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举凡大宋子民,没有人不知道大宋官家对佛道态度也就那么回事,纯粹是用得着你了了才信一下别的时候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但是对于烈士的神庙,又是另一回事。
据一些东京城一起来的老兵女眷说,“那是在淮上,真是山穷水尽的日子。我家那口子都说,要不是延安府还有一个老娘,存着万一的心思,他都想要逃到淮南去不当兵了。那位水神老爷他们都认识,只不在一个统制部里,妹子那时候金人跟虎狼一样。我们心里的胆子都破了,好几千好几万的人啊宁可大冬天里跳到淮水里活活冻死,也不敢拿着兵刃和金人一战。”
那位带着淮西口音的妇人明明是韩家军那个统领在唐州后娶的,说起那些事来却跟亲眼看见一样,“我们家那口子后来跟我说,他当时也才十九岁,心里也害怕呀,可是官家亲自杀了刘光世,说他就要死在八公山上,也绝不再后退一步,他就想让大众的官家都决定死守了,他一个大头兵也没什么好怕的,说不定神仙佛祖保佑,还真能回延安府看一看呢。”
这个时候孙粟就是非常好的倾诉对象,因为她总是一边坐着针线一边笑着迎合,“李大哥也是好汉子。”
那李家娘子越发得意,面子上反而谦虚道:“他算个什么,顶多不是个孬种罢了,真正的好汉子底是人家淮河水神。据他说,那可是顶着金军的攻势。带着一船人就往金军的浮桥上撞,当时韩太尉的大船还没来呢,就是他那一撞给赢得了时间,让韩太尉活活吃掉了两个……妹子金人那个千人队伍叫什么来着?”
孙粟哄了一下女儿,耐心道:“猛安。”
“对对,看看现在都说了成故事了,当年要是有一个猛安兵临城下,整个州府都要吓得直哆嗦。”李家娘子继续说:“但现在不一样了,天下太平了。但说实在的,说起这些英雄来,心里真不是滋味儿。他们就没看到这一天呀,我家那口子还说,张七哥临死的时候,官家痛哭一场,说他恨自己死不能归乡。后来官家就决定给这些忠魂造功德墓碑,让后人永永远远记得他们的牺牲,缅怀烈士,久而久之就成了神庙。”
孙粟终于插了一句嘴,“是啊,现在大宋三处神庙,八公山一处,关中一处,还有就是燕京一处。南阳那处毕竟不如这几个,只是听说燕京什么最近闹出一些事情来。”
那李家娘子的八卦之魂顿时到了高潮,道:“可不是嘛妹子,我跟你说啊,是眼看燕京神庙要建成了那几位出身关中的帅臣非要建一座三圣观,说是细菌自来的传统,秘阁相公们自然不干说西军的传统多了,要不要还像以前一样杀良冒功啊?据说那位镇戎王口才最好。胡相公都差点儿压服不住。最后还是秦王硬出面说这也是早年牺牲的英烈,合该享受香火,不然不公?”
孙粟千般好的脾气,听的镇戎郡王四个字也忍不住了,再三冷笑道:“呵,当人都是傻子呢,什么早死的英烈,关西人谁不知道,那是三只蜥蜴。当年五路伐夏的时候,平向城被困。老天不下雨,城里的人几乎要旱死了。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弄的淫祭说是拜蛤蟆,竟然真下雨了,那些人就形成了迷信。”
李家娘子惊诧道:“妹妹你是齐鲁人,怎么对关西的事知道那么清楚?”孙粟还没想到怎么答话,她就直说自答了,“也是,官家就是天上的神仙,哪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你家男人是在御前班直里得用的,自然消息也比我广。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不提前跟姐姐透个底?”
孙粟无奈,她已经和赵官家完成自己单方面的和解,可是这事儿没法解释,丝毫没有注意到金水河流水潺潺,一个中年男人注意到了她。正仔细听她怎么说。
“李娘子不要这么说,官家的事情自有决断外子不能过问,何况我也很少问他的差事。你知道,我们关家是最喜欢大江南北的逛。我经常好几个月见不着他。这些事情其实都不是秘密,姐姐只要稍微一打听就明白,我猜秘阁相公们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秦王到底是秦王,京畿还要靠他的郁营左军来守护,不得已给一个面子吧,至于咱们这位秦王,听说虽然学了几分斯文,到底还是当年肆意,谁知道他为何非要拜蜥蜴?”
这话说的几个妇人都笑了,不过,谁也听出来,孙粟没有恶意。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韩世忠虽然五毒俱全,但是他保全是大宋的第一批能臣,孙粟只有尊敬。
眼看孙粟的针线不闲着,有人就道:“李家姐姐就别说了,辛娘子是好脾气听你说,听说官家下个月就要巡视巴蜀了,连仪仗都已经定做好了。辛统领是一定要随扈的,你没看人家一直手里就没停下。”
那李家娘子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嗨,咱们这些小民也就是说个乐呵,我就是可惜九大坊那边的地画出那么一块来,居然是拜几只蜥蜴。不然,咱们这些军眷就可以在那里盖房子住了。官人们上差不也近一些。”
辛娘子孙粟恢复了温婉,笑道:“李家姐姐别抱怨了。其实说起来,燕京细菌站了那么多人。他们之中自然有信仰。不管是不是西医也好,只要能让他们安心也就算了。毕竟咱们这些人的安全也需要他们来保护。”
中年男子又看了一眼,这下女眷们不干了,我们是作风正派的良家妇女官兵女眷,你瞅啥!
他身边的人看着很凶他却挥挥手,作揖道:“只是不想各位娘子有如此见识,在下有些惊奇罢了,绝没有唐突冒犯的意思。若有惊吓着各位。再次道歉了。”
这人家态度这么好,领头的李家娘子也不好闹了,说到底,人家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只好道:“当今天子宽和,我们这些人都去会计局听过张郡君和李大家(李清照)讲学的。自然不是乡野村妇,你看就是外地人,虽然无意冒犯,但以后也要小心一些,若叫我们男人看见了。脾气爆的直接给你两拳,你也没地说理去。”
那人无奈一笑,孙粟却觉得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外地小家子,一身贵气比那时来做媒的胡世将都大,何况他身边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怎么越看越熟悉。
等到看来接人的相公顶头上司杨沂中,她感觉腿都软了。
那是当今建炎天子,赵宋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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