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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尼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她在那里哭了好一会儿,一直哭到自己声线沙哑,她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状况,她不是故意的。
她床上什么都有,这把瑞士刀曾经是关锦庭送给她的,一直都扔在这张床上基本上没有动过,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拿着这把刀扎向他。
她呜咽了几声,忽然用力将身上的关锦庭一推,快速跑了出去将门打开,看到客厅焦急张望的阿姨,她满是血的手紧紧握住她说:阿姨,帮帮我,帮我喊救护车。
那阿姨看到她满手鲜血的时候,脸色也变的惨白不已,急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些血是谁的。
姜维捂着脑袋蹲在地下有些崩溃的说:是关锦庭的。
阿姨身体因为这句话摇晃了一下,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严重,哆哆嗦嗦去沙发找电话拨打救护车,拨了很久,直到电话拨通了救护车出发,姜维尼确认好后便从这栋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公寓里逃了出去。
什么都没带走,也什么都没留下。
她双手满是血一路狂奔,在马路上疯狂拦车,可没有人愿意停下来载她,她伸出手狠狠摸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外面艳阳高照人来人往的行人脸上满是热辣辣的汗。
姜维尼用尽了全部的体力跑到一栋年岁已久的楼下,还是很多年前的房子,如今好多人早已经搬迁离开,她也有将近十多年都没有踏过这遍地方。
她全身是汗水站在那里,望着这栋与记忆力相差甚远又轮廓符合的大楼,忽然笑了两声身体晃了两下,便缓慢的将握住的手松开,里面是一把生锈的钥匙,因为手中是血那把钥匙显得异常破旧与锈迹斑斑,她放在自己身上擦了擦。
最终走向那栋看起来就像危楼一样的房子,姜维尼开了门,里面飞尘遍地,她什么都没管窝在一处铺着白布的沙发上,团团紧裹着自己,强迫自己沉睡了过去。
她脑海里都是纷杂的梦。
六岁那年,被关在房间三天三夜没吃没喝的姜维尼最终被人发现,发现的人是陌生的大哥哥,第一次见面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她去了楼下吃了好多好多吃的,她以为他是哆啦a梦派来救他她的骑士,她想让他带她去找妈妈,最后才知道他是杀她全家的凶手。
在得知自己父母双亡,刚出生不久后的弟弟也死于那场车祸,家里无一人生还。
她每天每夜大哭,他抱着她离开,她又逃回来将自己锁在那黑乎乎的房间里,仍旧不吃不喝,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妈妈和爸爸会来接她的,她很听话,没有哭,她一定要在原地等等他们。
可等了一个星期,快要把自己这条小命耗在这里了,再也没有等到他们来接她,她还是不肯离开,死也不离开。
是他在她毫无生存能力的时候,站在两眼昏花的她面前,居高临下对她说:不想活了?我是杀你父母的人,我还活着你这就想死。
姜维尼什么都没想,冲上去就将他狠狠扑在地上,张嘴就对着脖子狠狠咬着不松开,直到尝到血腥,那人却不惧怕疼痛,只是摸着她脑袋说:活着,你才能够帮你父母报仇,死了,什么都没了,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她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了出开,口中是他咸咸的血腥味,她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
他笑着说:我等着,等着你长大后来杀我。
六岁那年的姜维尼最终在这破旧的房子内被一个叫关锦庭的人收养回家,她抱着非杀他不可的决心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
时光是橡皮擦,会将脑袋里最初痕迹磨灭的只剩下一个轮廓,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之后她会变成这样,他是用仇恨将她灌溉长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过分依赖他,有时候连她都忘记他们之间其实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更可笑的是她忘记了当初自己所要做的一切,只想放下一切在他身后叫着关锦庭关锦庭,他应他一句也是好,对他微微一笑的时候,她可以高兴好多天,可现在,她终于亲手用刀扎在他身后。
那一刻,她本该是快乐的,可现在她发现自己不快乐,她一点也不快乐。
姜维尼十五岁那年,他为她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那天来了很多人,她并不稀罕这场生日宴会,躲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他在生日宴会上喝的酩酊大醉。
宴席散了后,他躺在沙发上对着站在一旁漠然看向他的姜维尼沉沉笑了出来,他说:维尼,生日快乐。
然后对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他说:你过来,我要送你礼物。
姜维尼站在那里半信半疑,最终为了他口中的礼物还是缓缓靠近他,她蹲在他身下,他躺在那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伸出手握住她手,将那枚东西放在她手心,姜维尼低头一看,那是一把制作精良,小巧又功能齐全的瑞士刀,这把刀她喜欢的不得了,全球限量的,有钱都买不到。
关锦庭却在她生日那天交到了她手上,她拿在手上左看右看,脸上是高兴的笑,关锦庭躺在那里满足的看着她。
姜维尼被他视线看得一阵异样,扑闪着眼睛将脸挨在他脸下,难得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两个人中间什么都没隔,她闻到他身上葡萄酒的味道,鼻子在他脸上嗅了嗅,忽然停在他唇上几厘米上方,她小心翼翼伸出舌头在他嫣红的唇上轻轻一舔,果然那味道是甜,她笑了出来,挨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关锦庭,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把刀吗?
她将那把瑞士刀放在他心口比划了一下,她说:这把可以刺入你心脏七厘米。
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关锦庭一点也不怕,他只是握着她握刀的手,对准他左心室告诉她从哪个地方插下去一刀致命,又从哪个地方插下去死不了,但却是最疼的。
面对他淡定自若和她谈杀人的方法,姜维尼吓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以为关锦庭是疯了,她是要来杀他,他却还告诉她杀人的方法。
手中的刀没拿稳,掉落在地上。
关锦庭躺在那里斜眼对着她沉沉笑了笑,他手抚上她有些苍白又稚嫩的脸,姜维尼以为他要干什么,他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维尼,靠近一点。
姜维尼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那一刻竟然听了他的话缓缓靠近她,他那嫣红带着点甜味的唇最终落在她干燥的唇上。
十五岁,那是姜维尼第一次被他吻,她感觉很好,因为她可以舔到他口腔里葡萄酒的甜味,关锦庭不准她喝酒,她变相的吸允着他。
两个人吻了很久,他之后气喘吁吁放开了她,自己摇摇晃晃起身回了房间,门一关留下楞的坐在那里的姜维尼。
之后她不知道养成了个什么习惯,她总缠着他想要他吻她,因为她喜欢那份葡萄酒的甜。
可那天的吻就像是隔着玻璃罩的梦,出现了一次,再也没有第二次。
十六岁那年,她第一次学会喝酒,发现葡萄酒的味道和她十五岁那年的一点也不一样,他的好吃一些。
只是之后那把刀,她再也没怎么碰过,一直扔在那什么都有的床上,任由它被灰尘蒙落。
时隔多年,再次握住,却是实实在在的就像当初他们讨论的那样,那把刀最终刺入他身体里,却不是心脏。
十六岁那年,在一个冬天她发烧烧到三十九度,梦见爸爸妈妈正在家里那小客厅里吃饭,她站在那里声嘶力竭喊着他们,他们只顾着去照顾弟弟了,给他唱着儿歌,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始终没有看向她。
她伤心大哭,哭到自己再也哭不出声来,张开眼便感觉自己在他怀里,她紧紧的缠着他,她听见他声音从胸口沉沉的发了出来,像是一个沉闷的老钟一样,他柔声说:维尼,别怕,我在这里。
醒来后姜维尼才明白那个梦,梦里面是老人们常说的死去之人,你看得见摸不到,她再也等不到他们来接她,她应该更恨他,却始终没有以前那种分分钟钟分析他血管在哪儿的劲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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