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弘材回到地方后,精神状态越来越不正常,总认为有人要害他、要虐待他,并且嘀嘀咕咕老说他也应该像排长那样,给自己一颗‘光荣弹。」
「没多久,罗弘材就被诊断出患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和‘抑郁症,被送进精神病医院。」
「在精神病医院,罗弘材和一个叫元一梅的女病人发生过关系。有人说他们是自由恋爱,也有人说是罗弘材强.女干了元一梅,谁知道呢。」
「医院的男女病人是分开居住生活,中间隔了一堵墙。但罗弘材当过兵、上过战场,一堵墙根本拦不住他。他和元一梅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鬼才知道。」
「元一梅原本是……做‘半掩门买卖的,后来情感受挫,得了‘妄想症,老妄想会有个盖世英雄,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然后带她离开地球。」
「医院发现她怀孕以后,很震惊,问她孩子是谁的,她说是‘排长的,但医院建议把孩子打掉,她却不同意,还认为医院没安好心,又想拆散她和她的‘盖世英雄。」
「整个医院能和‘排长扯上关系的,只有罗弘材。医院就派人问罗弘材是不是对元一梅干过什么,罗弘材还是一问就招,什么都交代。」
「但医院的人鉴于他们的精神状况,考虑到他们缺乏自食其力的能力,建议把孩子打掉时,罗弘材却突然失控,众目睽睽之下,把和他说这话的人……弄死了。」
「之后,罗弘材又翻过围墙,找到元一梅,把别人都赶出去,单独和元一梅在房间呆了一天。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在别人看来,尤其是在警方眼里,罗弘材这是在挟持人质。」
「罗弘材出来后,就跳楼自杀了。跳楼前,还喊了一句‘排长,我来了。」
「这以后,没人再提要让元一梅把孩子打掉的事。孩子出生后,元一梅也跳楼自杀,就在罗弘材跳楼的同一个地方。」
「这个孩子,就是王元鹅。」
「老头儿当年在沂蒙山找到继文母子后,没多久又听说罗弘材被开除军籍的事,特意回到部队撒过一回泼,说他要是做了俘虏,每天被虐待,也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还说罗弘材一个小兵,就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不会涉及什么高级机密,完了后还骂军法有问题,这样的处置不公平。」
「部队就说,要是罗弘材泄露的是高级机密,就不是开除军籍这么简单,还说老头儿既然认为军法有问题,那就去向军.委举报,要求他们把军法改了,或者以后就对保守军事秘密不再作任何要求,这样就不会出现罗弘材这样的悲剧。」
「军令如山,军法无情的道理,老头儿肯定心知肚明。他也就是说说而已,完了该干嘛还得干嘛。」
「老头儿找到罗弘材下落时,王元鹅才出生没多久,元一梅也刚死。他们的家人并不是很想扶养王元鹅,老头儿就把王元鹅抱回来收养。」
「元一梅在生孩子时,有人抱着一只大鹅从产房外面路过,大概是要送给别的病人补身子。大鹅‘鹅鹅鹅地叫了一路,元一梅却认为那只鹅就是‘盖世英雄的化身,又因为她自己姓元,罗弘材姓罗,就给孩子起名叫罗元鹅。」
「把孩子抱回来后,老头儿给他改了姓,叫‘王元鹅,倒不是非得让王元鹅跟他姓,主要是考虑到王元鹅如果姓罗,长大以后就肯定会追问自己的身世。」
「到时候,老头儿该怎么
向他解释?说你父亲姓罗,上过战场,本应该是英雄,却在被俘期间做了‘叛徒,被开除军籍后,回到地方就成了精神病人,做了杀人犯,最后还畏罪自杀?你母亲做过皮肉生意,也是个精神病人,生下你之后也自杀了?」
「碰巧的是,把王元鹅抱回来时,老太太当时恰好怀有身孕,却因为早产,只保了她一个。这在极多数外人看来,就有了王元鹅就是老头儿亲生的这一错觉。」
「老头儿的意思,就是要把王元鹅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抚养,并且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为此,老头儿不惜对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下了‘封口令,说以后谁敢往外说王元鹅不是他亲生的,他就和谁急。」
「老头儿这话不是说说而已。有一回,有个邻居家办酒席。人一多嘴就杂。酒席上,给老太太做早产手术的医生恰好也在,闲聊时,漏了一句嘴,说王元鹅不是老头儿亲生的。」
「老头儿就在那人背后,听到后直接掀了桌子,还将那人揍了一顿,说你哪只眼看到我家小儿子不是我亲生的?那人大概之前也答应过老头儿要保密,所以理亏,不敢反驳。」
「从我记事起,知道老头儿和人掐架的事,就只有这么一回。」
「老头儿那人……本来就说一不二,这么干了以后,极少数的几个知情人当中,更加就没人再敢拿王元鹅的身世嚼舌根,也不会有人再追问王元鹅的父母是谁。」
「久而久之,王元鹅不是老头儿亲生的这事,就基本上没人知道,连继文都不知道,知道这回事的也都快忘记了,甚至连我都要把王元鹅当亲弟弟了。」
「老头儿把王元鹅抱回来后,他们的一些老战友过来看过王元鹅,关着门聊起过罗弘材和元一梅,所以我知道这些。但那时候,王元鹅还在吃奶,所以他啥都不知道。」
王元鹅比王乾山小五六岁。王乾山在五六岁的时候,母亲早产的事他极可能会知道,但家里突然又多了个「弟弟」,就算不问,也肯定会好奇,由此偷听王文辉和战友谈话也属正常。
接着,王乾山话锋一转:
「我正头痛该怎样让王元鹅‘闭嘴,没过几天,王元鹅又在深更半夜突然打电话给我,说继文告诉他老宅的保险柜里有一份遗嘱,还说遗嘱里把财产分成三份,我们两兄弟还有继文一人一份,问我知不知道这回事。」
「我哪知道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王元鹅却在电话里头很激动,说这事儿多半属实,还说老头儿老太太把财产分给一个外人,这让他想死的心都有。」
「我一听……就想,如果王元鹅要是真的自己死了,也就是说他如果自杀,那我就省了很多麻烦,而且所有的问题也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有什么事情,会让王元鹅接受不了,会让他轻生自杀呢?」
「很快,我就联想到他的身世。王元鹅以有老头儿这样的父亲自豪,但是他如果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不但不是老头儿,而且还是一个‘叛徒,自己的母亲还做过皮肉生意,会怎么想?会不会自杀?」ap.
「我猜他兴许真会自杀,但也没法确定。不过倒可以试一试,就算不成功到时候也可以另外想办法。」
说到这些的时候,王乾山的情绪并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在说「最近哪里新开了一家餐馆,听说味道还不错,我想去试一试」这样的话。
「所以……当时,我就在电话里头要王元鹅先不急着去开保险柜,说我先去和继文再沟通一下,劝她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也从她那里搞清楚,她有没有留下遗嘱的复印件,要是没有复印件,回头我们就把遗嘱烧了,最终财产怎么分还得咱兄弟俩说
了算。」
「如果她那里留了复印件,甚至是原件,保险柜里的才是复印件,那我们冒冒失失地烧遗嘱,最后只会是个笑话。」
「还提醒他现在是‘抗艾斗士,不要动不动就往老宅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被发现了就会穿帮。所以,等我在继文那里确定了以后,你再回一趟老宅,或者我回去一趟,把遗嘱烧掉。」
「王元鹅认为我说的很有道理,就说他暂时‘按兵不动,等我的好消息。」
「实际上呢……我把罗弘材当年在精神病医院杀了人之后又接着跳楼的新闻报道,就是当年的一些旧报纸,都找出来,还有关于元一梅自杀的新闻报纸,也找出来,都塞进了保险柜……」
马弘文忽然拿起桌上的一摞发黄的旧报纸,一边晃着一边插嘴说道:
「我很好奇,这么多年以前的旧报纸,你是怎么找到的?而且,你怎么就知道,当年的报纸一定就会报道罗弘材元一梅的相关新闻?」
「就算你当年关注过这方面的新闻,对这些报纸有印象,或者说偷偷留了几份。但报纸上的内容仍然值得怀疑。」
「报纸上报道精神病人杀人、跳楼自杀的新闻我能理解,甚至将元一梅做过皮肉生意的事情披露出来,对‘罗元鹅的详细介绍,都可以看作是媒体出于八卦炒作,想吸引读者眼球的操作。」
「但这些报纸上不但报道了罗弘材杀人跳楼的始末,关键是对他上过战场、被俘之后做了‘叛徒的事还大书特书,甚至说他在被俘期间,是‘主动泄露我方军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