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神祇诞生于虚无,九位神祇打造了世界,无数神祇创造了万物。
阿卡迪亚大陆,一个物产丰饶的北方大地,各个种族和平的生活于此地;
某日,天摇地动,山崩地裂,天空被乌云遮住,太阳的恩惠再不见踪影,邪恶的魔兽开始于各地肆虐,夜晚不再安全,曾经和平的大地动荡不安,生灵涂炭。
不知何时,阿卡迪亚上出现了一个传言:
这一切都是魔王犯下的罪行,魔兽即是魔王的爪牙──千年前因为神的阻挠而未能一统世界的魔王,这次终于成功降临在这个世界。
于是,各国开始招募勇士,甚至寻求传说中的救世主,誓言讨伐带来永夜的魔王。
数年后,勇者出现了。
他生于一年之始的第一声圣钟响起之时,出身于一座默默无名的小小村庄,幼时双亲惨死于魔兽邪恶锋利的爪下,故乡毁于魔王惨无人道的攻击下,侥幸逃过一劫的他为了复仇,发誓要讨伐魔王。
历经千辛万苦与种种艰难,集结了各路志同道合的伙伴,挥舞着传说中的宝剑,勇者终于讨伐了魔王。
来自光明的勇者,讨伐了带来永夜的魔王,不仅为灭亡的故乡复仇,也为阿卡迪亚大陆开创灿烂美好的未来。”
青年轻轻合上书,书很薄,不过一个指节的宽,可简介却是这么长一大段……不难看出,这是一部关于勇者讨伐魔王,光明必战胜黑暗的老套故事。
基本上,光是看简介就等于看完整个故事剧情。
书店座落在热闹城市的一隅,隐身在蜿蜒崎岖的静谧小巷之中;
斑驳的招牌不甚显眼,只是一个晃眼,很容易就会错过。
小小的书店没有多大的空间,拥挤的成排书架间只容得下一个人正面通过,明明是大中午时段,却因为地理因素导致阳光照不进这间店里,灯光又只有一盏,因此整个室内显得昏沉灰暗,连柜台的店员都懒洋洋的趴在桌上,打着小呼噜。
可是这位青年,在光线不甚清晰的室内不仅戴着帽兜,脸上还戴着一副大而可笑的俗气墨镜,若无其事地再次翻开手中的书,幸好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无人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
安静而狭小的空间内,哗啦啦的翻书声伴着风扇运转的声音,还有柜台后面一台正在播报联机新闻的老旧收音机,这台老古董吃力地运转,要是凑近仔细听,或许还能听到它体内每个零件在努力运作的声响。
小小的机器传出了新闻快报的主播抑扬顿挫却是变调沙哑的嗓音,从善如流地从报导着高速公路上一起连环追撞的重大事故,时不时还夹杂着恼人刺耳的杂音,然而趴在柜台酣睡的店员却丝毫不受影响的打着小呼噜。
“爸爸!”一道脆生生的稚嫩童音蓦地响起,来自于坐在一旁矮凳上,正在不停晃脚的小姑娘。
好似沉浸在故事中的青年闻声,猛地抬头看向她。
不过四五岁的女孩一袭鹅黄色的小洋装,一头瀑布般纤长柔软的黑发用水蓝色的发带扎了个公主头,带点婴儿肥的白嫩双颊透着健康的粉色,桃花状的琥珀色双眸眨呀眨,水汪汪的像盛满一闪一闪的星星,嫩红的小嘴唇角上翘,天生就是一副笑脸。
见父亲终于看了过来,女孩跳下矮凳,咚咚咚跑到青年身边揪住他的裤管扯了扯,仰头望着他,小大人似的认真地道:“那个人要来了,要去工作啦!”
青年闻言,先是摘下墨镜,转头望向窗户的位置,数秒后复又看向女儿,嘴角轻轻扬起,清浅的笑容看着有些复杂,几分宠溺几分无奈,还有……比二者还要厚重的愧疚。
“也该是时候了。”
嘴上这么说着,他一边单手将女孩轻松抱起,另一手顺势拉下帽兜,露出一头与女孩同款发色的利落短发──两双颜色形状皆生得一模一样的眼眸,犹如沾染残阳的寂静湖面,互相倒映出彼此的样貌。
本就静谧的氛围好似在此刻凝滞,空气不再流动,父女俩对视了一会儿,当爸爸的才再度开口,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言难尽。
“我们走吧,该去迎接客人了!”
话音刚落,原本停滞的空气恢复流动,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带起一阵清凉的微风,吹动了悬挂于门上的风铃,晃荡出清脆好听的铃音。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铃声也顺带把趴在柜台上偷打瞌睡的店员吓醒。
“欢、欢迎光……咦?”
定睛一看,玻璃门扉掩得紧紧,唯有上头的金色风铃仍在轻轻晃动着,小到可以一览无遗的书店里空荡荡的。
除了自己以外,再无第二人。
……
据说,神爱世人;因此,此世间每个生命在迎来终结的那一瞬,神会实现他的一个愿望。
据说,此愿非是那些不共戴天的恩怨私仇,也非想成为什么样逆天强者有违法则之事,单是内心深处,那份最单纯的期盼。
毕竟此生终了,那就是结束了,再也无法回头;
行过冥河,饮下五味杂陈后,又还有谁会在死后去确认自己的心愿真有实现的那一天?
更何况……那是连祈求者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盼望。
不过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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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哈啊……”
凌乱而低沉的喘息与拖沓沉重的步伐,回荡在寂静的林间。
他在此岸与彼岸之间,苟延残喘着。
压在伤处的手被液体浸得冰冷,凉透的血液不再像数分钟前汹涌溢出,双脚软得没有一点力气,走没几步就踉踉跄跄,若非实时撑住一棵枯树,不然准会扑倒在地。
微凉的汗水自额头滑下,视线不是那么清晰,或许是因为汗水流入眼中,也可能是天色渐深的缘故,四周的温度似乎也随着入夜变得愈发冰冷,寒冷刺骨,教人难以忍受。
曾经一成不变的寒夜伴自己走过十数年,如今太阳重生不过几个年头,反而不习惯了;而那个人曾一心渴望能瞧上一眼的白云蓝天,却是蓝得空旷而孤独,叫人看了心底一片荒凉,寂寞彻骨,只盼着夜晚快点来临。
昼夜轮转,如此反复,真是可笑……他自嘲地这样想着,终是再没有前进的力气,顺着树干粗糙的曲线慢慢滑坐在地。
这坐下的力道比预想的大了些,让他一时间震得有些头晕目眩。
缓了一缓,下意识仰起脑袋,想去看今日是个怎么样的夜晚,却怎么都看不清。
那双曾被某个人说是如湖水般清澈湛蓝的眼眸,如今成了一滩死水,混浊不堪,再无法映照出星光璀璨的夜空。
自背后穿透腹部的贯穿伤是最严重的,这样靠着肯定会加重伤势,其他的伤口……算了,痛楚什么的已经感觉不到,那么这些伤势严重与否、是否还在流血,也都算不上什么……
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是己身存在的意义,还是同伴背叛的原因……
那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