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亲自给安禄山牵马,道:“臣听闻洺州战事之后,日日夜夜为陛下担心,上天怜见,终于让臣等到了陛下,现在陛下回来,我们便可重整旗鼓,再图中原。”
安禄山道:“二弟以为,我们还能再图中原吗?”
史思明道:“臣以为可以,陛下难道没有此心吗?”
安禄山道:“以一隅敌大唐,胜算不大,朕的意思,不如坚城壁垒,割据一方。”
史思明道:“从李琩的战略布置来看,他不会容忍我们割据一方,我们要么回长安请罪,沦为阶下囚,甚至被杀头,要么以攻为守,拼死一搏。”
安禄山闻言心想:“他不会把我送去长安请罪,以图自己割据吧?”
安禄山没有接话,史思明也没管,接着道:“臣好不容易才能和陛下团聚,好生欢喜,臣请今日不谈公事,先大醉一场,还请陛下恩准。”
安禄山笑道:“朕正有此意。”
……
江陵。
颍王李璬召手下幕僚议事,将李琩让他回朝廷的敕令拿给众人。
李白看完敕令,道:“如今叛军已被赶到饶阳,大势明朗,殿下是应该回京述职。”
李璬瞪了李白一眼,道:“太白先生以为,本王去了京城,还能出来吗?”
李白道:“殿下可请命去河北,下官愿跟随殿下,实行海攻幽州之计,一举平定叛乱。”
李璬闻言,心中已经十分不爽,但李白毕竟是他三次征召而来的,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有高仙芝、郭子仪、李光弼等将,陛下怎会允许本王去前线?若是回长安,便只能住进十王宅,再也不能出来。”
一旁的谋士蔡垧道:“殿下一直没有给陛下上贺表,陛下这才召您回京,依下官所见,殿下应立刻把贺表补上,再上一个请罪的奏书,就说殿下身体不适,没能写贺表,也回不去京城。”
李白听到蔡垧的话,有些明白了。
他这段时间,一门心思都在思考如何对付叛军,甚至想出了海攻幽州的计划,他完全没想到李璬居然有争霸的心思。
现在,他就要成叛军了。
李白扫视了一旁的武将,自觉能用得上的,也就严武和苏震,其余的冯季康、元景曜等人,都是一群三流货色,吹牛比他还厉害,但论打仗,恐怕赢不了他多少。
反观李琩手下,全是久经沙场的猛将,随便出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打投降。
李白起了退缩的心思,但是转念一想,他现在已经上了贼船,还能退得下去吗?
念及此处,李白呆住了。
李璬听了蔡垧的话,颇为赞同,道:“就这么办,现在本王是山南东路、岭南、黔中、江南西路四镇节度使,握着朝廷的财税重地,若是十八弟再苦苦相逼,本王也只好撕破脸皮!”
一旁的严武听了这话,心想:“您虽然是四镇节度使,可是您对这四镇的掌握程度到底有多深呢?”
严武暗暗叹气,但是并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李璬现在是听不进去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楚的认识。
李璬手下的人,各怀心事,默默的看着李璬表演。
李璬还十分高兴,道:“今日设宴,诸位与本王不醉不归。”
……
长安。
高仙芝带着安守忠的人头和叛军重要将领,在宣政殿向李琩献捷。
李琩十分高兴,下阶迎接高仙芝。
高仙芝给李琩行了礼,含泪道:“一别一年半,陛下越发英姿焕发了。”
李琩道:“高将军战事辛苦,倒是瘦了些。”
高仙芝道:“只要能平叛乱,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高将军不愧为大唐神剑!”李琩握住高仙芝的手,道:“现在洛阳收了,安守忠杀了,叛军北逃,你这郡王之位,可受了吧?”
高仙芝连忙行礼,道:“天下未定,臣万万不敢领此殊荣。”
李琩沉吟片刻,道:“那便授你上柱国,这总可以了吧?”
高仙芝犹豫了一下,单膝跪地,道:“臣叩谢陛下恩典!”
李琩扶高仙芝起身,拍了拍高仙芝的肩膀,道:“你回京之后便径直入宫,家也没来得及回,你且回去收拾收拾,晚间我设宴为你接风。”
“谢陛下,臣告退。”高仙芝给李琩行礼,退了下去。
高仙芝回到府邸,与周氏互诉衷肠后,见府中礼品堆积,问道:“这些东西都是谁送来的?”
周氏道:“文武百官,世家大族,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送礼。”
高仙芝道:“当初我在安西之时,门可罗雀,现在倒成了香饽饽了,真是有趣。”
周氏道:“很多人现在就有求于你。”
“哦,什么事?”高仙芝疑惑道。
周氏道:“陛下推行新政,正在划分户等,大家都知道陛下宠信你,想借你的功劳,为自己划分为低等户,这样就可以少交税了。”
高仙芝笑道:“这可是笔大买卖,我若应了,是不是就可以成为长安最富有的人?”
周氏道:“不只是最富有,很多大族,都抢着把女儿嫁给伱儿子,有些直接想把女儿给你做妾。”
高仙芝道:“你挑了好看的吗?”
“什么?”周氏瞪了高仙芝一眼,怒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自己挑去。”
“开个玩笑。”高仙芝嘿嘿一笑,道:“我说是给儿子挑。”
“那也不行!”周氏断然拒绝,瞪着高仙芝,道:“这个当口,你还真敢和哪些世家大族结交?陛下给你赏金银、绢帛、宅院,给你儿子封官,能赏的都赏了,你还想要什么?”
高仙芝听了周氏义正言辞的责备,不怒反笑,道:“你说得有理,有你这些话,我也就放心了。”
周氏觉察到了什么,嗔怒道:“好啊,我在家日夜为你担忧,你一回来就拿我取乐,你個没良心的东西。”
高仙芝笑道:“那总不能回来就抱着你哭吧?”
周氏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仙芝顿了顿,正色道:“我和你都是高句丽人,承蒙陛下厚爱,才能有今日。我这一生,初心不改,上能报明主知遇之恩,下能福妻荫子,此生足矣,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自绝后路的。”
“妾也希望阿郎能和陛下成就一段君臣佳话,流芳百世。”周氏语气变得十分柔和,顿了顿,转道:“这些东西,你让人还回去,不能还的,回赠相同价的物品。”
高仙芝道:“我以为你把这些东西留下来,是想学高力士。”
“此话何意?”周氏疑惑道。
高仙芝道:“高力士就是只收东西不办事,但你又不得不送,因为不送他能坏你的事。”
周氏笑了笑,道:“妾学他干什么?妾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干预你的政务,你回来之后还,能让陛下明白你的心思。”
高仙芝道:“夫人有心了。”
周氏道:“行了,快去洗浴,可别让陛下等你。”
“是。”高仙芝微微一笑,前去洗浴。
今日,饶阳、江陵和长安,三处同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