,我不逼你,你退股,我也同意。你要自暴自弃,我管不了,可你要是伤害到她——”
之后的话,他没有说。
也不必说。
婉云抬起头。
她的脸躲在阴影里,叫人看不分明。
她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楚顾云爵的话。
过了良久,久到苏淮都怀疑时间是不是停住了,她才听到婉云好羡慕的一句。
“小淮,我好羡慕你,你爱的人这样爱你。”
她语气里没有酸,只有难过。
苏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心里念着的人不是顾云爵,这点她知道。
所以她明白,婉云在难过什么。
可是……
苏淮扶住摇摇欲坠的婉云。
有些话,她不忍心说出口,可也不能不说出来。
“婉云,你到底爱宋墨什么?他……”
苏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出“不值得”三个字。
婉云苦笑。
她现在脑子里晕晕的,可有个场景,却在她的脑海里异常清晰。
那是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宋墨的时候。
那么热闹的宴会,那么开心的人们。
只有宋墨一个人待在角落,脸上有着跟年龄不符合的孤独感。
一眼误终身,这话说得就是婉云。
起初,她只是好奇,为什么他会那么孤独。
后来,她越来越想了解他,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遇到过比宋墨更好的男人。
可他们身上都没有宋墨那种孤独的疏离感。
那种,想让她冒着枪林弹雨,也想要靠近去温暖他的孤独感。
婉云捂着脸,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苏淮心疼地抱紧她。
算了,苏淮心软了。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爱上过几个人渣呢。
她非要不符一切地去爱,她也拦不住。
只是……
苏淮摸摸她的后背,“我没有办法劝你,但你至少不要伤害自己了。”
从婉云家出来,她脚踝上多了一道歪歪扭扭的创可贴。
顾云爵这辈子没给别人贴过这玩意,所以下手歪歪扭扭的,还有点皱巴巴。
他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我带你去医院。”
“嘶——”苏淮咧嘴,“顾先生,不至于!”
从前她小时候,被苏正两口子逼着学做饭,人还没菜板高,就拿起大菜刀的时候,那伤口可比这严重多了。
她还不是好好的。
这么一点小伤就要去医院,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苏淮又想到婉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云爵看她一眼,“她这么做没用。”
“嗯?”苏淮疑惑他在说什么。
“我说,婉云这么折磨自己没用。”顾云爵语气淡淡,吐出的话却真实到有些残忍,“试图通过自我折磨,来让对方心疼这件事,只对爱着自己的人有用。”
“很显然宋墨不爱她。”
苏淮没有接话,但她是同意顾云爵的说法的。
但凡他心里有一点婉云的位置,她都不需要躲在暗处酗酒整整一个星期。
“顾先生,我有点怕。”
说不上为什么,苏淮觉得今晚有些冷飕飕。
“不怕。”顾云爵把她按在自己怀里,用力揉了揉她的长发,“我向你保证,无论我们两个走到什么地步,我都不会让你有一天沦落到跟她一样的境地。”
苏淮闭上眼睛,靠在顾云爵怀里。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不是怕这个。
她总有种预感,婉云要出事。
就看她拦得住还是拦不住了。
婉云家。
婉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远去的车辆。
她嘴唇就像她此刻的人一样干枯。
带着干涸果汁的刀子,就在一旁。
她拎起来,像是无意识一样,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鲜血即刻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在玻璃桌上汇聚成一滩。
婉云却像是完全不觉得痛,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这次,宋墨回她了。
“不觉得自己很贱么?”
语音里,宋墨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平淡淡,毫无波澜起伏,甚至,完全没有丝毫要关心婉云伤口的意思。
婉云张开嘴,眼泪却先一步下来了。
这些天的酒精,让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宋墨。”
她强忍着,不让他听出来自己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