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过后是尘埃。
回到夜修尧家公寓楼下,看着这陌生的环境,生活终于又被拉回了现实。
结婚了!
她竟然已经结婚了。
而且是嫁给了夜司南的三叔,成为了她未婚夫夜司南的婶婶。
再回到夜修尧的公寓,月浅舒变得有些沉闷。
小区设施不差,不是普通小区。
夜家有钱,买的起这种高档公寓也是很正常的事。
下车后,严三便小心翼翼地扶住撑着拐杖的夜修尧,想送他去电梯那儿,然后回公寓,却被夜修尧抬手阻止了。
夜修尧淡淡地看向跟着他身边的月浅舒,,不满地说道:“月浅舒,你愣着干吗呢?我们俩已经结婚了,现在,你是我的老婆,是我夜修尧的妻子,是我夜修尧的女人,你难道不应该照顾我吗?”
“啊?什么……哦!”
月浅舒先是一愣。
不过看他一瘸一拐的样子,转念一想,觉得他的话也有些道理,这才伸手过去,充当他的拐杖。
严三则殷勤地跑上前,按开了电梯的门。
等月浅舒扶夜修尧进电梯候,严三便按下了按键,关了电梯的门。
电梯一路上升,最后在夜修尧家的十六楼停了下来。
严三再一次充当前驱,等电梯门一打开,就上前去掏钥匙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月浅舒扶着夜修尧在后,慢慢进了客厅。
进去后,夜修尧就拄着拐杖往书房去了。
严三跟在后头。
月浅舒则没事人一样,闲散地打量这收留过他两晚,并且将要继续收留她的房子。
不同于夜家,夜修尧的屋子装修很是淡雅。却又独居风格,倒是和夜修尧那张冰窟窿脸有的配。
许是心里还没释怀的缘故,她看几眼就有些不愿看了,而是静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在发呆。
随着“吱呀”一声响,书房里有人出来了。
月浅舒抬头一看,只见是严三走了出来。
他对月浅舒笑着说道:“太太,我有事,要去外面一下。”
“哦,你去吧。”
月浅舒还没怎么习惯这个称呼,尴尬地应了一声。
严三则对她微微一笑,静悄悄地走了。
夜修尧很快也出来了,一拐一拐,径直挪到了月浅舒跟前。
见月浅舒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局促不安,夜修尧脸上的冰霜才稍微消融,他在月浅舒身边坐下,对她说道:“月浅舒,不用太紧张,你和我结婚了,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所以这儿往后就是你家,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月浅舒尴尬地笑了笑。
仔细斟酌许久,才出声说道:“三、三叔,我有个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
“就是、就是…三叔,你知道的,我们俩结婚完全是为了赌气,不可能真的在一起,不是吗?所以,咱们俩、咱们俩什么时候离婚?”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声。
别说她和夜修尧的辈分很乱,就是他这阴阳怪气的性格,她也不敢苟同。
所以,还是问清楚什么时候可以离婚的好。
然而,夜修尧的脸色顿时冷下来,哼了一声,问道:“怎么,你嫌弃我这个瘸子?怕我拖累你?”
“没、没、没有!”就算有,她也不敢说呀!
“那是为什么?难道你觉得和我这个瘸子在一起丢脸,没有你和夜司南在一起风光。”
“不是。”
“那是因为我爸还有大哥大嫂他们?”
“也不是。”
“那就是怕我耽误了你,是也不是?”
“我……”
“我知道了,我是个瘸子,早就失去了男人应该有的一切,就连我爸都觉得我应该放了你,免得让你守活寡。”
夜修尧的脸色又冷了几分,看着月浅舒自嘲说道:“月浅舒,你放心,只要你找到了喜欢你的男人,我会还你自由的。我是个瘸子,不能做正常男人做的事情,更不能给你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所以,我懂!”
说完,他的脸已经冷到了极点,随后一瘸一拐往卧室挪去,进门后砰砰一声,狠狠地把房门关上了。
月浅舒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无奈。
没错,她的确提的有些急切,但也没说什么呀?这男人至于吗?
竟这么生气?
又不是她说他没用的,又不是她说他不是正常男人的。
跟她发个什么火?
自己这心里还窝着一团火呢!
找谁发去?
月浅舒郁闷地扫了扫夜修尧的房门,然后起身,想要去出去透口气。
可还没等她迈出去,就听夜修尧屋里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月浅舒有些受惊。
问了句怎么了,却久久没人回答。
她有点担心,便折了回去。
径直往夜修尧的书房去了。
等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就见夜修尧坐在地上,正艰难地拿着拐杖试图爬起来。
月浅舒连忙跑了过去,想要去扶他。
却被夜修尧一把扫开:“滚!不要你管我!”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在帮你!”她委屈地说到。
“我不需要你帮。横竖我迟早都是需要一个人过的,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夜修尧再次尝试爬起来,却再一次失败了。
月浅舒看着摇头,再次不顾他的反对搀着他爬了起来,“我帮不了你一世,不是还有严三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夜修尧的脸色更加阴冷了。
月浅舒这时又看了看他的腿,问道:“怎么样?没摔伤吧?”
“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关心,走开,别管我。”语毕,撑起拐杖,毫不留情地将月浅舒扫到了一边。
月浅舒脑袋上一串乌鸦飞过。
这人,什么毛病?
活该他一辈子孤单。
许是摔伤了的缘故,夜修尧没走两步又摔了下去。
月浅舒去扶,再次被他扫开了,他依旧倔强地想要自己爬起来。
见那那样难讲话,月浅舒便不再管他了。
夜修尧尝试了几次,终究以失败告终。
这时,他额头已经有了一层细汗,脸色也紫青难看的厉害,气喘一粗,抄起手边的拐杖粗暴地朝一边的桌子脚砸了下去。
顿时,拐杖断成两截,桌子也被打翻在地。
把月浅舒吓得跳了起来。
然后呆呆地站在那儿,吓得说不出话来。
夜修尧他、他……
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中,夜修尧都是阴沉的,是孤寂的,这样暴躁、这样粗犷的时候,她还是第一回见。
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大怒过后的夜修尧看了月浅舒一眼,眉间有复杂的神色闪过。
他实在站不起来,便向床边爬了过去。
然后借着床沿的高度,艰难地爬了起来。
“月浅舒,你走吧,别杵在这儿了。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早该死了,不配耽误你的青春,你放心,我说过了,只要你找到你自己的真爱,而那个男人也真心待你,我就放你走。”
语毕,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听着那话,月浅舒不知是何感受。
因为夜修尧的那句话,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见他一脸萎靡颓废,她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
他才是。
因为就算没有了夜司南,她还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可以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他却不能。
他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女朋友,更是男人的尊严。
杨彩桦背叛了他,所以他要和自己结婚,用以报复夜司南,报复夜家,用以挽回自己那卑微的尊严。
可是夜家不同意。
就连她月浅舒也不乐意。
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离开他。
若果真如此,当她走得时候,就是他沦为全世界笑话的时候了。
她不是菩萨,没有普度众生的慷慨之心,但此时此刻,却不忍让夜修尧一个人孤独地承载全世界的冷眼嘲讽。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横竖她也无处可去,不如先留下陪陪他。
权当是报答他收留自己的恩德吧!
这么想着,她转头走了。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夜修尧好看的额头皱了起来。
他扭头看向窗外,悲凉的嘴角无奈地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