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随着年龄不断增大,刘文佩在你身上投入的情感和时间、精力越来越多,从二十出头耗到三十好几,从少女熬成少妇,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都耗在你身上,有多大付出,就会期待有多大回报,刘文佩付出的情感成本越大,对于婚姻、家庭的更高追求,对于重获人生的愿望就只会越来越强烈。」
「这一点,你也没有考虑过。」
「在这之后的六七年,我猜刘文佩肯定有向你提出过和原配离婚、和她结婚的要求。一个女人千里迢迢来找你,绝无可能既不图财又不图人。」
「在这几年间,你是怎样糊弄过来,怎样做到不让后院起火,当然只有你自己清楚。直到原配向你下达最后通牒,要么离婚,要么和小三一刀两断,你才意识到糊弄不下去了,必须得做出选择。」
「于是,你就拿出20万分手费,想和刘文佩一拍两散。但刘文佩收了你的钱,极可能又不同意分手,或者说收了钱以后又后悔了,仍然缠着你不放。」
「对于刘文佩来说,她要的不是钱,况且,她耗在你身上的青春和情感,本就不是能用钱来衡量。所以,20万的分手费,就成了你的一厢情愿和自导自演。」
「一个坚决要分手,一个坚决不分手。这矛盾就没法调和了,只能杀人了。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这是你们这类人的通病。」
「但杀人这种事,你也没干过。不过,你有钱。只要愿意花点儿钱,找个人来帮忙杀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有过持刀抢劫犯罪记录,才刑满释放没多久的章保贵就成了你‘买凶杀人的赎买对象。他既然是你表舅子,那他出狱的消息你肯定就会知道。有过持刀抢劫记录,就代表这人胆子大、敢干,才刑满释放不久,就意味这人缺钱。」
「所以,你就买通章保贵,让他帮你杀了刘文佩。」
赵山河在不知不觉间,一双腿早已抖得像个筛糠子一样,额上也布满汗珠,却仍旧强装镇定,死鸭子嘴硬:「警察同志……你们办案子,都是用猜的么?不需要证据?」
李竹道冷笑:
「那我就再继续猜一猜。我猜你这次被传讯问话,被问及刘文佩时,内心肯定有所慌乱,以为自己东窗事发。毕竟,章保贵被抓了进来,他是不是将你‘买凶杀人的事向我们警方抖出来了呢?」
「但在问话过程中,我们的态度模棱两可,并没有坚决地认为你杀了刘文佩,明显仅是将你当作嫌疑人例行问话,这让你很快就意识到章保贵仅是供出刘文佩的埋尸地,而并没有供出真凶。」
「再仔细一想,如果章保贵直接指控你就是凶手,那我们就不应该只是传讯你到警局问话,而是直接开着警车到你家,将你铐过来。」
「况且,你们两个是共犯,一个雇主,一个杀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章保贵肯定不会主动爆出自己杀了刘文佩一事,也不会将你供出来。毕竟,你们就如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是谁被指控为凶手,剩下的那个肯定也逃不掉。」
「所以,你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们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而应该仅是认为你有作案嫌疑,只要你自己能扛过审讯,或者编个逻辑上没有什么问题的故事,警方就会打消对你的怀疑。」
接着,李竹道话锋一转:
「我们目前的确没有什么证据。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在一个案子中,最让警方头痛的不是没有证据,也不是嫌犯不说实话,而是在没有人证物证的前提下,还只有一个嫌犯。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嫌犯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们没法验证。」
「但在刘文佩被杀的案子中,恰恰有两名嫌犯,并且极可能就是共
犯,也就是你和章保贵。你也不妨猜一猜,章保贵到底还能扛多久?扛到最后,他会不会将你供出来?」
「你是现在主动向我们坦白,还是等章保贵坦白后,我们去将你铐回警局,再来坦白呢?现在坦白,和被铐回来后再坦白,这是两码事。」
「章保贵之所以供出刘文佩的埋尸地,却没有供出真凶是谁,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立功,想争取个死缓。你呢?你要不要往这方面也考虑考虑?」
李竹道把话说到这一步,即便是头猪,也知道该怎样选了。
谁都不认为在正义强大的警方面前,章保贵的把戏还能坚持多久。赵山河更不会奢望章保贵一旦承认杀害刘文佩,就会「学雷锋做好事」,主动将他赵山河从中撇得一干二净。
于是,有了决断的赵山河,腿也不抖了,汗也不流了,三言两语就将真相道来,而且他的陈述很快就让李竹道和陆凯都惊掉了下巴。
「刘文佩,就是个疯婆子。」
「在最初离开芒果园,回老家结婚后没到两年,刘文佩突然联系我,要我给她搞辆车,走私的那种,是不是新车都无所谓,关键得是走私车,便宜,越便宜越好。我以为她是经济不宽裕,才会有这个要求。」
「况且,咱清河这个地方,要搞来一辆走私车,的确不是什么难事。我也念着和她的情分,就答应帮忙。」
「这不是什么大事,完了之后,我很快就抛诸脑后。」
「没过多久……刘文佩又打电话给我,说她丈夫死了,不想呆在老家,想来芒果园继续‘做会计,问我行不行……当时,我的确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也压根儿没有想过……这会是她的预谋。」看書菈
「最初一两年,刘文佩仍旧和原来一样,没有什么过多要求。但到了第三年,她开始问我,什么时候能娶她,还说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嫁人了。我只当她在开玩笑,没往心里去。但她这样念叨了一年,我也就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到了第四年,我明确告诉刘文佩,我不可能会和她结婚。原本以为,我这么说了以后,她就会离开芒果园,但她没有走,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搭理我。后来才知道,她在同年间无意碰到了自己的初恋……就是她一大学同学。」
「一开始,我没放在心上,但后来她初恋经常到芒果园来找她,我就有点儿……受不了,就要她辞职……她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和初恋断了来往。」
「到了第五年……刘文佩先后堕了两次胎,都是我陪着去的,我要是不陪着去,那个疯婆子极可能会把孩子生下来……现在想想,这两次的意外怀孕,极可能就是她在‘套套上做了手脚。要不然,这么多年从来没怀过孕,为啥那一年就怀了俩?」
「她也说过要把孩子生下来,还说生下的孩子不用我管。我信她个鬼,没生的时候说不要我管,一旦生下来我不管也得管。」
「所以……我只能哄着她,说我家小儿子正要高考,这个时候和他妈妈闹离婚不合适,就要她先把孩子打掉,以后……结婚了再生。」
赵山河的言下之意,应该是谎称同意结婚,实则应该是在盘算要和刘文佩一刀两断了。
果然,赵山河接着说道:
「到了第六年,我见刘文佩身体好转,就和她……摊牌了,说我玩不下去了,也再次告诉她,我不可能和她结婚,要她死了这条心。」
「她听了后……不吵不闹,我以为她是一时接受不了,就接着说,愿意给她20万作为补偿。」
「她闷了半天后,却说要考虑一段时间。我也只能由着她。」
「这样过了大半年,到了第七个年头,家里那
位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说我在芒果园‘金屋藏娇,甚至直接说出了刘文佩的姓名……我当然不会承认。家里那位就说,要么离婚,要么让刘文佩辞职。」
「我知道不能再拖了。于是,就又将刘文佩约出来。」
「刘文佩一见我,就说……她这大半年试着和我保持距离,但是……那些软绵绵的话,不说你们也懂,无非就是她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钱,也做不到和我分手。」
「当时……我确实有点儿心软,但我更清楚,那个时候不能心软,就说……我先给你把钱转过去,你收拾一下东西,到时候我送你去坐高铁。说完之后,我就走了。」
「当天下午,刘文佩打电话给我,我以为是要出发送她去坐高铁,她却说想和我再好好聊聊,我说没什么好聊的,不想去,她就说要来我家找我……我就只能应约。」
说到这里,赵山河突然冷笑:「直到和刘文佩见的这一面,她和我‘聊了一些东西,我才意识到,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压根儿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像是一只小白兔,实际上,她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一见面,刘文佩就问我还记不记得几年前帮她买的那辆走私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