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道果、仙神、帝位。
这些太古劫前的秘辛,即便是位列六大真统的老君教也只收录了只言片语。
就连那座号称穷搜天下书库的「无尽藏」,亦没有多少确切可靠的详实记载。
悠悠岁月,数部古史。
如今俱已化为劫灰,掩埋于阴世。
想要获得这方面的禁忌秘闻,大概只有投效奇士这一条路。
从而获得那尊无上存在的祝福恩赐,进入传说的「玄牝之门」,寻找与之相关的一鳞半爪。
「历代道果之主,皆是称霸寰宇的绝世大能。
'昊天'掌天庭、「酆都」立阴司,天地三界的道则规矩,多为这两尊所定下。
「长生'是五仙之首,「勾陈'乃五虫之祖,紫微'是周天星主,总理阴阳。
祂们都是起源于太古劫前,还未崩碎的古老玄洲。
'道德'与「世尊',相对而言,反而算是「晚辈'。
等到太古年间,方才出世,传下道统。」
帝姬阴如雉眸光开合,似有道道血芒逸散而出,宛若凝成实质的猩红焰流。
据她所知,四神麾下好几位大魔,都在处心积虑谋划道果,意图染指诸天帝位。
哪怕血神、怒尊、龙君、奇士,为此动怒过数次,甚至于降下严厉的惩罚。
可仍然阻止不了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对于成为「原初仙神」的强烈渴望。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奇士麾下的那些上古练气士,妄图串连怒尊的子嗣,
屡次前往阴世,寻找仙佛的踪迹,意图从中得到关于「道果'的线索!
这帮怀有异心的腌臜货色,迟早都会被筑成黄铜王座之下的庞大京观!」
尽管血神麾下也并非铁板一块,可有一点大家颇为相同,那就是都不待见神憎鬼厌的奇士门徒。
若非需要那帮狡诈恶徒勾连灭圣盟,潜伏景朝内外,完成布局落子。
依着阴如雉的性子,绝对得亲手宰杀几个奇士天选助助兴,以壮军威声势!
尤其是那个极为活跃的天运子,这位统率四大军团的帝姬,一直都很想收藏那对重瞳,将其悬挂于未央行宫的寝殿之内。
「景朝的气数,已经被白重器与他四个儿子耗尽了,五龙同朝的恶谶,很快便会应验。」
阴如雉仰头呼出一口气,似是有些难以自持,脸上涌现几分潮红之色。
每次一想到自个儿率领大军冲开九边关隘,同那些兵道宗师阵前厮杀。
她的兴致就会拔得很高,有种蠢蠢欲动的刺激感觉。
必须通过亲眼目睹一场场暴虐残杀,才能感到两三分的满足。
「罢了,时机未至,再寻些别的乐子。」这位帝姬摇了摇头,随手披上薄纱。
修长而高大的娇躯玉体若隐若现,踏出热气腾腾的那座大湖。
随即,她的心神波动如同滚滚雷音,轰隆响彻未央行宫!
「大祭开始!」
苍凉的号角,沉重的鼓点,接连回荡于方圆三千里。
好似被点燃的烽火狼烟,由近及远,层层传开。
「想要在大西军中飞快升迁,还是得看你能不能打!
拳头不够硬,注定一辈子都是小瘪三!」
纪渊端坐在宽敞厚实的牛皮大帐,感慨道。
自从斩杀雄惊涛、宇文怀这两个百夫长,短短几日之间,他身边的亲兵、披甲人,已经壮大到近万人左右。
而且不出意外的,大西军并未追究「章献忠」残害同袍的暴虐罪行。
反而送来一套百炼千锻的符箓钢甲,一座吸纳血煞之气的万人坑,作为奖赏。
这是千夫长才有的待遇。意思不言而喻。
「就连每日得到的「军饷」,也相应地提高了一个档次。」
纪渊低声笑道,直接把一枚枚血丹当成糖豆来磕。
同时催动气脉,炼化其中的浓郁药力。填补亏空,壮大己身。
这些一点一滴打磨好的积蓄,都被吸收进四肢百骸,沁润筋骨皮膜。
呼,纪渊吐出一口浊气,很是享受功力的增长。
随着被拔擢为千夫长,他本来的阴纹刺青「夜叉坐猛虎」,也变成一头「血海怒蛟龙」。只见青黑的纹身扬起双爪,攀住左右两边的宽厚肩膀。
背后的蛟龙怒目张须,栩栩如生!
那种凶神恶煞般的浓烈气势,几乎化为漆黑的气流缭绕周身。
寻常货色的服气、通脉,见到这个阴纹刺青,都要被吓得两腿颤颤,丧失胆魄!
「没想到当上千夫长之后,大西军还对我开放了各种库藏的兑换榜单,真是好处不少。」
纪渊心念一动,胸口那道血海蛟龙的阴纹刺青,猛地射出两道精芒,宛若活物。
无形气机交织之下,似有数道光幕投下,凝聚成一张张榜单。
仔细一看,各种庞杂的名目都有。
神兵利器、铠甲法袍、绝学功法、大丹药丸,诸如此类。
甚至于,就连鼎鼎有名的异种血脉、玄奇体质,亦能通过献祭,恳请血神赐下。
「这跟黑龙台倒是异曲同工,只不过······走祭坛这道流程,还要被抽成,未免也太黑心了。」纪渊眸光扫过各大榜单底部,居然发现一行细如蚊蝇的极小字迹,标注每次开启祭坛,都要从中收取一部分。
「拔一毛,取一毫,简直无良!若以一条性命为货,献于血神,
所能得到的回馈,经过抽成之后,也就只剩下几根碎骨了。
啧啧,看来不管到哪方天地,都是做平台最为暴利。」
纪渊冷冷一笑,难怪大西军中的千夫长,多半都是榜单兑换。
极少有人开启祭坛,取悦血神。原因无他。
这中间所付出的、所得到的,相差太多。除非是那种屠城灭国筑百余座京观的大祭。
否则,很有可能开启祭坛最后都无法引起血神的注视。
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做成蚀本的买卖。
「既然升为千夫长,正好再薅一波,借助大西军的库藏,再铸炼血玄兵!」
纪渊眸光一闪,他那条紫色命数【群英冠冕】,每胜一个天骄种子,每夺一份浓烈气数,都可以铸造一样炼血玄兵。
那口容纳七条命数的大限刀,自个儿用得就很顺手,如今正好把「撼天弓」和「无极箭」炼成,也算是为这趟辽东之行,增添几分底气。
「百锻强弓、千炼利箭,三尊换血大成的武者气血······放在景朝,可能不太好弄到手,但大西军内,心情好杀个把人再正常不过。」
纪渊淡淡一笑,唤来帐外的亲兵,随意问道:
「你可知道大西军中,哪个百夫长平时最狂傲、最嗜杀、最喜欢拿人填尸坑?」
身披甲胄的亲兵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这位晋升极快的千夫长话中意思。
「某家今儿兴致不错,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赶紧说几个名字出来,某家就喜欢踩死那些骨头硬的、自以为是的、好杀暴虐的!」
纪渊大马金刀靠在榻上,漫不经心说道。「啊····「这!」
亲兵
瞪大双眼,好似怔在原地。
毕竟他跟过这么多个百夫长,也从未见过谁会将杀人说成是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应当。
怪不得这位献忠大爷能够当上千夫长!仅凭这份杀性,做个万夫长都够了!
「狂傲的、嗜杀的······的确也有那么几个··....」
亲兵毕恭毕敬,像是彻底叹服,将那些平日里横行霸道、凌虐取乐的百夫长名字如实报出来。
「好,某家带你去杀人!」
雄武的身躯倏然站起,宛若一座顶天立地的巍巍大岳,有着镇压四方的霸烈气势。
那条青黑色的血海蛟龙,随着筋肉弹抖起伏,显得愈发狞恶骇人。
纪渊的猿臂舒展,像是拎小鸡仔似的,抓住那个连人带甲几百斤重的亲兵,大步踏出营帐。大名府,山道之旁。
因为有着盗字门装脏一派的鲁大先生帮忙,纵然地势陡峭,乱石突出。
北镇抚司照样安营扎寨,立得稳稳当当,一座座篝火散落,驱散寒意深重的夜色,拱卫居中悬挂千户旗帜的大帐。
李严双手抱刀,靠在覆结薄霜的岩石上,时刻运转气血保证暖和,闭目养神打着盹。
他这是从自家千户大人那里,学到的本事。使自己行走坐卧都在行功,养好习惯形成自然。
如此一来,水滴石穿,日积月累之下,就能积累几分根基。
「老李,人之天赋根骨不同,有时候你努力百倍,也很难抹平出身、资质带来的差距。」身着斗牛服的裴途靠近篝火,烘烤着双手。「休要看千户大人以辽东军户之身,坐到北镇抚司千户的位子上,就觉得勤勉坚持有用处。咱们大人是什么天资?六大真统的佛门宗师都要抢着收入门墙,寻常人哪里比得。」
李严不为所动,沉声道:
「裴四郎,你休要来坏我的习武之心。
你以为我发奋练功是想要成为千户大人那样的少年天骄?
须知道,辽东不比天京,哪里是边关武将扎根的地方,绿林豪强占据的盘子。
手头没点过硬的本事,未必站得住脚。
你裴四郎再怎么长袖善舞,再怎么广结善缘,到了白山黑水顶个屁用!
终究还要回到拳脚上!」
裴途脸色微变,似乎没料到李严这个闷葫芦竟然想得这么长远。
这时候,巡夜归来的童关坐到火堆旁边,亦是附和道:
「李小旗讲得不错咱们做下属的,要懂给上官分忧,才能体现用处,发挥长处。
说难听些,就算是养条狗,整天白吃白喝,迟早也会被主子赶出家门。
不会咬人、也不会叫,那又怎么让主子知道,你是一条好狗呢。」
裴途脸皮抖动,顿时有些难看,摇头道:「童小旗,你这话······实在难以入耳!」童关低头一笑,眉宇尽显冷冽道:
「事实如此罢了,咱们当不了为人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那就要摆正自个儿的位子。
裴小旗是富家子弟,没吃过苦头,这才放不下架子。
可咱就图一口饱饭,承蒙千户大人赏识,才能有了官身,自当肝脑涂地。」
李严抬起眼皮,也许是看在共事许久的同僚情分上,难得提醒道:
「裴四郎,莫要仗着最早跟随大人,就掉以轻心了。
你没发现么?千户大人身边的能人异士,是越来越多。
那些盗字门的江湖人,什么张奇山、雷敢当、还有能召鬼神的鲁大先生,个个都身怀绝技。
等到辽东,你派不上大用,迟早要这帮人踩下去。」
裴途心头一跳,收起随意神色,连忙拱手道:
「多谢李兄弟、童兄弟的提点,是我松懈了。
咱们都从北镇抚司出来,乃千户大人亲手提拔的心腹,怎么能够被一群下九流压过去。
盗字门的本事再厉害,也就逞一时之强,想要镇住辽东的边关武将,还得看你我的手段。」
看到裴途听劝,李严也就不再多言,与童关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颇有默契。
以往纪渊只是百户,算不得一座有力的真正靠山,也就不必如此认真对待。
如今贵为千户,巡狩一地,执掌生杀大权。而且还这么年轻,又深受东宫器重,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想要做这座山头,只在千户大人之下的得力干将,自然就得豁出性命,付出努力。
不然,就像童关所说的那样,免不了沦为丧家的野狗。
北镇抚司的三个小旗报团取暖,商量前程盗字门那边也没闲着。
一座防风防寒涂满桐油的厚布大帐内,张奇山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咳嗽两声,显得病恹恹的。
他眼帘低垂,轻轻望着装脏一派的鲁大先生,平淡道:
「我希望以后不再听到,盗字门中,还有人议论纪千户当家做主这件事。
那些杂音,倘若传得到我这里,就有可能落进纪千户耳中。」
张奇山看上去面色和气,并无任何责怪之意,可体内养的三道煞,宛如被油灯映照出的阴影,投在布幔之上。
好似饥饿难耐的豢养猛兽,随时都要挣脱主人的铁圈绳索,扑过来啃噬血肉。
这种森寒的气息笼罩而下,让大帐之内的几人纷纷感到不适,宛若针尖刺激皮肉,泛起层层的密集疙瘩。
「老朽谨记佛爷的教诲,以后不敢再犯。」心高气傲的鲁大先生也是服软道:
「之前不晓得那个纪千户,竟是风水一门的传人,确实有些冒犯。
这是老朽的不对,还请佛爷再给一次机会,原谅则个。」
张奇山眯起眼睛,漏出一线狭长目光,似是思忖。
片刻后,方才笑道:
「鲁叔说笑了,你是阴门元老,更是盗字门中德高望重的前辈,我又岂会怪罪。
此前的那些罪过一笔勾销,日后不要再有了。
我在祠堂对张家的列祖列宗发过誓,无论是死是活,是好是坏,血咒自我这一代而终。
纪千户答应替我改命,他也确切有这个本事。
所以,盗字门下四派,只要尊我张家一家,就必须听这位千户的号令。」
鲁大先生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属于摸金一派的雷敢当亦是如此。
豢灵那支的掌门,曾经对于张奇山把盗字门交给一个朝廷命官很是不满,还想勾结外人。然后······
隔天就暴毙家中,死相凄惨。
那时候,盗字门各派中人才深刻明白。
这位像病秧子似的张大佛爷,可不是庙里供奉的泥菩萨,没有半分火气。
深更半夜的山道旁,一座山头的两帮人马,彼此收拢手头上的力量,想要更得那位年轻千户的赏识。
篝火一堆堆,散发的热力渐渐熄灭,整个营寨仿佛都被浓稠夜色吞没进去。
忽然间,天地大响!
好似强弓挽动,筋弦崩落。砰!
如有一道炸雷轰鸣开来,震出大片白色气浪!
极为刺目的烈光升腾,隐约凝成龙形,仰天长啸!
这样的变化,顷刻惊动所有人!
李严、裴途、童关悚然一惊,齐齐抬头望
向居中的大营,那是纪渊歇息的所在。
张奇山修持养煞法,体内三道大凶大恶的煞念,竟是被那道震天动地的音波冲散。
他双手按住轮椅,似乎极为意外,猛然一下站直,欲要掀开帐门!
「佛爷···...」
「大当家你···...」
鲁大先生和雷敢当面面相觑,眼中皆有疑惑,迟疑出声。
「咦,我这不良于行的老毛病,什么时候好了?」
张奇山好像也反应过来,轻咳两声,故作诧异道。
「千户那边似乎有动静?你们还不过去看看!」
鲁大先生、雷敢当默不作声,快步踏出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