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陇苏城。
作为吴、夏两国交界处的城池,陇苏和永安一般,历经了无数次风雨波澜。
一辆马车缓缓驶到陇苏城下,在距离陇苏城外十来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诸葛侯迈步走出马车,浑浊的目光静静望向眼前的巨大城池。城门口守将森严肃穆,城楼之上,却将一个身穿青衣,面带微笑的中年男子。
两人相见,相视一笑。
城楼上,冷长风冲着诸葛侯道:
“国师大人,冷长风在陇苏等候已久,还请国师入城一叙。”
微微一笑,诸葛侯迈步入城。
城内大殿,殿内只摆了一张酒桌,冷长风和诸葛侯相对而坐。
年迈的诸葛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摇头感慨道:“想必这便是吴国境内有名的醉仙酿吧,果然是回味无穷,也难怪醉仙酿能成为天下十大名酒之一啊。”
冷长风微微一笑,轻轻摆手道:“大人说笑了,这天下酒类排名,对你我而言不过是一个虚名,以大人的见识,又岂会真的拘泥于区区一坛酒水?”
放下酒杯的诸葛侯深深看了冷长风一眼,摇头道:“这世间又有多少人为这虚名所累?将军,你或许能放得下一些执着,但世人呢,多少人为此争来夺去啊。”
“就比如淮南一战,先皇想争的又岂止是一块地?更多的,还是那虚无缥缈的名罢了。”
“倒是将军不声不响,就占下了天狼关,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最大赢家啊。”
看着意有所指的诸葛侯,冷长风一愣,随后哑然一笑道:“国师此言差矣,世人都知道天狼关是夏国的国土,我不过是需要按部就班地撤兵罢了,何来占领一说?”
诸葛侯摇摇头,轻轻笑道:“将军,你我都是明白人,当着面,大家就不用这么藏着掖着的了。你应该知道我此行是为了天狼关的事情而来。只是我没想到,将军却是特意来了陇苏等候,这确实是让我有些意外。”
冷长风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摇头道:“国师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这一次,国师注定是见不到吾皇的。”
“至于天狼关的事情,我不过是一介将军,根本做不了陛下的主,所以……”
冷长风一脸遗憾地道:“还请先生见谅。”
听到这话的诸葛侯平淡的笑了笑道:“这个结果,的确是没有出乎老夫的预料。不过也请将军明白,天狼关之事,于夏国至关重要,夏国绝不会因此而轻易作罢。”
冷长风轻轻一笑:“国师来多少次,我便在陇苏等待多少次。”
诸葛侯目光一滞,淡淡道:“吴国,就不担心因此触怒了夏国吗?”
听到这话的冷长风哈哈大笑起来道:“国师大人,夏国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若是以前的夏国,吴国的确是要忌惮几分,可现如今的夏国,内忧外患,除了皇权尚且完整,和之前的魏国有何区别?”
“说句不好听的,夏国现如今更大的问题,恐怕是衍国和李洛吧?”
诸葛侯愣了愣没有说话,对于这一点,诸葛侯其实心知肚明。归根结底,天狼关之事如何落幕,还要看夏国在主战场上取得的成绩。
夏国强,则吴国让。
夏国弱,则吴国强。
两国相交,弱国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轻轻点了点头,诸葛侯淡淡道:“将军所言极是,但也请将军记住一点,夏国虽然势弱,可底蕴还在,而且我敢保证,这天下无论任何一方势力,复辟的衍国、崛起的李洛又或是吴国,目前谁也不想和夏国鱼死网破吧?”
“将军一意孤行,难道就真的不怕把我夏国逼急了吗?”
冷长风闻言微微笑道:“男儿冲冠一怒,的确是令人惊惧,可晚辈几番思索,我想任凭那位夏皇如何年轻气盛,也总是不想做两败俱伤,别人坐收渔翁之利的事情吧?”
诸葛侯静坐许久,随后缓缓起身,对着冷长风轻轻一拜道:“我会再来吴国的。”
看着准备告辞的诸葛侯,冷长风却是连忙劝诫道:
“国师请慢,虽说对于天狼关一事我做不了主,可长风实在敬仰先生,所以还请先生在陇苏小住几日,长风想带先生去看看我陇苏的风采。”
诸葛侯停下身形,转头看向冷长风:“所以,将军这是请求吗?”
冷长风轻笑点头:“在先生面前,自然是请求。”
闭目沉思片刻,诸葛侯轻轻点头道:“如此,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西域吐蕃,这是横跨西域大沙漠后进入的第一个城池。
吐蕃隶属于西域王庭边城,相当于魏国永安一样的地位,作为中原和西域通商的第一座城池,吐蕃的繁华有些出乎萧辰的预料,几乎来来往往都是密集的车队和骆驼。人们各自忙碌着,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一日,萧辰终于是带着施才抵达了西域。
为了不引起吐蕃方面的注意,萧辰特意将两千人的群英阁侍卫分成了二十多波,以客商的身份潜入了城内。
而萧辰和施才则是以旅人的名义进入吐蕃。
吐蕃每天都人来人往,区区两千人,根本不会引起半点注意。
无心去关注吐蕃的风土人情,萧辰主要的关注点还是打听韩澈的消息。结果在多方询问之下,萧辰终于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首先,洛玛教前不久的确是发生了一场暴动,据说是洛玛教三个长老潜入中原残害了几个中原女子,为了躲避中原律法的制裁,三人不得不连夜返回了西域。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即便如此,这三人还是被一名少年杀死在了洛玛教的教堂,而且在杀完人之后,那名少年第一时间还逃离了现场。
一名少年如此胆大妄为,敢于挑战洛玛教的威严,顿时在西域之内掀起了巨大的风波。
这件事的影响,甚至惊动了西域王庭,多方震怒之下,据说王庭和洛玛教方面一共派出了二十名至强高手和一万精兵地毯式搜索,这才找到了潜藏在一个农户中的少年。
可就是在这样的天罗地网之下,少年居然又一次破天荒的逃离了包围。
恼羞成怒的王庭和洛玛教紧追不舍,期间双方发生了数次小规模的碰撞,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少年虽然受了不轻的伤势,可王庭和洛玛教的高手却是直接折损了两名。
要知道,洛玛教在西域的影响力可谓是不言而喻,如今遭受如此挫折,可谓是洛玛教的奇耻大辱。
洛玛教教主更是下令,只要抓住少年,便可以直接成为洛玛教的顶级贵宾,并可以得到洛玛教的赏赐。
在后面的消息,众人就众说纷纭了。
有的人说,少年在不久后便已经被捉拿了回去,正在等待洛玛教公开审判。
也有人说少年得到了神秘强者的帮助,如今还在潜逃。
最夸张的一种说法是少年得到了王庭公主的青睐,公主执意要庇佑少年,洛玛教此刻正有些进退两难。
……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三种说法中,每一个说法下韩澈的处境都极为危险。
而且更让萧辰凝重的是,洛玛教和西域王庭的关系似乎比传闻中更加紧密。
试想,洛玛教不过是死了三名长老便能惊动王庭,这样的影响力,天底下哪个江湖宗门能做到?
而且,跟许多吐蕃本地的人交流下来,萧辰才发现这些人都极为信任洛玛教。有些甚至近乎信任到狂热的地步。
种种限制之下,萧辰想要用武力庇佑韩澈的想法,几乎是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至于该如何解救韩澈,萧辰必须得从长计议。
而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韩澈的下落。
带着施才来到了吐蕃一家客栈落脚,房间内,萧辰摊开一张从施才手中找来的地图道:
“韩澈的消息纷繁复杂,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想要寻找韩澈,无疑是天方夜谭。”
施才沉着脸道:“我刚刚也跟商会的各路负责人取得了联系,但对于江湖上的事情,这些人都知之甚少,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西域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萧辰,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辰拿着地图仔细揣摩,手指在地图上不断摩挲。
地图上,萧辰将已经证实过的韩澈行踪用线条标记了出来。几番查看,萧辰意外的发现,韩澈这小子杀完人后并未第一时间离开洛玛教,反而是就躲在距离洛玛教外不远,这一手灯下黑,就是萧辰都暗呼了一声精妙。
再后来的追杀过程中,韩澈也并未直接朝着边境逃离,反而是不断在西域境内绕着圈子。
而最终韩澈消失的位置,距离西域王庭不过四十多里,距离洛玛教主教堂,更是只有二十里。
看到这里的萧辰眼睛一沉,轻轻指着地图上的西域王庭和洛玛教主教堂道:“这小子恐怕在被追杀的时候就想好了逃跑的路线。”
“依我看,他如今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只有这两个地方了。”
望着萧辰手指的地方,施才一愣,惊讶道:“他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萧辰一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摇头道:“他之前的师父是欧阳旭,杀手出身的欧阳旭,一定教过他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