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望,省醒凄厉的叫声响彻天地。
——他的下半身,不见了!
消失了,被扯碎了;或者说他被——腰斩了!!
红色的血雾从他所在的空中倾泻而下;仿佛天女散落人间的新婚彩屑那般纷纷扬扬。
事情要从前一刻说起。
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青霄于连续升空和大规模拐弯飞行中体力急速消耗,最终,就连自己所处高空的那一点优势也荡然无存;自然的,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他们被两道红柱「黏」了下。
一个黏住了青霄的腿,但对于他异化的腿上的皮肤而言,那种黏性不大有用,因此他很快就挣脱了;但另一个被黏住的对象——省醒,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样的黏力不但在将他所黏部位的衣服撕扯掉后,几乎又在同时吸住了他的皮肤;也就是他的下腰部位。
这个时候青霄的第一个反应是挣脱束缚,这是他最基本的反应;而挣脱束缚最好的办法就是拼命升空,而青霄本身的力道也是很大的。
结果在两股极强的异相拉扯下,被拉扯的省醒的身体终于从中间断裂,活脱脱的上演了一场被腰斩后的人的惨像。
那一瞬间,青霄愣住了,因为他没想到人族的身体会弱到这种程度,就好像腐败的棉絮般的轻轻一扯就断。
而也就在这一愣间,也就是在省醒惨嚎的时候;行动稍缓的青霄被三道红柱黏上!
其中两道分别黏在了他展开着的巨大黑色羽翼上,在他慌忙扇动双翼的时候一股拔毛剥皮的钻心疼痛席卷而来,这令他不由长啸一声。
但他依旧选择继续往上飞;而紧接着,第三道巨.柱则向他当空卷来!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因为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柱子居然能够以这样的形态袭击自己!
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身体以及抱在怀里的红叶的身体和自己抓着的省醒都被卷在其中;漫天恶臭扑鼻,差些熏得他晕过去。
在这之后,他开始迅速的下坠,而越到下面,那种幽闭和炎热的气浪就愈发猛烈。
红叶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尖叫了;至于他依旧抓着没放的省醒现在没有声音,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真的死了。
同时,他外露的肌肤感觉到火辣辣的痛,他以妖族奇特的眼眸于伸手不的空间里看见自己的皮肤好像正在被腐蚀。
但自从有了辽戈的部分力量后,每个妖族人都会拥有的护身屏障在这个时候自动展开,仿佛一层看不见的壳阻挡着外界的侵害;于是被腐蚀的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停止;这让青霄松了口气。
只是怀中的红叶情况很不好,因为他的护身屏障并不能延伸到别人身上去,所以红叶未被自己护住的部分,那些衣服开始发出可怖的青烟,以及粗布被腐蚀时奇特的臭味。
「我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死……不想死……」
怀里传来红叶哽咽的声音,鼻腔里传来皮肉腐烂的气味;他熟悉这样的气味,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困在瀚海荒漠时的某些遭遇。
这些遭遇让他不堪回首,让他恼怒、悲愤甚至羞耻。
青霄是有些疯的,在长达百年的折磨下;只是这样的疯在某种程度上被无锋和琉玥强行压制下去了而已。
但此刻,面对生死之境;面对怀中熟悉的那抹哀求——他又开始疯了!
这个疯子,没有再存什么理智,而是选择张口去咬捆在身上的东西?!
妖族人原生的牙齿可比绝世利剑,说是吹毛断发、削金断玉绝不夸张,更何况那是满口利齿!
顿时这一看似无脑的举动,只把那捆着自己的红柱咬得松
开力道,同时从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里发出一阵悠远吭长的低吟;那低吟声显示,这个东西的所有物显然是吃痛了;可一根柱子又怎么会痛?
不等这个疑问消化,青霄昂首尖啸起来,那声音不是红叶以前听过的任何声音,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清亮。
瞬息间,在红叶感受到对方全身肌肉紧绷的瞬间,一股雄浑的暗红色烈焰从青霄脚底烧上头顶,在照亮周围黑暗的同时如佛莲闭合般的将几人裹住;随即而来的让人难以忍受的热浪将三人吞没。
红叶咬牙坚持,知道这生死关头由不得自己选择;但高温导致的脱水症状却越来越严重;不一刻后直接在青霄怀里晕过去。
而省醒即便处于这样的高温下也依旧一动不动。
但这样的高温比起外围的温度已经低了不止几百倍;因为在这把火放出来的时候,那几根红柱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走间便烧成飞灰;而四面不知是被火光照成那样的还是原本就红彤彤的墙壁突然诡异的抖动起来;紧接着,在几个舒张后,红色的墙壁选择往内挤压。
青霄见罢哪里还能等?!
当即双爪一爪抓住一个人,展开双臂化为第三对羽翼,带着暗红的火焰直接冲出迅速朝自己夹击而来的墙面!篳趣閣
古罗铁线的地面第三次裂开了。
在众人惊慌应对的时候他们看见那边黑暗的天色下有一道火光冲出,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浴火的禽类;在厚重的、颜色诡异的火焰的包围下飞向远方……
「是祂!是祂!!一定是祂!!」
有人看着从那道开启的巨大深渊里冲出的火焰鸟惊恐的叫喊着,显然他们将青霄几人视作了古罗铁线黑暗力量的制造来源者。
瞎眼老太婆祝由夫人出口矫正的声音淹没在激动的人群里,最后,她再也不予更正;仿佛她终于也认定了,那个从未见过的带着诡异火焰的巨鸟就是「祂」的化身一样。
而青霄这边。
在他带着火焰落地的瞬间,周围沾染的丛林来不急燃烧便成了一马平川的荒地;他将初尝的辽戈力量收回后,以极快的速度查看昏迷不醒的红叶和那个不成人形的省醒。
那样的温度可能在令人难耐的情况下也止住了省醒腰下流出的血;他已经不流血了,相比而言,他外露的肠肚端口焦糊,内脏应该更不耐高温。
探了探鼻息,这人尚有一口气在;青霄生怕他在下一刻便死去,当即略施小术让他短暂的清醒过来,这种方式其实是一种回光返照。
「我……死了吗?」
省醒醒来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同时,他好像已经麻痹了,感觉不到疼痛了。
「我救了你。」青霄面无表情的回答:「告诉我金锭的秘密!」
他一把扯住省醒破碎的领口。
省醒似乎没有被这个人的直白气到,他只是有气无力的看了看自己不存在的下半截,然后看向青霄虚弱的道:
「不能让‘祂"得到,因为那是放出‘祂"的钥匙……那个东西被放出来了,开启的人会得到力量,但也会迷失……东边,东边就要,就要大难临头……」
说罢,省醒咧了咧嘴,像是对青霄笑了,那是一种青霄看不懂的笑;然后他双眼一翻,不省人事。
青霄将人放下,看着省醒尸体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