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清脆的金鸣声响彻夜空,这也意味着,今夜首战,落下了帷幕。
冲锋的黔国士兵听到这道声音,顿时如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猛冲送死了。可对于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疏解胸中怨气的荀驮而言,此时退兵的命令,无疑让他愤怒而不解。
马背上荀驮回头恶狠狠的看了叶知初一眼。
叶知初脸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虽然愤怒,可战场之上军令如山,荀驮也不敢违抗,只能调转马头喝道:
“收兵!”
转头不甘的看了一眼白墙之上的萧辰,荀驮发现后者此时正在笑,笑意之中,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萧辰!”
荀驮仰天怒吼了一声。
萧辰轻轻挥手道:“看起来,将军要取我的命,今夜估计是不行了。”
荀驮愤怒又无可奈何,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怨气,策马离去。
激烈的战场,很快就只剩下了一片狼藉,暴雨冲淡了地上的血迹,夜空静悄悄的,就仿佛之前的一战并未发生过。
远处,叶知初深深看了萧辰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轻轻挥手,十数万大军顿时浩荡离去。
白墙上,看到叶知初是真的走了,萧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城墙上。
这一战的胜利或许对经历无数战役的黑甲军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萧辰来说,却是意义非凡。因为这是他所统领的第一战,在这一战中,他真正意识到了战争为何物。
在战争这台巨大的绞肉机面前,人命真的卑贱的不能再卑贱了,随时随地都在死人,仅仅一个时辰都不到,白墙之外,就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千具尸体。
萧辰忽然想起了自己父亲身前的一句话。
“白墙黑甲密无边,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看到这一天。”
是啊,战场的残酷,不亲身经历一次,外人就算是穷尽笔墨,你也很难领略到当时残酷的十分之一。
萧辰想要强撑着站起来,却发现四肢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一样,生不起半点气力。
一名黑甲军士卒见状拉了萧辰一把,站起身的萧辰却发现无数的黑甲军目光此时都向萧辰汇聚了过来。
此时他们看待萧辰的目光,完全不像是看王爷,而是一个取得他们认可的后辈一般,目光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欣慰和喜悦。
领头一个黑脸汉子咧嘴一笑,拍了拍萧辰的肩膀道:“王爷,好样的!”
紧接着,一众黑甲军士卒都纷纷笑了起来。
萧辰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他们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诚而火热,萧辰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仿佛有了价值。这种认同感,是他这一辈子以来第一次如此热烈的感受到。
开了数坛烈火烧,萧辰让将士们一人分了一小碗,一来是庆祝首战告捷,二来也是驱驱体内的寒气。
可萧辰到底是明白现在还是战时时期,酒能喝,但绝不能喝多。
鬼知道,以叶知初的手段,今夜会不会去而复返,这一战的胜利,不过是一时的罢了,更重的挑战,还在后面呢。
一碗烈火烧下肚,萧辰顿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体内传来,天上连绵的秋雨和不绝的冰冷秋风,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放下酒碗,萧辰冲着一众黑甲朗声道:“兄弟们,等打赢了这一仗,我萧辰一定请你们痛饮三天好不好?”
一众将士齐声高呼:“好!”
一名干瘦汉子咧嘴笑道:“就是为了王爷这顿酒,我说什么的也得活下来,要不然都对不起我长的这张嘴啊。”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气氛热烈而轻松,完全不像是大战在即的模样。
正说着,胖子吴良忽然冒雨而来。
一看到吴良,萧辰就知道肯定是有事儿了。
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萧辰看了吴良一眼道:“说吧,什么事。”
吴良躬身道:“王爷,陆冷雁来了,说要见您。”
“她……”萧辰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模样,其实对于陆冷雁的到来,萧辰并不意外,因为从头至尾,萧辰就不相信陆冷雁来永安是为了赏雨,只是上一次陆冷雁含糊其辞,没有说明来意。
倒是自己和黔国首战之后,这种节骨眼上陆冷雁来了。
“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萧辰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吴良沉声道:“依我看,陆冷雁作为白祁亲信,此时来见王爷,肯定是为了劝说王爷不要与黔国为敌,”
“实在不行,我直接将她轰走就是,等日后白祁追问起来,我吴良一个人顶着。”
萧辰没好气的敲了吴良一个爆栗道:“你有多大的本事,还想顶下白祁的怒火?”
吴良顿时有些尴尬。
萧辰继续道:“真要是白祁授意,无论到时候怎么说,白祁也只会将责任归结在永安之上。”
深吸一口气,萧辰摇摇头道:“既然她来了,我倒是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永安城楼下,萧辰终于又一次看到了这位神秘的女子,她依旧穿着一身阴阳鱼道袍,手里打了一把油纸伞,雨中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高洁又有些神圣。
微微一笑,陆冷雁嘴角挂起一抹唯美的笑意道:“听说王爷获得了首胜,真是恭喜了。”
萧辰的微微一笑:“难不成陆姑娘此来,就是为了恭喜我?”
陆冷雁神秘一笑,却是闪烁其词的望着萧辰道:“王爷穿着盔甲的样子,比起纨绔时候的你,英气逼人多了。”
永安危机还没解除,萧辰没耐心和陆冷雁在这里闲扯,旋即道:“姑娘若是执意不说来意,那就请恕萧辰不奉陪了。”
看着萧辰转身欲走的样子,陆冷雁扑哧一笑道:“王爷不要较真嘛,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慢步走到萧辰跟前,陆冷雁扬起美目望着眼前身穿甲胄的萧辰,一字一句地道:“王爷不是想知道我来永安的用意吗,接下来,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