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高仙芝领兵强攻崤山,刀盾兵在前,弓弩手次之,仰面迎着叛军的滚石、箭矢,与叛军对射。
崔乾佑一面指挥正面战场,一面派安忠顺领轻骑从崤山北面南下,准备袭击官军侧翼。
但安忠顺领三千轻骑来到黄河边上,遇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马璘。
马璘领重骑兵压上,安忠顺的轻骑不能敌,撤退败走。
马璘趁势绕到叛军右翼,冲入叛军阵中,来回冲杀。
这时,李嗣业已赶到叛军后方,列阵以骑兵对着叛军俯冲而下。
李归仁立刻命令叛军祭出陌刀阵,用砍马腿的方式,阻拦李嗣业骑兵的冲锋。
官军略占优势,叛军败势渐现。
这时候,叛军回去洛阳求援的传令兵回来了。
叛军传令兵告诉崔乾佑,安禄山弃守洛阳,跑了。
原来,官军兵出潼关时,安禄山的大将尹子奇也在强攻雍丘。
雍丘城破,挡不住叛军的攻势,于是张巡带人退守睢阳。
睢阳太守许远在河西和北庭当过兵,也是睢阳保卫战的关键人物,他与张巡合兵一处,共同抵挡叛军。
但这次,他们不再是孤军。
因为李琩还派了来瑱过来支援他们。
来瑱是许远的老上司,官职也比张巡高,因此来瑱领兵到了之后,两人都以来瑱为统帅,共同守卫睢阳。
尹子奇大军一时间拿不下睢阳,而潼关大军已经冲到陕州,安禄山知道洛阳的山脉挡不住官军的步伐,于是提前跑路。
崔乾佑得知安禄山逃跑,心态崩了,于是也摆烂逃跑。
不明所以的李归仁见崔乾佑跑了,自己也跟着跑了。
主副大帅接连跑路,崤山叛军群龙无首,很快败退。
高仙芝拿下陕州崤山,命令李嗣业去追叛军,自己带人开赴洛阳城。
此时,是754年三月十二,距离洛阳失陷过去了九个月,官军收复洛阳。
洛阳百姓得知官军入城,夹道欢迎。
与历史不同,这一次,没有人再劫掠他们,他们迎来真正的仁义之师。
高仙芝命人清点战利品,把叛军从百姓手里抢来的东西,能还的,一律归还。
克服洛阳的消息传回长安,通报四海,天下震动。
年前,朝中官员刚在李泌的游说下,上表请李隆基策封武惠妃为皇后,李佑为太孙。
这才过去三个月,洛阳收复,朝中官员又开始上表,请李隆基禅位太子李琩。
太极宫里。
李隆基身穿黄袍在菜地里种菜,高力士抱着一大摞奏表站在路边。
李隆基一边给菜除草,一边对高力士道:“你抱着那些废纸做什么?不如与朕一起除草。”
高力士犹犹豫豫,想放又不敢放。
“这些奏表是给朕看的吗?都是给太子看的!”李隆基说着,起身来到高力士跟前,将高力士手里的奏表全部打落到地上。
这时,李琩走了进来,给李隆基行礼问候。
李隆基道:“东都收复,万民欢庆,太子不去接受天下祝贺,来这里做什么?”
李琩恭敬道:“收复东都,父皇不高兴吗?”
李隆基一怔,似笑非笑,道:“到没想到太子有如此才能。”
“这才哪里到哪里。”李琩弯腰去捡地上的一封封奏表,“父皇能做的,儿能做,父皇想做的,儿可以做,父皇做不到的,儿依旧照做,儿会让父皇看到大唐的锦绣山河。”
李隆基说不出话来,望着捡奏表的李琩。
沉默良久,李隆基道:“太子打算什么时候继承大统?”
“父皇这话折煞儿了,大位由谁继承,都听父皇的旨意。”李琩捡完奏表,抱在怀里,道:“这些奏表,都做不得数,父皇不必理会。”
李隆基叹了口气,坐到菜地的篱笆墩上,道:“怎能不理会呢?这些都是民意,朕信奉道教,讲究顺势而为。你不治之症能痊愈,说明你是天命之人,如今民意又希望你顺应天命,朕自然也不会逆势而行。早知道你有如此才能,废李瑛后,朕就应该让你继太子之位。”
李琩笑而不答。
李隆基道:“你不信?”
李琩道:“不太信。”
李隆基道:“我们父子之间,何时竟然相疑至此?”
李琩坐到李隆基下首旁边,眼神望着菜地里的野草,似是在回李隆基的话,又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做了君臣,真的还可以是父子吗?虎毒不食子,哪有父亲杀死自己的儿子。”
李隆基眼眶红了,垂着头,无言以对。
这时,武惠妃带着李佑走了过来。
九岁的李佑来到李隆基跟前,恭敬行礼道:“孙儿拜见阿翁!”
然后,再拜见李琩。
李隆基望着李佑,道:“你为何不先拜阿爷?”
李佑回道:“阿翁是圣人,自然应先拜阿翁,而且阿爷说了,大唐应以忠孝治天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也应先拜阿翁。”
李隆基闻言一笑,让李佑先退下,转对李琩道:“伱不是做了选择吗?”
李琩道:“我希望可以是,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难齐家,如何治国平天下?”
李隆基点点头,道:“你会是一个优秀的皇帝,把大唐的江山交给你,朕放心了。”
李琩道:“儿不敢。”
李隆基苦涩的笑了笑,转道:“自你监国之后,梅妃便没来看过朕,不知她去了哪里?”
李琩道:“她一心想出家为道姑,儿同意了。”
李隆基道:“朕以为,她会去找李亨。”
李琩道:“她没那么笨,李亨是什么样的人,她早看清了。很多人其实都不笨,只是迫于无奈,假装愚笨。”
李隆基幽幽叹了口气,道:“倒是朕一直在自作聪明。”
历史上,李隆基权利被李亨完全夺走后,他却开始劝李亨,李静忠不是好人,张良娣也应该提防,但是李亨不仅没听,反而让李静忠去吓唬李隆基。
由此可见,李隆基其实一直都十分聪明,他后期的昏庸,不是因为笨。
话已至此,李琩不便多说,他还得回去处理政务,再三辞三让,彻底完成权利交接,于是李琩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