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忠回到内府,其宠妾曹氏立马迎了上来,好奇道:“将军今日为何回府这么早?”
“有些累了。”安守忠回了一句,缓步走到桌边,看到曹氏放在桌上的古筝,坐下来,兀自拨动琴弦。
曹氏听到安守忠弹奏出悲怆的琴音,十分吃惊,道:“将军竟然也懂音律?”
安守忠望了一眼曹氏,淡淡道:“我阿娘是汉人,是幽州有名的艺妓,我阿爷是突厥人,他不懂音律,只喜欢阿娘的貌美,便把阿娘抢了去。”
曹氏道:“那他们恩爱吗?”
安守忠没有正面回答,自顾道:“阿爷在征突厥的时候战死了,阿娘趁机逃走,我那时还小,是义父把我养大,并让我和晋王一起,待我视如己出。”
安守忠说的晋王,就是安庆绪。
曹氏是聪明人,听到安守忠的话,就大概明白安守忠的意思。
安守忠这是在说服自己,死忠安禄山,同时也表露出当前形势于他们不利。
但曹氏虽然听懂了,却没有接话。
安守忠手上拨弄琴弦,心中计算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一心二用,琴弦忽然断裂。
安守忠吓了一跳,喃喃道:“天命如此,非战之罪!”
……
长安。
如今形势利好朝廷,李琩册封完后宫后,终于得以抽出时间,去往十王宅。
李亨太子被废之后,便从东宫搬到了他以前的住处,忠王府。
只是他已经是庶人,忠王府的匾额已经取下,府门上什么也不能挂。
正在地上斗蛐蛐的李亨,抬头看到李琩,神色一凛,道:“皇上是来杀我的吗?”
李琩道:“如果我杀了你,反而显得我不自信,你觉得我不自信吗?”
李亨冷笑道:“太宗当年不也弑兄杀弟?”
李琩摇头笑笑,道:“你觉得你的势力,能和隐太子相提并论?隐太子活着,许多忠于他的人,便会挑起纷争,你活着,有几个人愿意为你舍生忘死?”
李琩这诛心之言,让李亨备觉难堪,李亨气得涨红了脸,道:“你,你……”
李亨连说了两个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张氏见李亨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连忙上前给李亨顺气。
李琩道:“我给你带了两位故人,你想见吗?”
“不见!”李亨断然拒绝。
但是李亨说话已经没用了,他话声刚落,江采萍和杜二娘走进府来,站在远处。
李琩接道:“她们两人是你曾经最亲近的人,你问问她们,愿不愿意为你做点什么?”
李亨不敢看江采萍和杜二娘,只对李琩道:“陛下何必要如此侮辱小民!”
李琩道:“恭贺朕登基的贺表呢?”
李亨道:“陛下还在乎一位庶民的贺表吗?”
“当然。”李琩点头,“我也不和你饶弯子,你的贺表可以让我继位更有说服力,也能让个别还想着你的人,彻底死心。”
李亨似乎找到了利益点,得意道:“那若是小民宁死不上呢?”
“那我就成全你。”李琩神色淡然,“你不通透,我就让你通透。”
李亨一怔,道:“小民刚才还真以为陛下对小民毫不忌惮。”
“无关忌惮。”李琩摇头,“开元二十四年,我第一次出长安的时候,你就派人伏杀过我。若是你继位,你也不会让我活到现在,我对你已经够仁慈了,我只是来要回我应得的一点回报,如果这你都满足不了,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李亨道:“陛下想赐死小民?”
“那倒不是。”李琩笑了笑,低声道:“你叛变那天,忠于安禄山的拜火教教徒也在长安起事,我一直没有清算他们,他们现在还隐藏在长安,如果他们杀了你,想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到时候,我会昭告天下,你勾结安禄山谋反,失败后被安禄山暗桩所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这样死,才有意义。”
李亨大惊失色,怔了半晌,道:“小民稍后就上贺表。”
“那就有劳三哥了。”李琩十分礼貌,笑道:“以后逢年过节,我都希望能收到三哥的问候,这样你府中的一切用度,都能正常供给。不然你什么也不会,还要三嫂做针织女红养活你,你于心何忍?”
李亨心有不甘,但只能咬牙道:“是。”
李琩没有再说,转身离开,走到江采萍和杜二娘身边,道:“两位有什么想对他说的,便去吧。”
江采萍摇摇头,道:“既然已经出家,便不应再理会凡尘俗事。”
杜二娘则没有这么大度,去到李亨跟前,呸了一口,转身回来。
李琩对江采萍道:“等时机成熟,我会向道观和佛寺实行新的政策,你帮过我,我会保着你,但希望你能领头配合。”
江采萍微惊,道:“大唐一向对道观和佛寺比较宽容,陛下……”
李琩道:“现在大唐我说了算,我会善待百姓,但无所事事者,无论是三清还是佛祖,到了大唐都得把该做的事做了。”
江采萍第一次听到如此猖狂的话,吓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
李琩也没有再说,转身出了李亨府,接着去见李璘。
李璘比李亨胆子更小,一见到李琩,便什么都同意了。
搞定李璘,李琩一路走出十王宅,京兆尹岑参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
岑参见到李琩,迎了上去,道:“陛下,忠于安禄山的拜火教教徒位置都摸清了,是否立即捉拿?”
李琩道:“虚张声势,但不要真抓。”
岑参不解,道:“这是为何?”
李琩道:“如今天下佛寺道观越来越多,里面的人不事农桑,一天只知道炼丹、练武,于国家不仅没有一点贡献,反而四处生事,我想整治一下。”
“正是。”岑参附和,思索道:“陛下是想要一个理由?”
李琩点点头,道:“你吓一吓那伙拜火教教徒,他们无处可去,就会有人往寺庙和道观跑。”
岑参彻底明白了李琩的意思,心中暗想李琩真腹黑,嘴上恭敬道:“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