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莫名其妙指着鼻子笑了几秒后,塞弗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一对浓眉忽地皱起,表情微露愠色,面颊微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亦或许是剧烈运动所造成的。
“有、有有什么……什么好笑的?”他老大不高兴地问,因为跑得太喘语气有点结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瞪着她,“你……你你你刚才……到底看、看见什么……”
这会儿他其实还有点惊魂未定,紊乱的气息也尚未平复,脸色依然红的像一颗圆润的苹果,不像停止笑声的女孩已经像个没事人似的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不过求知欲一向旺盛的他仍不死心,一个劲儿追问他先前询问却迟迟未得到答案的问题。
雅拉正好仰起头颅望向上方,不知在看什么——塞弗也顺便跟着瞅了一眼,只是那里除了树叶还是树叶,没什么稀奇的东西——听到这个问题,她收回视线转而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刚才狠狠笑过一次,这回再看着塞弗那张然狼狈不堪的花脸,憋笑就变得十分容易,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喔!刚才那个?”她摆了摆手随意地答道,脸上那副明媚灿烂的笑容渐渐消失,“那只是普通的黑色小鸟啦!不是什么新品种的魔兽……”
这语气听上去怎么感觉有些惋惜?难道不是魔兽你还很失望吗?!塞弗继续怒瞪着她不说话,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失落,要真是魔兽的话她大概也来不及感到开心或是惊讶,他们会直接成为魔兽的大餐才对吧。
看过很多故事书都是这样写的塞弗在心中霹哩啪拉吐槽了一大串,一张小嘴却始终紧闭,就像上了胶似的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听到她犹如自言自语的这番话,塞弗才忽然忆起在雅拉一家三口拜访过后,爸爸曾告诉过自己雅拉的父母都是做异种族研究的……那叫什么来着?学者?
总之跟爸爸的工作性质有点像,只是领域不同,而且双方家长貌似还很有话聊,那日他窝在书房看书,外头父母与施瓦洛夫妇聊天的声音就没一刻停止过,聊的都是些他听不太懂的深奥话题,什么基因、家族传统的,话题太跳痛了,他有听没有懂,再加上隔着房门也听得不清楚。
这么说的话,那雅拉可能也是跟自己一样,兴趣受到父母工作的影响,例如找魔兽之类,所以才会提出想进森林看看。
只是这个兴趣实在是叫他不敢苟同……难不成随意闯入被禁止的森林,随时都有可能变成魔兽的口粮是件很有趣,值得令人一探究竟的事?
求知欲逐渐涌上心头,愈想愈是起劲,眼睛也不自觉地开始滴溜溜地东张西望,只是刚转了一圈,正欲转上第二圈时,忽然,他发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怎么感觉……四周突然变得如此空旷?那些杂草去哪了?
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塞弗皱着一张小脸,在原地转了一圈,也看了一圈,然后对于他的这个“发现”百思不得其解。
雅拉显然比他早注意到这件事,此刻已停下四处查看的动作,正用一种炽热的眼神望向他,粉嘟嘟的嘴唇微启,似是有话想说的样子。
两人先是互看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地说:
“这是哪里?”
两个不同的嗓音、一模一样的四个字脱口而出后,一时之间,除了风刮过树叶时带起的簌簌声,蝉的热烈鸣叫以及偶尔可闻的清脆鸟鸣外,是一股诡谲的沉默。
二人来时的那条羊肠小道早在一阵死命的奔跑后,不见踪影。
……
很好,踏进森林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两个就迷路了。
偌大的森林里,四面八方除了树还是只有树,偶尔还有大片至少二三尺高的树丛,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色让人找不着东南西北。
更不幸的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树木不仅多种多样,且枝叶繁茂,竟比他们初入时那片树林生长的还要茂盛,虽然没有阻人视线的草丛,但是面前这一丛一丛五颜六色的花团锦簇更叫人看了只觉得眼花撩乱,头昏眼花。
要说这片林子有多茂盛呢?这么说吧,当他们抬头想看向天空,寻找太阳的位置……嗯,满目的绿,一点蓝都看不见,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丝丝微光自交错的树叶间透了出来。
目前的时间,应该还是白日……应该。
树木如此茁壮茂密,遮天蔽日,以至于整座森林内部显得有些昏暗,莫说方向感错乱,连对时间的感觉也逐渐变得迟钝,好在还有那一点光透进来,仍可以看清四周。
不过不管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能不能看得见周遭,都改变不了两个小孩在森林里迷路的事实。
塞弗吸了吸鼻子,很想为自己的现状再哭一次……但是他先前被吓的那一次便已经哭得泪如雨下,哭太久太用力,眼泪鼻涕糊了满面不说,现在嗓子有点干,眼睛也开始红肿犯疼,还被他的同伴不客气地指着鼻子笑,让他的自尊心严重受损。
结果,看他不说话,雅拉竟然、竟然……转头就跑?
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
鼻头红通通的塞弗顿时看傻了眼。
望着那头醒目的白发越跑越远,他就越来越想哭,无奈眼睛疼;想出声让雅拉不要丢下自己,无奈嗓子太干太疼喊不了。
于是……于是他只能抱膝缩在树脚边,脸埋在膝盖间,一边回想着妈妈说过跟人走散或迷路时要待在原地等,一边默默地酝酿情绪,准备再来大哭一场。
没想到他情绪还没酝酿完,某个没心没肺的小孩突然从后头冒了出来,用力拍着他的背,毫无防备的他被拍得连咳了几声,没被吓死也差点把自己呛死。
“我还没开始哭!”塞弗很想这么抬头挺胸的反驳(尽管说出来的不是什么值得抬头挺胸的话),但嘴一张开,想说的话全被对方打成:“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惊天动地,方圆几里内的鸟儿全吓飞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终于不再咳的塞弗哑着嗓子问,他用微肿的眼睛瞅着一旁兴奋不已的雅拉,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害怕、担心这样被爸爸说是黑色、不好的情绪存在。
雅拉绷起脸试图做出记忆中爸爸工作时的表情,但是带有大量婴儿肥的脸颊,做出来的效果反而是可爱多过于严肃,“嗯,这是个好问题!”她说。
果然……塞弗无语望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庞,再望天……依然是满目的绿色,半点蓝都看不见。半晌,他决定把脸埋了回去,继续默默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