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城外,夏子羽等人站在水渠旁。
整个水渠宽十丈,可入眼之际尽是血腥一片,那泥泞的泥土被鲜血侵染的通红。在水渠之中还有丝丝血雾萦绕的红光在翻涌
令人作呕的气息自那水渠之中传来,禄闻连忙捂住口鼻,之前在客栈吃的东西差点就吐了出来。
秦红伊用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那水渠之中猩红的一幕。
姓梁的管家皱着眉头,颤声开口道:“这是得死多少人,这血液才能汇聚到这么高的水位?”
夏子羽眉头微蹙,道:“看来是来迟了一步,青庚,这种气息像不像当初罗斌的气息?”
青庚颔首道:“确是同出一源,但是这气息比起当初那个罗斌还是差了不少,太过于微末了。”
“就算是微末,但是对于这世俗也是一场灾难!”夏子羽沉声道。
若真是邪神族的余孽,此事就值得推敲了,一个不过微末的邪神族竟然冲破了封印,重现世间,那么那些强大的邪神族呢?是否也在逐步复苏?
“要不要我帮忙回溯一下时间?”青庚开口道。
夏子羽摇了摇头,道:“不必了,那东西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一定会闹出动静,若是什么事都得依靠你,我这趟出来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何况,我们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祭城的庙堂,也许我们该去走一趟了!”
“夏公子,你的意思是说,官府与这件事有脱不开的干系?”禄闻震惊的问道。
夏子羽嘴角微扬,道:“官府不顾及那些平民的死活,让他们一波一波的来送死,然后又召集江湖人士前来收尸,这是为何?”
“若是我猜的不错,这其中官府的人必定起着穿针引线之作用,不然这尊邪神未必就能突破这其中的封印。”
“但是这其中具体的关系还是要亲自走一趟才能得知,庙堂、百家、邪神族,倒是有趣。”
突然,那水渠之中的气息猛然间便暴动了起来,向夏子羽几人迎面扑来,浓浓的血腥之气夹杂着邪气,要将几人吞噬。
禄闻和那姓梁的管家面色骤然间变的苍白,身躯颤栗,霎时间,周围阴风狂啸而起,宛若邪魔的嘶吼声。
“哼!”
夏子羽一步踏出,《洪荒万劫决》与《混沌乾坤诀》同时运转开来,腹中那件大道神物的力量在瞬间被激活。
“一点残存之力也敢放肆!”夏子羽声若惊雷,身躯宛若一个黑洞一般,将那邪异的气息和能量尽数吸收,大道之力爆发,将其死死的禁锢在身躯之中。
“夏小子,你......”青庚面色微沉,有些担心,夏子羽的身躯暂时经受不住庞大的灵力冲击,更何况这些邪气的力量阴冷且狂暴。
夏子羽面色微微煞白,道:“我没事,看好红伊就行!”
那邪异的力量在进入他的身躯之中后,便宛若一头狂暴的凶兽在蛮横的冲撞着,使得夏子羽连站立都成问题。
“呼!”
“走吧!”
夏子羽强忍痛苦,一步一行间,走着《洪荒万劫决》之中拳桩,于此同时借助大道之力净化其中的邪异力量,转化成精纯的邪道之力。
虽然暂时不可能将之储存在体内,但是却可以借此机会淬炼体魄,修复受损的躯体。
“哥哥,疼不疼?”秦红伊在青庚的怀中望着夏子羽,明亮的眼眸之中泪光泛起。
夏子羽忍痛道:“没事的,红伊别怕!”
旁边的禄闻与其管家都震惊的望着夏子羽,这个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夏公子,竟然有如此能耐与强大的毅力。
那股力量就是禄闻也不由得骇然变色,心中警兆大起,不敢接近那股力量,他的力量在瞬间便会被其腐蚀掉,但夏子羽竟然直接将之汲取进入体内,这得是什么样的存在,才敢这般无所顾忌。
无形之中,夏子羽在禄闻心中的分量又加重了几分,将夏子羽看成了一个很强大的存在。
夏子羽也没有解释什么,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再者他们之间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还没有到交心的地步。
夏子羽在前方的速度越来越快,步履之间,竟然有空间轰鸣之声传出。
骤然,禄闻面色苍白一片,道:“夏公子,城中......出事了!”
“什么?”夏子羽蓦然间转头望着禄闻。
青庚也在同时点头,夏子羽心中了然,这尊邪神族是想借助祭城那些生灵的生元来恢复自己的力量。
同时心中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其中庙堂之人定然是参与其中了,说不得还有山上人的算计。
他心中阴沉一片,这些人的算计他本来是不想管的,奈何这些人竟然想要用一城人的性命来献祭,那么这件事他就不得不管了。
“夏公子,我先行一步了!”禄闻说道。
也不待夏子羽回应,背上长剑一出,瞬间御剑破空而去,姓梁的管家也在同时化作长虹而去。
两人远去的身影有些潇洒,夏子羽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现在是不能御空而行了,但是......
“我们也赶过去吧!”音落,夏子羽几人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瞬息间便出现在祭城之中。
但是奇怪的是,城中安静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如之前出现那般,夏子羽等人回到了客栈,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去官府那边,现在有可能出事的地方就是那里!”夏子羽声音低沉,心中有些庆幸,也有些不安。
他们之前晚了一步,让那尊邪神族逃出了封印,官府那边若是有勾结的话,那官府之中的人定然是首当其冲,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庆幸的是,他们发现的还不算太晚,若是等到他们离开之后,那尊邪神出来,这祭城之中的数万人估计都要被屠戮一空,成为一座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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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城官府所在之中,哀嚎遍野,十多具尸体躺在官府的地面之上,那些尸体面目狰狞,血液似乎都被吸干了。
场中一个笼罩在血红色之中的人影,发出瘆人的笑声,手中还捏着一名官府的下人。
“大人,救救我!我不想死啊!”那人凄厉的大吼着,嘴中鲜血流淌,被那邪魔身影直接捏断了脖颈。
一个个人想要逃离这座修罗场,但是无论他们往哪里逃,都出不去,大门紧紧的关死了,在这座官邸之中,还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止他们翻墙而出。
在那官府台阶之上,那名县令老者冷漠至极的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嘴角挂着一抹森然的笑意。
手中还提着一幅画卷,画卷之上的恶魔栩栩如生,宛若就要飞出来与那正在杀戮的光影融为一体般。
官邸之外,禄闻与姓梁的管家站在一起,被那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
他们依稀能听见那官邸之中传来的惨叫声,那种凄厉又无助的绝望声,令两人头皮发麻,寒气直冒。
他们看不见官邸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无法想象其中正在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该死的,恁娘的,什么狗屁县令,还不给本小爷开门,老子是禄闻,清河郡郡守之子,给老子把门打开!”禄闻气的破口大骂。
不停的御剑向那官邸的门上劈斩而去,旁边的管家也在不停的用剑劈砍那无形的屏障禁制。
管家这一次没有阻止自家公子,这种事情哪怕是他也无法找到劝说自家公子的理由,在他看来,自家公子纵然是有些不自量力,但是这份心却是好的,至少知道生命可贵,何况还有夏子羽他们。
开始他以为夏子羽等人就是游山玩水的公子哥,但是在之前的那水渠旁的事,令他彻底的改观了,也许他们能帮助自家公子。
“姓梁的,恁娘的,这么软了,继续砍,小爷今天就要替天行道。”禄闻骂骂咧咧的,没有丝毫怯意。
“古板的王八蛋先生,对不住了,五行庚金,急急如律,神来!”
一张金色的符箓出现在他手中,轰然间落在那大门之上的无形屏障之上,猛然炸裂开来。
大门瞬间就被轰开了,禄闻看见那官邸之中的惨烈景象,瞬间眼眸充血,通红一片。
“混蛋,该死的畜生!”禄闻瞬间脸色煞白一片,御剑杀向那邪神身影而去。
哧哧!
凌厉的青光剑气呼啸而出,站在那血红的邪神身影之上,浩荡的剑威直接破开那邪神红光,破灭掉一部分邪神之力。
“哦,郡守之子,竟然还是一位山上神仙,想必滋味肯定更加美味吧!”县令凄然的声音传出,落在禄闻耳中,顿时间勃然大怒。
禄闻喝骂道:“老东西,果然是你在搞鬼,等上面查下来,你个老王八就等死吧!”
“呵呵,禄公子,这就不劳您操心了,你还是活下来再说吧!”县令冷笑道,手中画卷一抖,一道鲜红的光芒注入那邪神身影之中。
只见邪神身影一掌便将禄闻的剑震开,另一只手直扣禄闻的脖颈,姓梁的管家一剑呼啸而至,但是却被邪神身影一脚踹飞出去。
“恁个蠢人,你一个下五境凑什么热闹,旁边呆着去,帮我看好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东西,别让他跑了!”
禄闻破口大骂道,身躯一扭,躲过那扣向脖颈而来的手,一张符箓出现在手中,印向邪神身影的头颅而去。
骤然,邪神身影化作血雾消散在原地,出现在禄闻的身后,利爪直接扣向禄闻的天灵盖。
“公子,小心!”管家急忙大吼道。
“朗朗乾坤之下,岂容邪魔外道猖狂!”
一道神音自天穹落下,金光倾泻而下,将邪神身影定在原地,不得动作分毫。
道袍中年的身影出现在禄闻的身旁,微微拂袖,邪神身影便倒飞了出去。
“好徒儿,胆气不错,没有丢为师的脸!”道袍中年笑眯眯的望着禄闻说道。
禄闻气急,破口大骂道:“狗屁,糟老头子,你丫的就在天上看着,死了这么多人你不出现,你存心的是吧?”
“恁娘的,你们都视人命如草芥是吧?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禄闻哭腔出声,望着自家这先生,心中悲愤不已,替那些死去的人不值。
道袍中年叹息道:“徒儿,修仙一途,便是如此,每一天都在死人,你又能救下多少呢?”
就在这时,夏子羽的身影如疾风一般掠过,一拳将那县令的身影砸飞了出去,紧接着,脚下猛然一踏,地面之上的青石板爆裂开来,激射向县令的面门而去。
嗡!
县令面色乍变,手中画卷一横,将爆射而至的青石块阻拦下来,只见那道画卷之上一阵血红光芒掠起,将邪神身影与县令老者的身影摄入其中,竟然破开了道袍中年的金光,远遁而去。
夏子羽面色微沉,看着画卷破空而去的方向,目光冷冽,转头看向那道袍中年。
道:“这些都是你们的布局?”
道袍中年呵呵一笑,道:“这个公子何出此言呢?我不过是来救我这不成器的徒儿罢了!”
“山上人?”夏子羽淡漠的问道。
道袍中年楞了一下,笑道:“算是吧!”
夏子羽颔首,走向门外,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家的县令已经被邪魔控制了,你们最好是上报上面,让他们派遣军队乃至山上神仙下来,不然,这座城会化作死城!”
音落,夏子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官邸之中,无功而返的感觉令他很是不爽,重点是那副画卷,说不得还是一件法器,竟然能破开那道袍中年的金光离去。
“禄闻,我们在客栈等你,明日赶往郡城!”夏子羽轻飘飘的丢下一句离开了。
青庚跟在身后道:“我出手,可以将它抓回来!”
“白青也可以!”
夏子羽微微摇头道:“没必要,我故意的,我想要看看这其中到底牵扯了多少人进来?”
青庚笑了,这小子,怎会心思就这么重呢,要是他来处理,直接以强硬姿态将这盘局都给毁了,这小子竟然还要放长线钓大鱼。
“就是可惜了那些死去的人了,他们明明有机会活下来的,可是却没有人来救他们!”夏子羽有些失落。
青庚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那些修道之人眼中,这些人不过都是可以毁掉的棋子罢了。”
夏子羽苦笑着摇头道:“都是这样吗?”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修炼一途就是要牺牲众生为代价吗?这样的修炼有什么意义?
青庚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什么长生一道是孤独,都是屁话,最主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的心!”
“你们秦族一直在做的不就是保护众生吗?所以你的路途并不孤单,你们的路就是一条带着众生奔向长生的道路,这条路会走的很艰难,需要你们有强大的心走下去,就像你脑海之中那尊鼎曾经的主人一样!”
夏子羽笑了笑,道:“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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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郡郡城!
一位正在街上小口小口喝着酒的邋遢老者,色眯眯的望着过往的女子。
“啧啧,这水蛇腰,这小腿!”老者点评道。
一位女子啐了一口唾沫,道:“哪里来的老流氓,满嘴污言秽语,当心被郡城的护卫队抓去监牢关起来。”
“哎呀,走了,走了,别管他了”一位女子拉着旁边的女子说道。
老者醉醺醺的向前走着:“真是麻烦呢,来了不少人呢!”
“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没有修为,但是拳头很强!像是纯粹的武夫!”一个谪仙般的年轻人出现在老者身旁说道。
老者撇了年轻人一眼,道:“小王八蛋,你竟然也来了,怎么?是想来证明自己已经变得很强了”
年轻人连忙躬身道:“先生,学生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呐,老夫让你出来了吗?就凭你一个金丹境也配来算计清河郡。”老者不屑的说道。
文秀峰山巅之上,儒衫中年睁开眼,目光望着一道掠进清河郡的血红光芒,呢喃道:“看来人不少啊,这么说,这一场争锋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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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城官邸。
禄闻与道袍中年并肩走出官邸,姓梁的管家跟在身后。
“徒儿啊,这个世间便是这样,没有人该死,也没有人有义务救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劫,哪怕是我们亦有劫,所以......”道袍中年淡然的开口说道。
禄闻直接打断他的话:“别他妈叽叽歪歪了,别为自己不救人找借口,我不懂你们的道,我只知道,这些人不该死!”
道袍中年这一次没有用角尺打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静的走在他的身旁。
他的目光看向夏子羽他们离开的地方,嘴角微微扬起,想起之前夏子羽那一拳一脚,心中暗自思量着。
他触碰不了夏子羽的命数,想必百家之中也没有人可以,但这并不足以妨碍他们的布局。
夏子羽的出现便是一个打破僵局的变数。
这个局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