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斋戒?
古人云,清除心的不净为“斋”,禁止身的过非则为“戒”,这便是所谓“斋戒”。
某些种族的传统上,在举行重要的仪式如祭祀、祈福前,皆须进行斋戒沐浴,以净化身体与心灵上的污秽。至于斋戒的天数,会视仪式的重要程度而定,每日会有固定的时间要待在规定的洁净场域,大多是在寺庙或是神殿。
传说,十大上神中的水之神,除了掌管着“水”这个重要的元素之外,也代表着“洁净”,因为水可以洗去身体上的脏污,且下过雨之后的空气也相当干净。
很多神殿会在殿内的深处,或是地底下建立水的宫殿,在深山中的寺庙也会有小池,因为人们相信在安静的地方,掌管水的神灵会降灵此处的水域,净化水源,也就不容易产生污秽与瘴气。
“斋戒期间,禁止与他人有肢体上的接触,禁荤食,仅能食用水果与蔬菜类食物,在每日固定的洁净沐浴,不能与他人说话,也禁止有外人打扰。以上,大概就是我了解的关于仪式斋戒的流程。”
“感、感觉很辛苦呢……”
缇菈正襟危坐在床上,不知为何有些战战兢兢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能想象得出斋戒期会有多痛苦,至少对静不下来的她而言,不能吃肉和碰触别人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依稀记得自己以前好像也有做过这类的事情……因为已经没有印象了,所以大概是三岁以前的事,只是在听到斋戒的规矩后,不知怎么下意识的就跪坐起来,大抵是那时候被什么人严格训练过,才会有如此的身体反应。
“人类真是辛苦啊,祭神前还有这么多事情……像龙族和精灵族在祭神的时候,就没这么多规矩了。”莱特两手一摊,一副无奈又麻烦的样子。
“欸?只有我们人类会这样吗?”
“啊,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应该说异种族有自己的传统,只不过流程没有人族这么多,而且对他们来说可能人类的规矩还没那么麻烦。”
举例来说,精灵族本身都是吃素的,禁荤食的规矩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白定;而龙族,向来不太喜欢与他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所以在某种程度来说,这样的规矩正好如他们的意。
金发剑士扒着头发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解释着。缇菈觉得自己增长了不少知识,原来其他种族也是有祭神前的规矩啊,不过……
“莱特哥,你对这个仪式的规矩怎么这么了解?”
连龙族、精灵族的规矩好像也略知一二的样子,冒险者的委托有涉略这么广泛吗?
“是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葛瑞丝或里欧,埃尔维斯也行,我敢说他们肯定知道这些事。”
莱特一脸不以为意的随口答道,只要有进行过斋戒仪式的人,大多都会听说一点关于斋戒规矩的事情。
这句话有点刺伤了少女幼小的心灵,因为她清楚自己幼时应该也进行过这样的仪式,却因为可悲的记性而将这些事情的大小细节几乎全忘光了。
怪的是,她怎么就记得自己的记性本来还很不错的,好像是被苍收养后才开始变差……唉,可恶的健忘症,让她记忆有点错乱了。
某人正哀悼自己早衰的记性,被霸占床位的另一位房间主人这时瞇起双眸,终于不悦的开口:“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我们房间就是为了问这个?”
“云姐出去喝酒了,我把阿奇拉留在家,一个人睡不着。”小姑娘倒也诚实,人家只是随口一问,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室友偷溜出去喝酒、自家魔兽看家中的事情全交代清楚。
自动无视莱特在旁边笑着问“十八岁还能长吗”,缇菈嘟起嘴,很不满地说道:“你说话的语气怎么比老爹还像我爸……不欢迎我就直说啊,我回去就是了。”
“我这是担心你,要是我人不在房间,你不就得跟这家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零不客气地指着自己口中的“这家伙”。
本来他觉得自己只是顺应当下的氛围,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是很正常,没想到却换来对方更加正常的回答:“不算。”
简单扼要的两个字让莱特愣在原地,再仔细看看零的表情,一脸理所当然没有半分尴尬,整个人仿佛石化一般,脑袋开始混乱起来。
呃、等等!如果这几年的学习观察无误的话,正常情况下孤男寡女确实是不宜单独共处一室才对吧……还是说事业上的搭档没有这层顾虑?
金发剑士被两个字炸得困惑不已,怀疑起自己的三观认知是否有误。
另一边,零看了眼疑似在发呆的缇菈,栗发少女时不时打了个呵欠,明显就是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思及某个可能性,零猛地站起,伸手一捞,轻松地提起缇菈的后领,拎小鸡一样就把人给拎了出去,丢下开始纠结于“难道人都是这样的生物?还是我的观念不对?”这样想法的莱特。
于是当缇菈回过神来,她人已经被安放在自己的床上,面前是零靠得很近的脸,两人的距离近得少女能在那双特殊的猩红色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怎、怎么了?”她一时半刻没能理清现在的情况,只觉得对方搭在双肩的力道之大,有些生疼。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青年抿着嘴,严肃的神情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就连一向平稳的声音,此时也在微微颤抖。
听见“噩梦”一词,缇菈娇小的身躯忽地抖了一下。
她想起前段日子,长时间缠绕着自己的那场噩梦。
明明在此之前,对于每一场梦境的内容都无法留下什么模糊的印象……唯独这个噩梦,她却能记起每个细节,仿佛亲身经历似的深刻烙印在脑中、身体,乃至于灵魂深处。
但是恐惧的出现,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肩上传来的热度驱散身体内部溢出的冰冷,让她的灵魂安定了下来。
扯远了……其实她只是因为今天接收的信息量过于庞大,用脑过度了反而睡不着。
明明大脑已经发出很累的讯号,精神却亢奋得一点也不想睡。
听到她失眠的原因如此简单又令人无语,青年顿时有种无力感,“你的脑袋里面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语气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想得可多了。”被塞进被子里的缇菈打了个呵欠回答,水汪汪的双目微瞇,晃荡着琥珀色的液体。
因为躺下的缘故,那头微卷的栗色长发此刻柔顺地披散在雪白的枕上,本就带点婴儿肥的小脸更显圆润,令人看了很是手痒。
零倾身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没用多大的力,略微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擦着白嫩的皮肤,有点困倦的缇菈没有拍开那只手,反而下意识的蹭了蹭。
鼻息间缭绕着青年身上熟悉的气味,与幼时偶尔被小小的噩梦吓醒后,会缓缓拍抚自己的背,哄着她睡觉的父亲所留下的味道一模一样,莫名的让她有种安全感。
虽然老爹身上的味道,是跟石斛兰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橘香。
缇菈还记得苍非常喜欢自己送的那盆父亲节礼物,大概那会儿他经常泡在石斛兰的植栽前面才沾染上那个气味。
紧绷的神经像是泡了热水澡后放松不少,现在确实有想睡的感觉。
看着少女乖巧的阖上眼,青年神色微沉,静默片刻方才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听见:“零……”
这孩子问题还真多。从下午开始脾气就莫名暴躁的零,转头有些无奈的问:“又怎么了?”
“你觉得……小坦和小奈的妈妈……先王后殿下,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听到这个语带困意的问题,他蓦地神情一怔。
有脑袋的人大概会认为少女的意识是陷入迷离的状态,居然提出这种奇怪的问题,而且也问错人了吧?
但思绪一转,想起女孩同样有着年少丧母的遭遇,所以对于双胞胎的际遇才会感同身受……也就不感到意外。
脑中浮现出印象中国王与已故王后的容貌,再联想一下双胞胎的长相和性格,零轻扯唇角,两枚异常尖利的虎牙隐约可见。
黑发青年默默看向窗外,细长的银白弯月披着一身柔和模糊的光晕,高挂于深蓝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