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云站在李殊慈身后,淡淡的看着含山。多么恶毒的心肠,才会用这种手段去谋杀一个三岁的孩子!若不是李殊慈叮嘱她注意浮华苑的举动,现在那个可爱的小孩子,将会被火碱水烧穿肚肠!

    “含山,你可知恶奴行凶谋害主子是什么下场?”

    含山只听头顶传来一个淡淡的毫无情感可言声音,仿佛冬日结冻的湖面一样冰冷清冽。她瘫坐在地上的身体猛然绷直,扑在李殊慈脚下,嘶哑着嗓子颤声道:“五姑娘,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木云一脚将含山踢开,不让她碰到李殊慈分毫,愤慨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让你喝下那碗汤,你死也不喝?”

    含山一连惊恐,说不出辩解的话,只有连连磕头:“夫人,五姑娘,奴婢是有苦衷的……奴婢是迫不得已的,求求你,求求你……”

    “呵!求我什么?!求我放过你?迫不得已就可以来毒害一个三岁的孩子?!”李殊慈深黑的眸光中满是阴狠。含山是姚氏的贴身丫头,前世在她出嫁时,给她做了陪嫁丫头,带到了沈府。就是她,为了一己之私,陷害李殊慈,骗她亲手给弟弟喝下了放有火碱的汤水。

    当时李岫虽然已经长大了许多,可依然是个孩子。李殊慈想到了她回来之后,事情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一直不敢掉以轻心,让身边仅有的几个可以信任的人时刻盯着祖母、父亲母亲和弟弟身边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上次沈家计败,依然不肯放手,他们想要将李家绑在沈家这条船上,唯命是从,就要先打垮李家的嫡系。沈家想要在精神上先打垮三房,李殊慈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姚氏听到李殊慈的话,惊了掉了手中的茶盏,“阿慈,你说什么?!”

    含山听到姚氏问话,转而想要扑到姚氏身前,木云将她拦住,不肯让她接近姚氏。

    含山之前要喂给李岫的汤水被木云灌到了她自己的肚子里。虽然她拼命的吐出了不少,可此时也已经疼痛难忍,挣扎的爬到李殊慈面前:“五姑娘,含山是有苦衷的……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李殊慈一声冷笑,“你不想死,就可以让别人去死,这是什么道理?”

    “你以为,你的情郎会在西城门外等你?”李殊慈一句话便让含山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她以为没有人会知道。

    木云道:“他早已经准备卷了钱财撇下你逃了。”

    含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你们怎么知道……不可能!他家里糟了难,要用钱救命,他说解决了事情,剩下的钱赎我出去,娶我过门的……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可能会抛下我!”

    姚氏听了痛心的说道:“含山,你跟着我这么些年,你若想要出府,直接来与我说便是,我念着主仆情分怎么也会给你一份嫁妆,将你好好发嫁出去,可你!居然为了钱财要来谋害我的孩子!”

    含山脸上现出一丝悔意,可转而又现出迷茫慌乱,来回看着李殊慈和木云,尖声道:“我都是为了他,他不会抛下我的,你们骗我!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

    李殊慈冷冷的看着她,不发一言。含山浑身颤抖的厉害,脸上的神情愈发痛苦,颤声哀求道:“求……求姑娘饶我一命……”

    李殊慈深黑的眸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饶你一命?”

    含山一口气堵在嗓子里,愣怔的望着李殊慈。忽然面现惊恐,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奋力的爬到李殊慈面前,用尽力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道:“五姑娘,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我把凶手告诉你!”

    李殊慈不再看她一眼,漠然道:“你知道的,我早已经知道了。”

    上辈子她便知道了!

    含山口中那个人,家中却是糟了难,可却也是沈府的杰作,之后沈府又用金钱诱使他来找含山,只不过她们二人并不知道买凶之人是沈家人罢了。

    木云上前将她绑了,口中塞了麻核。“走吧,你很快就能在大牢中见到你口中情深意重的人了!”

    含山被木云灌了火碱水,扔进大牢里,不过是煎熬几日,仍是死路一条。她不是菩萨心肠,不会对敌人手软,她要让含山也尝尝这种慢慢的肠穿肚烂等死的滋味。而且,她不想当着母亲的面杀人。

    姚氏见李殊慈干净利落的处理了木云,上前问道:“阿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殊慈当然不能全盘托出,“娘,前些日子青鸽发现含山偷偷和府外一男子联系密切,便上了心。结果便发现有人花钱买凶。”

    “什么?!”姚氏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你爹性子寡淡无争,在朝中从未得罪过什么人。你祖父他……”

    “娘,人心复杂,谁又能保证不争不抢就能换得一生太平?更何况,朝廷各派系关系复杂,祖父身为当朝右丞,本就担着无数的干系,难道李府不是一体?父亲能置身事外?”李殊慈句句一阵见血,将姚氏说的目瞪口呆,她出身武宁候府,对朝堂之事并不是一丝不懂,只不过天性简单,不去多想罢了。

    “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李府只有父亲一个嫡子,可父亲却不是长子,这里面的利害我相信您一定我比更清楚。”李殊慈相信稍微一说明,母亲心里是能够明白的。

    即便现在不能改变父亲和母亲的想法,让他们主动迎敌,起码应该让他们心有防范。

    “这话,你外祖母也曾说过,我却总觉得是多虑了。”姚氏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却生出了一种恍惚之感,曾几何时,俞老夫人也对她这样说,她却当成耳旁风。可是,眼前明明还是一个少女的李殊慈,她的女儿,深黑的眸子,冷清的神色开口说出这番话,她没来由的觉得信服,“嗯,母亲知道的,会和你父亲好好说一说。”

    李殊慈松了口气,她现在不能正面的对抗沈家,却可以一口一口的吃掉沈家布下的棋子。但是,她希望她身边的人能够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并时刻保持警惕。不然,她虽然掌握了一些先机,可世事无常,变化无常。

    若不是今天的事情被木云事先发现,她的弟弟李岫,现在会怎么样?!

    她抽丝剥茧,将她能记得的事情来来回回仔细想了一遍,在沈家设计的那一场阴谋中,祖母是个关键,若祖母好好的,后边的一切都没法进行下去。李姝宁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要守好祖母,她到要看看,到底是谁处心积虑隐藏的如此之深,来伤害她的祖母!

    祖母为人端正,不屑于做些伤天害理的伎俩,可是事事也瞒不过她的眼睛。沈嘉怡和沈姨奶奶互帮互助,若沈嘉怡入了宫,对李家的影响不可能不大,祖母也应该是知道的,不可能没有防人之心,可还是被人得逞了,什么得了急病都是笑话!这件事做的这般隐秘,定然是祖母身边的人,可到底是谁呢?

    祖母身边的丫头嬷嬷,能近身的都是值得信任人,李姝宁这段时间看了又看,还是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或者有什么被她忽略掉了。

    八月下旬,三伏天熬到了头,上京的天儿日渐凉爽。沈洪在沈家休养了近半月,“终于”能从床上爬下来了,大包小裹由老尚书亲自提着上门领罪。

    木云百无聊赖的紧紧盯着槐树上的摘花儿李殊慈,生怕她一个不稳当从槐树上掉下来。现在的李殊慈除了目可远视,耳听八方之外,更觉得身体轻盈,屏退了丫头婆子,让木云教她爬树,木云无语对青鸽道:“胆子溜肥已经不足以形容咱们五姑娘了!”

    青鸽知道木云话多,一会不说话就难受,其实并不是在问自己,不过是自发牢骚。所以并不作声,任由她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姑娘,你说如果夫人知道你将裙子扎在腰上,在树上上蹿下跳,会怎么样?”

    青鸽听了这话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她从小跟着姑娘,深知李殊慈内里装着的绝不是什么淑女。爬个树是在不算什么大事,李殊慈从小便不安生。小声在木云耳边说道:“姑娘也只不过前阵子生了病蔫了一段时日,如今身体倍棒,自然是要恢复本性的。”

    以前是青雀跟着姑娘疯,她善后。现在青雀换成了木云罢了。区别在于,如今知道背着人了!

    “以咱们姑娘的天赋异禀,再加上这溜肥的胆子,哪天若是成了什么江湖高手,我一点点都不会觉得稀奇!”木云翻着白眼说道,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青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李殊慈院子西北角有一颗十分高大粗壮的老槐树,此时花朵盛放,雪白的槐花重叠悬垂在树枝上,花瓣是优雅的的弧形,空气弥漫着素淡的香。

    她正在树丫间摘槐花,晚上让王婆子做些槐花饼。倒不是她非得亲力亲为的摘这些槐花,只是觉得身轻如燕的感觉很好,这两天她正新鲜着,“你说这话倒提醒了我,明个出门,你去给我做几套男装去。”

    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再做两三套夜行衣。”

    木云一听“夜行衣”,惊道:“姑娘,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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