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伯玉单骑杀入阵中,手起刀落,将邢縡斩杀,贼王一死,其他乱贼群龙无首,立时败退,被官军或杀或擒。
混战结束,王鉷抓人去京兆府审理,杨国忠则回到宫中,将所见全部汇报给李隆基,并总结道:“依臣看来,王大夫恐怕也参与其中。”
李林甫上前道:“王大夫受圣人恩宠,位高权重,怎会背弃圣人,自绝于天下?臣以为,这事和王大夫无关。”
李隆基看向一旁的李琩,问道:“十八郎以为呢?”
李琩道:“没有证据之前,儿不敢妄下断言。”
李隆基想了半晌,道:“王焊和王大夫并非一母同胞,此事多半是王焊构陷王大夫,杨御史,你去告诉王大夫,让他千万要秉公执法。”
“喏。”杨国忠领命,和李琩、李林甫一起告退。
来到宫外,李林甫叫住杨国忠,道:“杨御史何必赶尽杀绝?”
杨国忠眉目带笑,恭敬行礼道:“右相以前可不是这么和下官说的,今日右相替王鉷说话,是知道圣人无心处置王鉷吗?”
李林甫确实有这方面的心思,而且从刚才李隆基的话来看,他确实是料准了李隆基的心思,但是看到杨国忠的模样,他突然有点不自信了。
李林甫道:“本相只是实话实说。”
杨国忠给李林甫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下官告退。”
说罢,又给远处的李琩行了一礼,得意的去了。
李林甫望着杨国忠的背影,神情疑惑。
李琩走上前,道:“杨钊前几日见过右相的女儿,李腾空。”
“嗯?”李林甫一时不解。
李琩接道:“右相您这个女儿布道行医,济生救民,端得是一副菩萨心肠,关键是她还和安定公主是好友。”
“原来如此。”李林甫这下是彻底明白了。
这事还得从王焊说起。
王焊官不大,野心不小,曾经将一个叫任海川的江湖术士招入府中,问任海川他没有王者之气,任海川摄于威势,当场肯定。
之后任海川出逃,一路潜逃到了关中东部冯翊,还是被王鉷爪牙抓住,乱棍打死。
后来安定公主的儿子韦会得知此事,私下议论,也被王鉷派人勒死。
安定公主身为皇亲,但也畏惧王鉷的威势,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不敢将这事告李隆基,只告诉了好友李腾空,李腾空将这事和李林甫说起过,并希望李林甫为安定公主主持公道,但李林甫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将此事按了下去。
可现在,杨国忠不知从哪里听了这事,竟然插了进来。
李隆基早就下过敕令,禁止大臣结交术士,可王焊不仅结交术士,还问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王鉷更是助纣为虑,帮助弟弟杀死了皇亲,这事只要捅到李隆基那里,王鉷肯定完蛋。
而李林甫刚才还替王鉷说话,若是王鉷被赐死,杨国忠极有可能把他牵扯进来。
明白一切的李林甫第一次觉得害怕,喃喃道:“养了一辈子的鹰,难道最后要被鹰啄了眼?”
李琩道:“还不至于。”
李林甫缓缓点头,转念想到了什么,望着李琩,道:“这些事殿下如何得知?”
李琩笑道:“右相指的什么?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李林甫一怔,思索半晌,把一切都串起来了。
李琩一开始保李琦,只是为了有理由捅出沈氏灭门一案,捅出沈氏灭门一案,是为了逼迫王焊狗急跳墙,王焊狗急跳墙谋反,杨国忠再说出任海川和韦会的事,那王鉷就会跟着完蛋。
“臣之前还好奇杨钊怎么会有如此本领。”李林甫露出苦涩的笑容,叹了口气,“臣早就和王鉷说过,让他不要招惹殿下,他非是不信,自以为是。”
李琩道:“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如果王鉷不那么嚣张跋扈,如果他能秉公执法,如果他不纵容其弟王焊,如果他们没有为非作歹,滥杀无辜,那任谁也奈何不了他们,这是报应。”
“报应”二字让李林甫神色越加黯淡,李林甫沉吟良久,道:“殿下为何会主动和臣说起这些?”
“大唐离不了右相。”李琩回了一句,告辞离开。
李林甫目送李琩,似信非信。
……
杨国忠来到京兆府衙,面见王鉷。
王鉷现在对杨国忠充满怨恨,怒目而视,道:“杨御史是来参与审案吗?”
杨国忠谄媚笑道:“圣人很信赖王大夫,这事王大夫最好主动向圣人请求严惩王銲,这样王銲不见得死,您又可争取主动,保住自己的位子,不知您意下如何?”
王鉷怒道:“阿弟是先父的血肉,我怎么能为了自己而舍弃他?阿弟绝没有谋反,你休想让我为了自己的地位给阿弟加罪。”
“王大夫与王郎中当真兄弟情深!”杨国忠嘴上夸赞,心里十分高兴。
他要的就是王鉷这幅嘴脸。
……
次日朝会。
左相陈希烈一改往日谨慎的态度,率先发难,道:“近日京中治安越来越差,嫌犯还能去杀害被害人,地下势力能在京中藏匿弓箭兵器近百,京兆府应当问责。”
王鉷闻言,丝毫不让,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左相对个中情由一概不知,为何做此评价?下官自任京兆府尹以来,殚精竭虑,每日处理公事直到三更,如果做得多算错,那下官确实做错了。”
陈希烈道:“王大夫确实挺忙,在家宅旁设置了使院办公,文案堆满几案,很多官吏拿着文件等你签字,几天都见不到人。”
陈希烈这话一出,不仅王鉷,李林甫也面色大改。
因为李林甫也在家办公,找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而同为宰相的陈希烈在政务堂办公,却鲜有人至。
王鉷反驳道:“下官在家办公,是因为公事堆积,为了节约时间,不像某些高官,身居高位,却无所事事,当真一无是处。”
王鉷这是在攻击陈希烈,陈希烈也不客气,直接开启人身攻击,道:“当年王方翼将军战功赫赫,为国为民,如果他知道自己孙子为虎作伥,九泉之下,想必也难以瞑目。”
王鉷接着反驳。
李隆基听着两人的争论,十分心烦,兀自离开了紫宸殿。
李隆基一走,王鉷也拂袖而去,回到中书侍郎堂,挥笔写进表,想向李隆基诉说所谓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