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珍的死,或许是赵久在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情况下,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时代真切的热血与悲情,小民的死亡和时代的悲哀,就这样血淋淋地撕开赵久的虚伪与自私。
军汉为国求死,你占据了天子之身,就算是收买人心,也要抗敌到底。面对着八公山的墓碑,你有什么理由逃避,因此十二年来,赵久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更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承诺,寻到张永珍留在延安府的家人,妻子封诰命,儿子给官职。延安府找不到,就在陇右找,陕北找甚至托付给就是吴玠整个西部找。同一船兄弟袍泽八人,没有一个落下地找。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残酷,等到西夏覆灭,他可以倾尽国家力量去实现诺言的时候,女真人已经把整个陇右扫荡过三遍了,他派遣杨沂中上穷碧落下黄泉一样找了三年,才确定了两家人的消息,赏赐从不吝啬,可杨沂中知道,他是不会放弃的,直到死,对吴玠也是这么说的。
张永珍的死,或许是赵久在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情况下,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时代真切的热血与悲情,小民的死亡和时代的悲哀,就这样血淋淋地撕开赵久的虚伪与自私。
军汉为国求死,你占据了天子之身,就算是收买人心,也要抗敌到底。面对着八公山的墓碑,你有什么理由逃避,因此十二年来,赵久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更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承诺,寻到张永珍留在延安府的家人,妻子封诰命,儿子给官职。延安府找不到,就在陇右找,陕北找甚至托付给就是吴玠整个西部找。同一船兄弟袍泽八人,没有一个落下地找。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残酷,等到西夏覆灭,他可以倾尽国家力量去实现诺言的时候,女真人已经把整个陇右扫荡过三遍了,他排除杨沂中挖地洞一样找了三年,才确定了两家人的消息,赏赐从不吝啬,可杨沂中知道,他是不会放弃的,直到死。
所以他火速去找张景和乔仲福,两人对这离奇之事也是惊诧不已,赶紧去找,当年老兵大多退役在关西当了农民或者基层小吏,还是一个叫朱大米的张永珍手下的兵确认地,“张七哥家的小二子生下来就得了黄疸,黄的跟个铜似的,差点活不了了,还是庙祝说以毒攻毒,就叫张通,说不定能活下来,小二子,你长得这样像你爹,肯定错不了,不信你脖子后头有个胎记,像个小盆子似的,我们去喝满月酒时,七哥还跟我们吹他儿子长大了,肯定是个能发家致富的。”再想起往日兄弟们音容笑貌,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泪下沾襟,连赵官家给的赏赐都没要,说自己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张通被证实了身份之后,这罪名自然就没有了,任性的赵官家以天子权威,给他消了桉底。又问他,“你爹是靖康元年走的,那你今年十七岁,都做了些什么,家里......还有人吗?”身在府衙的赵官家发誓,这辈子他对自己的儿子说话都没这么温柔。
反正梅知州是惊悚了,以前只看过邸报,没想到这个淮河水神对官家这么重要。
但这话问的明显不太符合心理学,看着少年,又矮又瘦,身上伤疤随处可见,入狱的原因是偷东西吃,可以想见过往是什么经历。
果然,少年低着头,对天子的询问置若罔闻,半晌才道:“家里......没人了,大哥十一岁的时候被抓去当了签军,姐姐只好带着我,被一个叫什么反正是姓完颜的狗东西掠夺到他府上了,三年前他完了,官府说我们都是良人了,给路钱回家,可俺们不能回去。”显然是知道官家问话不得不答,但是又有极为难以出口的隐秘事。
赵官家挥挥手,众人自然知趣告退,只留下一个杨沂中是说什么也不能走的。好在这小子毕竟在贵人府邸待过,有些狡猾或者说知道规矩,就道:“官家,姐姐为了让我别被扔出去送死,跟一个谋克睡了好几年,算是人家的外房,后来......又被送给他的上司,这事儿不少人都知道,我们原先在河间府,来莫州也是因为如此。”
这下轮到赵久沉默了,“你姐姐呢,还在吗?”
“我不知道,姐姐说她会拖累我,她也当不了什么好人了。反正我也长大了,去年就去官府落籍做了官妓,除了偶尔给捎些钱,再也不肯和俺联系。俺在大牢里待了三个月,更是不知道了。”
“告诉朕,你姐姐在大约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朕去找!”
张通越发沉默,道:“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见草民,俺这么不长进。”
赵久虽然同情他,但君临天下多年,也没空也不会给人做心理辅导,至少不是现在啊,“朕又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张永珍,朕答应过他,找到他所有的家人,就是你改嫁的生母,朕也不能落下。”
天子神态,举手投足间都是满满的不容拒绝,张通为奴多年,如何敢稍有违拗,刚才是看到赵久善意无限又听说了生父是英雄,才有点没走心,现下立马跪下道:“官家息怒,草民该死。草民姐姐叫张二娘子,不过她的花名是娇骄,大约,大约在南城几家茶肆里拉客,小民认得她,愿去找来。”
“不用了,正甫,你和小梅放出消息,说张通在河道里干活摔断了腿,去南城问问还有没有亲人来给他看病。”赵久就是这样的汉子。
莫名其妙断了腿的张通:......
不得不说这法子还真管用,张通的姐姐也不过二十出头,可不难看出这浓妆艳抹的女子身心有多大的伤痕,她见张通没事噼手一巴掌就要走,但赵官家不发话,哪个敢叫她走?赵官家深切同情这些战争的受害者,但他哪有那么多时间耐心开导,只好道:“朕乃天子,一诺千金,答应你们爹爹,儿子给荫官,女儿给找个好人家,就是老婆改嫁了,也给诰命,你们生母在哪里还知道吗?”
当听说张永珍她老婆为了改嫁把一双儿女卖了的时候,赵官家决定毁诺一部分,当即先把张家姐弟安排在府衙,让梅知州先做做工作,顺便把张二娘消了乐籍。又叫刘晏去燕京吩咐胡寅发公文封张通为阁门祗候。
张通姐弟不大识字,临时拉来的近臣秉义郎汪应辰给他们讲邸报上有关淮河水神张永珍的故事,汪应辰都觉得有些悲哀,英雄之后,因为身在敌国,连自己的父亲名动天下都不知道。
吕本中本想跟上赵官家离去的脚步,问一句此等喜事要不要发邸报公告天下,以示官家不忘英烈,张永珍右后。却被杨沂中不动声色拦住了去路,道:“直学士恕罪,请让官家静一静吧。”
吕本中虽然迂腐,又不是不知道杨沂中乃内臣之首,从善如流。杨沂中等人都散去后,走到赵久带着的竹林后面,隔着层层滴翠修竹,看着这位让诸侯尽东来天子,肩背一抖一抖地,他在哭。
哭这弥天大祸带给战区人民永远洗刷不去的创伤,哭这十年间倒在自己眼前的鲜活生命,本以为的铁石心肠,在这一刻,化为流珠,却不敢在人前留一滴了。
朕做到了,但对不起,太迟了。
这是属于他内心真挚的情感,现在,他不用再去收买人心,更不需要去作秀了。
冷静了几天后,赵官家还是把张家姐弟带回了燕京,张通不用多说,说什么这些油滑毛病得改了,先去燕京武学报到,张二娘被赵官家重新起了个张莲的名字,入宫做了个宫女,鉴于她年纪不小了,赵官家命令梁肃赶紧给她找个妥帖本分的人家给嫁了,绝不强迫,但朕给她发嫁陪嫁妆,大户人家可以考虑一下这其中的分量。
——小剧场番外——
最近宋朝相公镇气氛有些压抑,歌不唱了词不写了,连王安石和司马光都不吵架了,倒是主妇们比平常快乐许多,这里终于成了他们的天下,可以不分丈夫立场地快乐聊天了。
范仲淹夫人李氏就说:“那天我在屋里洗衣服没出来看,外子回去就跟丢了魂似的,我问他就发脾气,别人也是李纲长李纲短的,到底怎么回事?”
寇准夫人宋氏,同时也是太祖宋蕴皇后的妹妹说,“其实就是两段影像,李纲重新起复为西北使相了,把西辽的使臣训的七晕八素,他们看了都酸了呗。”
晏氏叹息道:“那何止是算了,简直是吃饺子不用蘸醋了。我夫君回去简直想哭,爹爹也病怏怏的样子,他们一辈子做了国朝的宰执,却在契丹人面前硬气不起来,檀渊之盟不用割地就算侥幸了,可见着李纲这样肆意,你叫他们如何不难受,真是恨不得一个个还阳去踢开李纲自己来。”
宋氏又道:“我听说这位官家说国朝儒家皓首穷经三百年,不如太宗在高粱河打一场胜仗,现在看来还真是大有道理,花钱买来的和平总是靠不住的。”
王安石夫人吴氏走出来道:“宋姐姐说得对啊,不过还是先想想各自的夫君吧,我看再这样下去,都要生病了。”
宋氏道:“那有什么办法,你也别太担心了,靖康耻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酸就酸呗,只是这李纲要是下来此处,别说我等姐妹的相公了,估计就是宗忠武吕忠肃他们都不顺气。”
大家都是建炎朝的宰相,凭什么你整天耀武耀威!凭你活得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