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女人也提醒我们了,她只要一失踪,她老公肯定会追查到底。毕竟,她和老公之间只是拌嘴,远远没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所以,赵长康就想了个主意,用这个女人的手机号预约了一辆回堰城的顺风车,再让我穿上这个女人的衣服,但是戴个口罩,不露脸,搭着这辆车到堰城溜一圈。」
「这样一来,司机就看不清我的脸,女人的老公一旦追查到这辆顺风车,司机也只会在我的长相上含糊其辞,不管是她老公,还是警方,肯定都不会从这一点上怀疑搭乘顺风车回堰城的不是本人,只会根据其他证据认为这个女人已经回了堰城。」
「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女人的老公和当地警方就只会在堰城找人……」
秦荣荣在口述时,偶尔会突然冒出几声「嘿嘿」或「哈哈」的笑,实在让人没法理解她到底在笑什么。
随着秦荣荣这一节供词的逐步深入,李竹道的脸色一片惨白,并且很快由白转青,青里透红;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猛烈跳动;咬牙切齿,目呲欲裂,看向秦荣荣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胸膛也极速起伏,喘着粗气;双手和手指都奇怪地、不知不觉地抽动着。
突然,他猛地一起身,一手拽着背后的座椅,拖曳着走到了秦荣荣的审讯桌前,摇摇晃晃地将椅子举过头顶,正要朝着秦荣荣的头顶砸下去时,一只大手却紧紧抓住了扬在半空中的座椅。
李竹道的大脑嗡嗡作响,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眼前飞来飞去,他带着满腔恼怒回头一看,却并没有看清楚前来制止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只看到一张模模糊糊的脸,这人似乎在冲他说话,但说的什么却完全听不清。
他只感到脑海中有一团东西突然炸裂,大脑随即就陷入一片空白。
很快,他就一头栽了下去……
刘朝贵搀扶着李竹道,还没搞清楚是个什么状况,老刘和小王慌忙推门而入。他们在监视室里通过电脑时刻关注着审讯室里的情况。
小王将昏迷不醒的李竹道扛出审讯室,老刘则向刘朝贵解释了几句,却只说李竹道有头疾,其他情况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审讯完了再说。
秦荣荣倒是很快就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却对二刘笑道:「你们都看到了,他打人,警察打人,还打女人……警察怎么能打人呢?」.
这真是一个疯婆子。
老刘将座椅搬回原处,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却只字不提,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刘朝贵坐上李竹道的主审位,却也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只看着秦荣荣:「你接着往下说。」
秦荣荣终于不笑了:「你们这是欺负人……」
刘朝贵针锋相对:「你是人吗?」
秦荣荣「哼」了一声,然后两眼一闭,往椅背上一靠,鼻孔朝天,摆出一副拒不交代的架势。
老刘面若冰霜:「你说的这个侦探社成立后的第一个受害人,她的警察老公,就是刚才被扛出去的那位。他醒过来以后继续审你,和趁着他现在昏迷不醒、你将所有事情都向我们做个交代,这两者相较,你认为哪样才更有利于你自己?」
老刘只是想让秦荣荣权衡利弊,鬼知道这个疯女人却又突然一下来了兴趣,睁开双眼,坐直身体,然后往前挪了挪屁股,将身体靠在身前的审讯桌上,露出一副既好奇又震惊的样子:
「他就是那个警察老公?这可真是巧了……哈,难怪他会这么对我……这的确不能怪他,他肯定很伤心……嘿嘿,这两年,他不会真就一直在追查自己老婆的失踪吧?他是怎么查到这儿的?在这之前,他是不是真就只在堰城找老婆……哈……」
刘朝贵也终于有所恍然,但他看
着眼前的秦荣荣,却越来越确定这就是个疯婆子,心理和思维完全异于常人的那种。
果然,秦荣荣又笑道:「算了算了,你们也不会告诉我……但你们可以转告他,我原谅他了,不会追究他想要打人的举动……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顿了顿,秦荣荣又笑道:「刚才那位公安同志的老婆,除了是私家侦探的第一个‘客户",也是我用来分尸的第一具尸体,所以我对这个女人印象很深。我在她身上第一次下刀分尸时,感觉很吃力,为了以后能更加顺手,提高分尸的速度,我还买了大量医学和解剖学方面的书籍学习。分尸时间从最初的20个小时,提高到后来只需要9个小时……」..
讲起杀人分尸,这个女人讲得头头是道,甚至能对人体解剖学发表见解。
「私家侦探社成立后,你们再也没有向失足女性下过手?这是为什么?」刘朝贵问道。
「赵长康认为一个城市的失足女性失踪过多,迟早会出问题,尤其是万美丽的失踪引来警察调查,让他的警觉性更高。侦探社成立后,有了新的目标人群,并且这些人不限于永城本地,在人群特征上也更加隐蔽。」
「但上门委托侦探社调查的也不是天天有,有一回赵长康憋不住了,就故技重施,让我约了个在洗浴中心工作的姐妹出来,完事后没几天,赵长康却发现自己感染了淋病,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碰这些女人了……」
秦荣荣的认知能力和思维逻辑都十分清晰,不像是精神病人,应该就是一个单纯的变态,变态的段位不一般而已。
对于自己和赵长康到底杀了多少人,秦荣荣称记不清了:
「有时候一个星期会杀两三个,有时候两三个星期杀一个,有时候一两个月才杀一个,一共到底杀了多少人没法算。但是赵长康会把每次‘办事"的过程都用摄像机录下来,有时候长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目标,他就会观看这些视频,过‘干瘾"。」
「你们如果想知道养猪场到底死了多少人,把赵长康录下来的这些视频都找到就行了,他把这些视频都整理在一个移动硬盘里,这个硬盘被一个男人拿走了……」
秦荣荣的最后一句话让二刘精神一震。他们原本只以为赵长康为自己的犯罪现场拍摄下来的视频已经被谢影销毁,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什么男人?」刘朝贵追问。..
秦荣荣笑着摇头:「我不认识,赵长康好像认识……这个男人在大半年以前突然冒出来,似乎和赵长康有什么深仇大恨,想杀了他,但是一直藏在林子里不露面,具体藏了多久也不知道。赵长康在那段时间内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不适感,就带着我从地下室的下水道里溜出来,然后躲在林子里用望远镜观察养猪场。」
「结果过了一两天,赵长康还真从望远镜里看到一个50多岁的男人翻墙进了养猪场,这人应该一直都在盯着养猪场,见赵长康和我进了养猪场后一两天都没什么动静,所以才会忍不住进养猪场查看。这个男人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块移动硬盘,就是赵长康用来存放视频的那个。」
「赵长康从望远镜里一看到这个男人,就让我从养猪场滚蛋,说这个男人杀人不眨眼,还说我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杀人不眨眼的老男人有什么可怕的?我自己也杀人不眨眼啊……我不想走,赵长康就把我打晕,绑在了侦探社的厕所里,但他只是用塑料扎带把我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双脚也绑了起来,给我留下了自救的机会。他这是没有把握能在那个男人的手底下活下来,担心自己不能回来给我松绑,才会故意用扎带将我绑起来……」
老刘突然插嘴:「你是说,你能自己
解开塑料扎带?」
秦荣荣如果在侦探社里弄出很大动静,邻居闻声而来面对着紧闭的大门,无能为力之下多半也只会报警。对于秦荣荣而言,她这种人肯定不想因此惹来警察,所以只剩下自救这一个办法。
史际曾千里迢迢赶到永城养猪场,然后将赵长康绑去了闻忠的别墅,结果赵长康将闻忠给反杀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没人知道了,但能肯定的是,赵长康具备挣脱捆绑的能力。秦荣荣的这一节供述,让老刘想起了「闻忠案」的这个小细节,因而有此一问。
秦荣荣笑着点头:
「挣脱塑料扎带不难,但双手被反绑有些困难,得将双手从脚底下绕上来,绕成顺手被绑,然后解开鞋带,用嘴巴咬着鞋带一头用力拽,将鞋带绷直,再将塑料扎带放在鞋带上摩擦,没几个来回就能将扎带磨断……如果不怕痛,舍得对自己狠,只要双手猛地一用力,也能直接将扎带挣断。」
「难就难在要将双手从脚底下绕过来,我当时饿了好几天,肚子瘦了一大圈,最后才能把一双腿缩得够多,才把反绑在背后的双手绕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