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夜色尽散,遍地银白三两厚。
那小男孩似乎被凛冽的寒风刮醒了。
清醒过来的小男孩,起身走向大堂之中,望着那案桌之上的两个灵位,神色郑重的鞠躬行礼。
随后大摇大摆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至于大堂之中甚至是多了一个人他也没有察觉。
他自然是不可能察觉到,夏紫羽一夜都在冥想,清晨之际,便已是醒转过来,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凡人怎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一夜,他心中想了许多。
不近恶,不知善。
这个小男孩是否是恶,他不好说,是否为善,他也不好定论。
这方宅子应该是可以保小男孩吃喝不愁,为何他要出去做哪些偷鸡摸狗之事,甚至弄得自己满身的伤。
他的父母又为何死去,这一些都是小男孩心底的事情,夏紫羽没有打算去深究。
至于,夏紫羽为何会在这里停留,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心中希望看见那小男孩从善,亦或者自己内心想要引导小男孩向善而行。
看着小男孩离开了这方宅子,便没有在注意小男孩的行踪,身形如是一缕青烟消散在天地间。
这一场机缘,他不知为何物。
是一场江湖,还是一场人间,亦或者一场顿悟。
夏紫羽离开了这方郡城,至于这个小男孩今后如何,便不是他的事情了。
也许某一天,他会回到这里,看看小男孩是否成长,是否有改变,更甚者被修行者收入门下。
岁月蹉跎,谁能道尽其中辛酸事情。
继续向南而去,一处处见人间。
他虽然心中好奇机缘,但也向借此机会看一看这天下人间的事情。
不插手,不动手,只是静静的看着。
之前救下那小男孩,便是他心中看不的一个孩子就这般死去。
虽说是厌恶,可也是一条命。
南下途中,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走到了项族的地域之中。
也不知道是冬去春来,还是又一场年岁过去,清风拂面,春暖向阳花欲开。
夏紫羽走进了一方城池之中,这是项族之下的一方王朝京城。
其中多有修行者,夏紫羽便在此停留了下来。
夏紫羽在京城北边租赁了一方宅院,他想要看看这方王朝的风景,人间百态,在修行者众多的地方,那些百姓与众多凡灵他们是如何生存的。
在他所租赁的宅院之外,是一条春华巷,巷子的名称倒是与这边的天气极为对应。
越是接近南方,天气越加的暖和,在稍微靠近北方的地域,大多是白雪覆盖,而这里还是如春秋季节一般。
居住在这条巷子的里的人,差不多都是想要依靠自己的修为进入王朝的修行者,更多的还是想要借助王朝的路子,搭上一些了不得的大势力。
项族是这西火灵洲的圣地氏族,手下自然也有一些天级大势力依靠,而这些修行之人,便是想要进入这些天级势力。
试图借此机会一飞冲天。
而现在的时间接近选拔的时候,每三个月这方京城之中就会召开一个选拔大会。
至于这其中的规矩也可谓是森严至极,当然,这些都是对于那些无依无靠的修行者,他们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所以落选之后,他们没法返回家乡修炼,不说回去之后想要更进一步都成为了奢望,又没有了与之交流心得的亲朋好友,于是就在次逗留留下来。
在这里,他们可以接触一些来往的大人物,还能随时知晓京城中的消息,又可以与刚刚结识的朋友切磋交流。
这一日,夏紫羽外出归来之后,走进自己的宅院,神色微沉,有些哭笑不得,缓缓踏步走进了自己的屋子之中,关上房门,瞥了一眼桌上的书籍,以及自己的床褥,都被人翻动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在夏紫羽的眼中都显得十分的突兀,换做他人估计看不出来,但是在他的眼中,这些痕迹也太过明显了一些。
他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好在他的屋子之中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都是房东留下的,仅仅那本书籍是他的而已。
这本书籍,乃是当初行走江湖之时,孟玉泽赠于他的,平常忙于修行,也没有怎么翻动,如今有些许闲暇时间,他便拿出来看看。
上面的道理多是一些,劝人向善的道理。
也有关于孟玉泽这一位儒家大学的自我体悟,还真别说,看着书籍,夏紫羽心中有一种心静之感。
行走多日,便是他也有那么一丝丝烦躁的心绪,这本书倒是让他平静了下来。
每天,他就是看看书,如凡人一般,出去吃点早点吃食什么的,坐着喝酒,也不怎么修炼,就是随意的练练拳,这般就算是这段时间的修行了。
夏紫羽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书,轻轻翻阅了起来,至于宅院的外面的哄闹声,不足以打断他的思绪。
偶尔有所悟,便沉思一番。
书上虽然不是什么修行之法,但是对于他的心境也算是一个沉淀,就像爷爷说的,修行一途,需要松弛有度。
半年前,受益于在天骄大会之上的打磨,一场场大战下来,尤其是得到了天地气远的灌溉,那场气运的洗礼,以及与三族还有荒古神宗的禁忌天骄的大战,夏紫羽是收获颇为丰厚,如今的他的境界算是虚神境初期。
有些许瓶颈松动的迹象,但总觉得还是欠缺了一点东西,不知道是在大道之上的感悟,还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纵使如此,夏紫羽还是有一种感觉,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跨出这一步,但是夏紫羽还是想要等等,因为他觉得应该会有一场质变才对,希望能将这个境界走的更加夯实一些,等到实在是压制不住的时候,就寻找一处灵气充沛之地,闭关破境。
实在不行,他就去那些荒野山林撑深处走一走,要不就去项族之中大闹一场,或者是去找找什么古战场遗迹什么的,找人打上一架。
说不定就水到渠成了也说不定,终归是要找些事情做一做,不然,他怕自己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自己都发霉了,不知道怎么出剑递拳了。
夏紫羽决定在这京城之中待到选拔结束,现在已经接近年关了,那场选拔就是在年关的前五天,刚好是十二月二十五,他也想要看看这方王朝的盛事,说不定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等到那之后,他再前行也不迟,机缘可以慢慢的寻找,看一看人间趣事方才不枉出来一趟。
等到这一趟走完之后,他的心思就要放在大劫之上了,他对此其实并未有太大的信心,但是大势在前,容不得他马虎,这一趟出行也算是给自己放个长假吧。
不过,夏紫羽心中还是有些发毛,怕就怕帝关之外的万族不会给予他这个机会,也不给这方天地众生的机会。
他一路走来,接触到的东西可不再少数,每一次遇见的东西似乎都牵动着什么恐怖的存在。
夏紫羽放下手中书书籍,缓缓走到门口,倚着门怔怔的望着外面。
不知道秦族那边,爷爷他们还在安排什么,跟那只暗中的黑手,博弈道哪一步了。
也不知道,秦荆大哥他们在去往历练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机,有没有遇见什么好的机缘,看没看过更高神山,那山峰之巅上有没有强者存在。
不知道红伊在稷下学宫开不开心,有没有玩伴,有没有好好听先生们讲课。
不知道可以看穿未来的邪子渊,手中的网收了几张,是不是又撒下了几张看不见的网。
不知道明叔与纳美姑姑远行凡俗,这个时候两人在哪里,是不是想念家人了。
不知道云纾是否碰见了自己的机缘,蓝尊的传承又学的几分,应该很多了吧,毕竟那么用功的仙子,修炼起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人儿。
不知道,圣无殇三兄弟有没有在一起,是否还在青庚他们的手下训练,陌煋这个时候是否回去天河城,与自己的家人过年去了。
他突然发现,值得自己惦记的人好多,自己的朋友也好多了,比起在大荒之中,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有兄弟朋友了,有秦族之外的人值得他去记挂。
罗修怎样了,还有楚天灵那个不着调的家伙,是否又去做什么令人无言的事情了?
夏紫羽这般想着,竟然在无意间睡了过去,就那么站在门前,宛若一尊雕塑般,沉沉的睡去。
以他如今自己的实力,还有龙吟与无极天道剑的存在,背上背负的还是一柄自圣地店神藏之中带出来的圣尊神剑,这一路上,并不太过担忧。
这处宅院的旁边,住的就是那房东一家子,是四世同堂,六口人,那年长的老者乃是一个武师境的修行者,只是如今没法再进一步,以前在朝为官,一家子家底也算是殷实。
老人虽然是修行者,但也是一个读书人,平日间都是在京城名塾之中给孩子们讲课。
他的儿子乃是一方商贾,没有进朝为官,在修行路上天资也不是很好,如今都还是炼魂境,如今也是两百多岁的高龄了。
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好收集一些灵器,还有就是喜欢与来往的修行者下棋,聊天,偶尔请人吃上一顿山珍海味。
殊不知,这为已经两百多岁的人喜欢进入夏紫羽的宅子,翻看有么有值钱的物件,第一次差点让夏紫羽身后的神剑给斩了。
那商贾的妻子,则是一个年轻女子,都与他儿子儿媳差不多年纪了,只有五十岁出头,平日间看起来温和,也很是懂事,在外面操持的商铺,迎来送往的都是一些在朝为官的达官贵人,至于私下偶有交姌,也不会让家中的人抓到把柄。
商贾的儿子则是一个天级势力的子弟,天资在夏紫羽的眼中算不上好,但是在这一家子的眼中,却是光宗耀祖了,一身修为达到王境,就是在王朝之中也是上游之列,天之骄子。
更让这一家子高兴的事情,便是那商贾儿子的妻子,乃是天级势力长老的孙女。
这一对夫妻相貌平平,却是生出了一个相貌灵秀的小公子,八九岁的模样,穿着光鲜华贵,是许多官员子弟都羡慕的身份。
只不过这孩子似乎不喜欢山上的生活,倒是喜欢带着凡俗之中,在京都之中上了学堂,正好是他祖爷爷教授的那一处学堂。
很是受到学塾之中先生的喜爱,只是一下课就会跑去找他的爷爷,看他的爷爷跟人下棋,在他的心目之中爷爷的棋下的可好了。
也就是他不懂事,因为他那商贾爷爷的棋下的实在是不咋的,只是棋品还可以而已,不会咋咋呼呼的悔棋什么的,比做人要来的实在些。
他每次都会蹲上小半个时辰,等到他祖爷爷回家,在观棋的途中,他一言不发,只是之后才会向他祖爷爷请教,很有小夫子的模样,就是在夏紫羽的眼中,这孩子也是一个料子。
住在这条巷子的街坊邻居,无论大小,都十分喜爱这孩子,当然不是因为他们住的地方都是这孩子他家的,也不是因为相要寻找后门,进入天级势力,只因为这孩子着实是讨人欢喜。
他也会修行,小小年纪已经是炼骨境修为了,一声气血如潮,每天清晨,夏紫羽都没听见隔壁传来的打拳声,咿呀咿呀的很是可爱。
他的奶奶,那商贾的妻子,总是喜欢打趣这孩子,问他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小仙子,她去给他提亲去,这孩子往往只是腼腆一笑,继续打自己的拳。
在夏紫羽‘睡去’之后,身后的剑骤然一声清啸,化作流光远去。
等待剑自己回来的时候,在剑身之上站着一只金色的小蛇,四脚蛇,周身鳞片熠熠生辉。
说是四脚蛇,实则是一条迷你小龙,张牙舞爪,落在夏紫羽的头上,将夏紫羽一头银发揉的稀乱。
看见夏紫羽毫无动静,有些泄气的坐在夏紫羽的头上,开始打瞌睡,一颗鼻涕泡随着小龙的呼吸不停的变大变小。
这小龙乃是当初夏紫羽在另一方天地遇见的那条灵脉化形而成。
被金煊带过来之后,就一直被秦剑扔在了生死殿之中,将近两年来,都没有露头,直到夏紫羽破关而出,它在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
只是这小家伙一路上走的极为小心,在生死殿之中可谓是饱览全书,对于人世间的肮脏之事,小家伙心中怕怕的,每次跟丢了夏紫羽的之后,它都需要很久才能寻找道夏紫羽的行踪。
夏紫羽也一直知道它的存在,一路上也没有刻意去关注它,只是调动了一些圣尊神剑的气息庇护着,有几次夏紫羽都在跟在逗乐,或是在林间狂奔,或是御风千里,等到他停下来之后,小龙总能找到他的方向,远远的朝着夏紫羽笑。
只是这一次,夏紫羽走的实在是太快了些,小龙跟丢了,在山林间乱窜,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般,挂着两个大大的鼻涕泡,一路哭一路找,好几次都差点被妖兽吃掉了。
夏紫羽等了几天,还没有看见它跟上,便让圣尊神剑出去寻找,谁知道这小龙竟然陷入了泥沼,差点被呛死在泥潭之中。
夏紫羽醒来,伸手将它从头上抓下来,戳破了那可鼻涕泡,心中暗道好笑,这小家伙实在是可爱,小龙被鼻涕泡破咧的声音弄醒,看着夏紫羽眼泪就掉了下来。
夏紫羽无奈,这哪里是龙,这简直就是一个磨人的小孩子,他是好气又好笑。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夏紫羽练拳还是冥想,它都从来不会去打搅,总是远远的看着,只有夏紫羽朝着它招手,才会来到夏紫羽的身边,沿着夏紫羽的手臂,攀上夏紫羽的头顶。
夏紫羽眼光上扬,用手将它拽到自己的肩上,只是不一会,它就又会爬上头顶,蹲坐在头顶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实在是让夏紫羽哭笑不得。
于是,就要形成一个奇怪的景象,只要在宅子之中,夏紫羽打拳的时候,总有一条金色的小龙在远处模仿,夏紫羽看书的时候,它总是在夏紫羽的头顶上摇头晃脑,像极了那学塾之中满嘴之乎者也的老夫子。
清晨,夏紫羽还在冥想,就被隔壁传来的动静吵醒,只听见那商贾老者满嘴絮絮叨叨,以及还有一些下人的唯唯诺诺,老人在叨叨,那孩子在打拳,口中还在研读学塾之中先生教授的书本知识,唯独那名商贾的妻子似乎还在熟睡。
睡熟自然是不可能,对于那名女子想,夏紫羽则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看上去心地善良,为人温和,可那一身修为,却不简单,只是屈尊在一处凡俗王朝的商贾之家,也不知道是在谋划些什么。
夏紫羽下了床,只觉得神清气爽,他走到隔壁的书屋,坐在书桌旁,轻轻的拿起桌上的书籍,小龙也缓缓醒来,两个大大的鼻涕泡啵的一声破碎,犯着迷糊,呆呆的在屋子之中寻找着夏紫羽的身影。
人立而起的它,狂奔出屋子,跑到个隔壁的书屋,一脸委屈的望着正在看书的夏紫羽。
夏紫羽笑道,“睡你的去,又不是不要你了!”
小龙张牙舞爪,似乎在表达什么,然后麻溜的跑进屋子,一下跳到桌子上,蹦上夏紫羽的头顶,与夏紫羽一起看书。
夏紫羽已经习以为常了,桌上的书籍,都是小龙带来的,只是夏紫羽想破了脑袋了,也不知道,只有手指粗细的小龙是怎么能将秦族的书籍装来的。
他也没有深究,这样也省得他再出去买书看了,这些书籍都是一些百家的书籍,看上去十分的古老,也不知道在秦族之中放置了多久。
百家的书籍,夏紫羽想了想,百家成立到现在也才多久,而秦族之中的书籍,明显已经超过了万年岁月了,按照秦族隐匿的时间来算,最起码有千万年之久。
那时候,这天地间便已经有了百家了吗?
想不通,也不再去想,只管看书便是,吸百家之长,补己之短,法家的制度,儒家的治国之道,阴阳家,道家等等一系列。
夏紫羽一一观看,当时也是在江湖之中,他才明白了,有些东西书上有的,人间没有,而人间有的,书上也没有,需要两者兼和。
读书一事,不可求全,不可求多,合适自己的才是自己的,取长补短,忌讳贪多。
精细读来,细嚼慢咽,真正去汲取一本书之中的玄妙之处,将那些美好之境,意象,与那些古人流传下来的道理,一一解析出来,化为自己的东西,这才是读书。
读书一事,其实与修行是一个道理,孟玉泽当初虽然是在讲读书,其实也是在谈修行,如今看来,这位孟先生的话语还是很有道理的。
夏紫羽看书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每一本看完看,他总是会沉思一番,将其中道理吃透方才罢休。
书海无涯,他不可能都去一一将世间的好书籍都看完,他既要修炼,还要悟道,好不容易有点闲暇试管,看书自然不能花费过多的时间,若是以后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情,说不定他会去收集世间的书籍,好好的读一读书,看看世间的千百种道理。
对于这方充满了市井烟火气息的王朝京都,负剑远行的夏紫羽,就像是一个远在远端的奇怪人物,不亲近也不留恋。
只要付灵石就成。
在这条春华巷子的尽头,便是京都的主街。
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夏紫羽便带着小龙走出了宅子,小龙自然是不能显化在众人的眼前,否则恐怕会引起轰动,于是夏紫羽让它化成了一根发带,缠绕在自己的头发上。
走出巷子,看着繁华的街道,来往的人皆是衣衫华丽,好些俊男仙子,都在为这次选拔做准备。
在这巷子尽头便是一方酒肆,这还是不仅仅是酒肆,还是各方修行者前来喝花酒的地方。
在酒肆勾栏处,往往是人生巅峰,导致这酒肆门前的大街都满是胭脂气息,往往到了深夜子时才能消停下来。
虽然来往者皆是穿着华贵,锦缎绸罗,无论是来往的客人,还是敬酒的女子,欢快落幕之后,多是神色憔悴,来人不得志,女子不得安。
一般来此寻乐之人,多是遇到了挫折,来此借酒浇愁,亦或是借此发泄。
夏紫羽淡淡的坐在远处的一处酒楼,神色淡漠,看着那边布满胭脂气息的女子,好几次,他都看见那些女子送客人们离开之后,回去卸去妆容,趁着街上暗光,到一处挤满了摊贩的小巷子,坐在那里喝一碗稀饭或是吃上一碗清汤混沌。
好些女子吃着喝着就哭了、吐了。
谁道是人间皆是好去处,只是深夜想弄哭声涩涩谁人知。
人间一趟,多是蹉跎无奈。
挣的这碎银几两,她们有付出了几多,至少比起青楼之地,要好上许多。
有些跟这些陪酒女子混熟脸的摊贩,望着这些姑娘们着实可怜,便会在碗中多放一些吃食。
而有些摊贩则是讲着荤段子,有些女子不计较,轻笑着敷衍几句,为了能少掏出几颗银钱,也有格外较真的。
本该是习惯了低眉顺眼、迎来送往的她们,也有破口大骂的,有些摊贩的老板心肠是软些,少点就少点了,可有些一分不少,态度也是强硬。
等到这些女子离去之后,便开始在背后戳脊梁骨,不过是做些皮肉生意,竟然也要起脸皮子来。
第二天,那些女子在深夜也会依旧来此,大家都依旧是笑脸相迎,毕竟都是熟人,吵一架就这么过去了。
也有不讲理的摊贩,看到有的女子醉倒在桌子上,没有人去搀扶,便想着捡便宜。
那露出衣袖的小手,白花花的,如是那砧板上的猪肉,白的那叫一个明晃晃,比起自家那守在家中的黄脸婆,可谓是云泥之别,真是不知道这些姑娘是怎么生养出来的。
只是想着能借此机会摸着便宜,那贩子刚刚想要动手动脚,却不想那女子的朋友似乎发现那醉倒女子不在,几个女子硬是将那摊贩揍了一顿。
摊贩叹息了一声,想着要摸着这些小娘子们的手,就要花销掉一年的营生,心中就直发凉,他们这样的人,那又什么钱财去喝了所谓的花酒。
花酒与青楼,在他们心中就是一处地方,是烧钱地。
夏紫羽将这些都看在眼中,他以前只是知道江湖险恶,却不知道这江湖也有苦有难有情分在。
就像那女子,若是没有几分情分在,夜晚就要被摊贩玷污了。
虽然说,在那酒肆之中,也有献身的女子,可那都是心甘情愿之下,并不是所谓的强迫,不像是青楼女子,那管你是愿意与否,只要被点到,就要被玷污。
这方王朝已经数百年来无战事,一方面是上面有天级势力的镇压,二则是这方王朝处于群山之间,与外界的联系也遥远了些,一代代君王供奉上面的修行者,对于民生也算是励精图治,百姓也能在其中讨生计。
纵使是有些大奸大恶之徒,也有王朝修行出手镇杀。
只是其中肮脏事情是否有上面势力插手其中,便不是一个刚到不久的夏紫羽能得知的了,所以他也想要看看这次选拔是否真的能得到所谓的民心。
这方王朝京城也无所谓的宵禁,江湖修士来往于此,大大咧咧,佩刀负剑,鲜衣怒马,王朝官员也从来不管此间的事情,只要不是来找事,或者是在城池之中对百姓大打出手,官府之人也懒得理会这些修士。
就是在道路上遇见了,双方也会客客气气的招呼三两句,有些交情的,说不定就会相互请对方合上几碗酒水。
说着那所谓官场之中的无奈与辛酸,讲着些江湖上那些荡气回肠的高手切磋,或是三门之间的争锋想对,一二而去,便是三两斤酒水下肚。
为了等待观此一次天级势力的选拔,夏紫羽每天都会晃荡在这方京城之中,见见世间百态,看看这红尘几许,人心换人心,也窥的几处隐秘诡异之事。
多是修士之间的相互布局,只要这些人不招惹到自己身上,或是殃及无辜百姓,他也就当是没看见了,懒得去理会。
世间肮脏之事,千千万,难不成自己每一件事情都要去管?
那得多累呀,虽然是融合天地意志,但是些许小事,他也不可能事事去锱铢必较。
夏紫羽喝了点酒水,便走出了酒肆,游走站在大街之上。
行来过往,街上之人似乎没有人能察觉他的存在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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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域神山,一处仙宫之地,白青俯卧在一方仙宫门前的石台之上。
一名身穿战甲的妖族走了进来,望着白青石台上青金神光笼罩的白青。
而这名妖族正是那五尊荒域神山的禁忌之一,名叫羊海。
在白青的青金神光之中,他看见了雄伟而磅礴的山岳显现,又有星海在其中蒸腾,他心中惊讶不已。
仅仅只是异象,便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一股窒息的压力。
这便是皇境的威势吗?
白青来道荒域神山已经有数月了,至于是怎么来的,他完全不知道,荒域神山之上的知情人也不多,似乎只有那些长老们才知道,且对于白青的态度都十分尊敬,这让身为禁忌天骄的他们很是嫉妒,可也不敢有丝毫的逾越规矩,甚至也不敢有丝毫触怒白青的想法。
那可是皇境大妖,当初在天骄大会之上,操控秦族祖印与皇尊境强者对峙的模样,到现在,他们依旧是历历在目。
白青被石台之上的法阵笼罩,一般情况之下吗,他根本就不理会外面来的人,只顾着自己的修炼,只是荒域神山的长老前几天派人传讯与他,说是这两日神山之上会有外面的妖族到来,需要他相助。
他缓缓起身,看着法阵之外的羊海,淡淡的点头。
羊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行礼之后便在前方引路。
他十分好奇白青为何不幻化人形,这样一来行事也诸多方便。
他哪里知道,白青尚还不能化作人形,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自己的血脉原因,现在他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只是想要化出人形,还是不行,所以他才来到了这荒域神山寻求蜕变。
“回来了,白青先生!”一头银色蛟龙开口,环绕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之上,守着山上的仙宫的道路,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无人能发觉这头蛟龙的额存在。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上方广场的妖族长老们耳中,数道身影破空而至,落在白青他们身前,为首的妖族人笑呵呵的望着白青。
“哈哈,白青先生,多有打搅,实属无奈,今日外面的妖族有人前来,想要对荒域神山施压,苦于妖主不在,所以麻烦你了!”那为首的妖族笑眯眯的说道。
白青淡漠的点点头,望着眼前一脸笑意的妖族长老,方正的脸,一袭黑衣,笑起来让白青怎么看都别扭。
那妖族的长老也不恼,白青来此数月,对于其冷淡的性子,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是被那为皇者视作兄弟的大妖,要是没有点个性,也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走在前方的妖族长老也觉得有些肝疼,他们的妖主就是被秦族的族长当做小鸡仔捉走了,如今更是下令荒域神山的妖族对于秦族的人要客客气气的,不然就杀了他们一干人。
后来便离开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去了,现在好了,其他妖族势力前来,他们还得去请白青前来坐镇。
几人行走了片刻,很快就看见宫殿群浩大的矗立在神山之巅上,在半空之中还有无数妖禽飞舞盘旋,伴着雪花,站在山巅之上,眺目远望,仙光流动,宛若是站在一方仙界。
“这些人是谁?那尊白色的妖狼似乎在那里见过?”
广场上,有仆人轻声的议论着,看着白青等人的目光带着轻蔑。
“除了那尊白色的妖狼不知道来路,其他的人都是这荒域神山的妖族,我记得荒域神山的妖族也不怎么样,如今倒是成为妖族之首了,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
白青他们刚刚落座,麻烦就已经上门了。
而且吗,来人的身份也是不凡,麻烦也是不小,白青眼眸之中青金色的眸光流转,眼神微冷,这是鹏族。
这一群人的到来,气势汹涌,为首的是一尊金发中年,那一双瞳孔跟太阳一样,开阖间似乎有金色神光迸射而出。
最为可怕的是,来的一行人气场皆是强大,举手投足间,犹如上古真神,金光澎湃,云霞滕腾,在其身躯之上缭绕。
“我听闻这荒域神山有一位贵客,被安排在半山处妖神殿之中,挺大面子,我想要看看是何方神圣?”金发中年开口看向白青。
因为在场的人只有白青一人没有化身人形,而且身上的气机与荒域神山之上的妖族格格不入。
荒域神山的妖族见到这些来人,背后显化的虚像皆是大鹏一族,都是暗自吃惊。
平日间,他们哪里去见到这样强悍的妖族,便是在荒域神山之上,那几尊鹏族强者,也是常年闭关不出,难得一见。
而且,这些鹏族人身上都有半数金翅大鹏的血脉,而前方的几人更是纯血的金翅大鹏,浑身的金色神辉如是火焰在雄雄燃烧。
白青视而不见,眸子微微闭阖起来,懒得去理会,他是来坐镇的,不是来结怨的,他只想自此安静的修炼一段岁月,等待自己能够化形,就会离去。
至于这鹏族与荒域神山妖族的恩怨,他可不想去理会。
鹏族的一行强者见到白青这般作态,也自觉的无趣,便离去了,多的是时间发难,不急于一时。
一行人缓缓朝着其他方向走去,有人高声笑语,气概极为豪迈,似乎并未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白青神色平静的望着这一切,有的鹏族人温尔文雅,风度翩翩,如是凡尘之中的那些读书人般。
而鹏族之中的女子仪态雍容,笑颜如花。
那名鹏族的中年则是走向荒域神山主事的那名长老,而在他身后则是一位面若冠玉的俊俏公子,手中捏着一柄折扇。
这折扇可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一柄极品宝器,行走间器宇轩昂,气度不凡。
一群鹏族的男子,大多是龙骧虎步,顾盼神辉间,将周围的荒域神山强者一一看着眼中。
而那些鹏族的女子,皆是姿色气度不俗。
这一行人皆是双目精光闪烁,气势凌人,修为自然也不差。
再往后,那便是一些年轻一辈的天骄,只是这些天骄在天骄大会之上并未见过,想来也是近期才破封而出的,目光之中多半是瞧不上荒域神山之上的妖族。
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机就这么扩散开来,虽然仅仅只是在相互交流,但是那种刀光剑影,已经在无形之中激发了出来。
那荒古神山为首的长老带着一行人向上面走去,白青自然也是在其中。
白青很是好奇,这般是为何,双方这是要去神山之巅切磋一番吗?
越是往上,道路就越是狭窄,一行人得有三十多人,簇拥在那狭窄的山路之上,唯有到了最上方,路才能宽阔一些。
看着脚下的道路拥挤无比,白青只能是暂时停下,他不能化为人形是一回事,也不想去凑热闹,后面再上去就行了。
鹏族的人先后走上了上方,到达的宽阔的道路之上,其他的人艘是各自占据一方,对于不能化身人形的白青,大多只是撇了一眼,便不再去放在心上。
一头能被安排在妖神殿的狼妖,竟然被他们这般排挤,也没有生气,难道真的是一个没有实力的家伙?
唯有那些荒域神山的妖族弟子,在见道白青的时候,视线与脚步一一停留行礼,似乎在等待白青继续往上走。
只是白青与其视线交汇之后,便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往上。
荒域神山的妖族点头致意,便继续向上而去,他们都知晓白青的身份,但是白青能否知晓他们的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他们是不敢不敬,就是鹏族那些高傲的家伙,要是触怒了这位的霉头,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