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走到老者的研究仪器前，四下打量着这些设备、试管。
这些东西虽然贴着字条，可唐乐一个字也看不懂。
“华夏有多少这样的研究室？”
老者笑道：“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就试验成果而言，我这里绝对能进前十。”
“你这里？”唐乐有一次捕捉到了老者的用词。
“好小子，果然厉害。”老者并未隐瞒，“这所研究室很早就存在了。当时一共有八个人，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了。”
“你一个人？”唐乐惊讶，“这里存在了多久，他们是老死了吗？”
唐乐揣摩着老者的年龄，认为他的实验伙伴应该和他年岁相仿。老者已经年近七十，其他人难道会小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老者悲伤，“两个人在这里老去，被我们埋葬了。还有两个人彻底疯了，被我们杀了然后埋了。还有四个人估算完实验进度，知道今年就可以完成，所以自杀了，然后我把他们四个埋了。”
“你还没说这里存在了多久。”唐乐指指实验室的大门，上面写着‘二号实验室’。
“二号实验室，这是指这里是第二所实验室吗？”
“是的。”老者收起悲伤，“1966年10月。”
“1966年。”唐乐喃喃，眼神忽然凌厉起来，“十年浩劫期间？”
“是的。因为那人得到了战场的资料，所以在国内相继开设大量的研究室。”
“那人？”唐乐叹气，“他是新华夏的领袖，也许，他做得对。”
“不论对不对，都已经过去了。”老者一直保持着微笑，“我十五岁时就进入到这所实验室。从我进入到这一刻起，我已经五十年没有出去过了。”
唐乐沉默。
“应该是五十年吧。”老者又思索一番，“我三年前出去过一次，从时间上推算确实是五十年。”
“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五十年吗？”唐乐摇头，杀了他也别想让他在这呆五十年。
“也没什么不好的。”老者笑呵呵：“我们自己种蔬菜、自己合成人造肉，还有光合作用、模拟黑夜白天。无聊的时候打打扑克牌，有时候还会还会搓麻将。”
“那倒也是不错。”但唐乐笑不出来。
“前两年我出去的时候，看到有那些电视机、电脑这样的新奇东西，我便用实验室的一些小东西换了两台。诺，就是那个。”
唐乐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在实验室的角落摆放着一些……一些零件。
“那些是我前几天拆的。”老者道，“反正我也用了两三年，让我消磨了不少时光。如今我的任务已经达成，只等最佳人选的到来。”
“最佳人选？”唐乐皱眉，“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老者打量起唐乐，古怪道：“你实力强劲，更兼有不少关于战场的知识，按理来说你就是二号实验室的最佳人选……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唐乐却摇头：“我就是我，难道我突然变了一个人不成？”
老者笑道：“对，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哦，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话吗，若是没有，我就该上路了。”
唐乐忽然有些可怜眼前的老者——难道这些实验室的任务，就是破译战场的秘密并将秘密交给继承者，最后死去以削减战场的惩罚吗？
老者看着唐乐目光似有怜悯，佯怒道：“小子！我也活了快七十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能为国家出力，老头子我死而无憾。”
唐乐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老头，你有多少关于战场的资料。”
“不多！你问我答。这资料太过珍贵，我只会记忆在脑海中。”
唐乐叹道：“老头，这处虫穴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丧尸。”
“四百九十九个活人，一千只丧尸。”
唐乐摇头：“这四百九十九活人应该包括你的朋友吧，但他们不是你杀的。”
“一样，只要是活人就有用。”
“活人有用？”唐乐惊住，想起了前世有一种名为‘血魔之眼’的物品。
这物品的品质是唯一，意思就是全世界仅有此一件，不在会有相同的物品出现。
但品质强大，‘血魔之眼’同样有着极为恐怖的代价——一万人的血祭可开启血魔之眼的第一属性，两万人的血祭可开启第二属性，三万人可开启第三属性。
前世，‘血魔之眼’的发现者为了尝试能否开启第四属性，于是带走了四万人想要献祭。
但结果不得而知，因为这四万人与‘血魔之眼’在一夜之间消失在战场，不见了踪影。
老者点头：“活人就行，不一定要我杀死。”
“血魔之眼。”唐乐缓缓吐出四个字。
“那你知道血魔之眼？”老者惊讶起来，“但这可没有血魔之眼那般高的要求。只要……嗯，十只丧尸算一条人命，所以我用五百人和一千只丧尸换取这件物品。”
唐乐道：“这等于六百条人命。”
“没错。”老者点头，“可惜病毒已经侵入我的体内，若是在猎杀更多的丧尸，那我最终会变成怪物。否则我宁愿去杀六千只丧尸，但我撑不到那时候了。”
唐乐呆立在原地。眼前的老者，已经是朽木之躯了吗？
“你继续问吧。”老者笑着。
“……六百条人命，会得到什么？”唐乐叹着气，他的心情第一次这么乱。
“血魔之令！”老者慎重道，“血魔之令同样是唯一的。各研究室最终成果尽不相同，所以得到的物品都不一样。你知道血魔之眼，自然知道血魔之令的价值。”
“我知道。”唐乐颤抖着，他知道血魔之令是什么，“你的战力是多少？”
“五千万。”老者不假思索的回答。
唐乐凝声问：“你有五千万的战力？你一定走过了祭神台。”
“是的。”老者大笑起来，“我不能出手，否则会降下神罚，那么我将灰飞烟灭。”
“神血可以净化杂质，你不应该会被普通的丧尸感染！”
“我知道！”老者道，“所以我将神血提炼而出，放在了试管里。”
唐乐看向老者，在他眼前的这人，是真正的英雄。
血魔之令有两个效果：第一个效果是无视血魔之眼的献祭需求，直接开启最高级别的血魔秘境。第二个效果——就是血魔之令必须以神血拥有者的源血做淬炼，才能触发第一个效果。
‘源血’——是神血拥有者的第一滴神血，一旦你拥有了第二滴神血，那你的‘源血’能量就会一分为二，从而不再是‘源血’。
而神血拥有者的神血耗尽，那将变成普通人，再无成为神血拥有者的可能。
唐乐叹气道：“你是第六百人，也是血魔之令开启的必需品。”
“不错！”老者很痛快的回答唐乐，“我失去了神血，成了普通人。但我的源血还在，它还是神血。”
“所有的战场都有这样的研究室？”
“不是。战场的降临是随机的。只有难度极大的战场才会设立这样的研究室。不过有很多研究人员过于惧怕，所以选择了逃避。最终那些战场应该会被清洗，然后变成迷雾区。若是研究人员选择抛头露面，那就会引得战场改变规则，然后将战场毁掉。”
“华夏有多少神血拥有者。”
“只有我一个，因为只有我这里的血魔之令需要神血。其他战力过万的研究员大概有十个，如今都在四九城听令。”
“他们没有神罚？”
“若是展现出不同于战场的实力，那战场会落下。若是没有超出战场的限制，那就不会有。”
“战场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四九城那里有答案。”
闻言，唐乐顿住。
老者回头，眼中噙满了泪水：“我恨这里，同样也爱这里。我在这生活了五十多年，忽然间让我离去，我真舍不得。但我必须舍得。”
一老一少，仿佛横跨数千年般，正在相互交流。
前世的唐乐战力超过九千万，正处于神战一阶的边缘。若非受到袭击，唐乐已成神战。
而老者同样惊人，以七十岁的高龄走过祭神台，战力达到五千万。虽说战场自五十年前就已经降临，但这期间并没有敌物可以给老者提升战力。
老者的一身战力以及神血，都是靠自己的毅力获得，让唐乐难以不为之钦佩。
唐乐目光微移，双眼看向桌面上的试管道：“使用这些东西会引动战场吗？”
“我给你的凉白开没事，但是这些东西不能存在战场中。”
“好。”唐乐提起朔极之枪，将这些试管一一击碎。
“那些仪器也不用了，你都毁了吧。”老者叹气，颓然蹲坐在地。
唐乐点头，一一将这些仪器设备全部击毁。
老者看着满地的仪器碎片，悲伤道：“若是在给我四十年，也许我可以研究出弑神的武器。”
“不要说了！”唐乐打断了老者的推测，“太遥远了！”
老者缓缓举起手掌，平悬在自己的头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除了血魔之令会有什么？”
“规则改变，东阳镇的虫潮因为我在而改变了很多。等我死后，同样会改变很多。”
“我明白了。”唐乐闭目，转过身去。
砰！
唐乐身后，伴随着一声重物倒地，也让唐乐感到久违的悲伤。
眼前，只有他能看到的文字在闪动——
……
【血魔之令】
品质：唯一！
描述：开启血魔之眼的关键物品。
属性：基础力量翻倍，体质提升一百点。
特殊效果：
一、所有装备的特殊效果失效。
二、所有装备获取的属性视为基础属性。
三、仅可穿戴套装类或传奇级以上防具。
……
“我会完成你的遗愿的。老头。”唐乐笑着，就地挖了一个大坑，将老头掩埋在其中。
“我这脑子！”唐乐一拍自己的脑袋，“忘了问这老头叫什么了。”
说着，唐乐不禁笑了起来，可依旧难掩悲伤。
“老头啊。”唐乐缓缓拿起桌上仅存的一小管试剂，试剂底端是一滴微不可见的神血。
“你说你，你拥有神血，活几百年都不是问题。”唐乐看着试管，“等祭神台开始，你随便抓一名神血拥有者不就好了？”
是啊，随便抓一名不就好了？
这也是老头曾经的想法，但他的死，是为了给自己赎罪、给死去的四百九十九人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