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忽至,夜雨飘摇。
这处灵异之地做的其实并不怎么好。
世界观不怎么大,偏居一隅,只是一个小城。
这里的人无法离开这里,看不到更远的天地。
如果是他来做,他可以弄出一个很完整的世界。
他可以直接从华夏的历史当中,照搬一个朝代,然后创造出来。
朝代如何,里面的情况如何,帝王如何,这些都不重要,百姓安康也好,幸苦也罢也不重要。
他要的东西不是这些,他需要的是一种变化。
一个对比。
在他的预想当中,有两个变量。
分别是,鬼全民皆知和部分知晓。
由此来观测最后的结果。
前者是全民皆知鬼,皆可以尝试驾驭鬼,后者则相反,鬼和灵异事件被刻意隐瞒,就跟现实的总部一样。
背景就设置灵异入侵,大复苏。
鬼来源就止步于民国。
大雨飘零而来,院中李树随风而动。
风雨不曾暖人心。
只过人眼拂尘埃。
“两个世界都要有一个主角,最后的结果不满意,吃掉就好。”
“我要的是最后食粮,所以得弄出很多个一样的世界,但世界观必须是残酷的。”
望着院落当中的风雨,余知乐暂时放下了自己那可怕的想法。
有了骗人鬼的能力,创造世界很简单。
虽然很简单,但会很麻烦。
指尖敲击着桌面,余知乐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早已经起床的小丫头,连忙跟了上去。
鸡鸣刚起,雨还在落,街道上却早已有人匆匆忙忙的赶路。
一把油纸伞,隔绝了一个天地。
雨水划过伞面,滴落而下。
一大一小两人躲在伞下,走在街道当中,朝着那座名字是寺,但却是一个道冠的灵云寺走去。
街道虽有人影,但还是很冷清。
“我没醉,再来……”
街道拐角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忽的举起手,眼眸迷离的看着前方,嘴里呢喃着我没醉,还可以喝,再来之类的话。
那人的不远处则是青楼。
“没钱就直说,吃霸王餐吃的那么理直气壮,妈的,下次再没钱,老娘弄死你。”
原本已经谢客的青楼忽的打开门,两个人在一个老鸨的带领下,将一个鼻青脸肿,浑身酒气的男人丢到了雨幕当中。
余知乐稍微挪了挪步子,望着在雨中挣扎了一会就随意躺下的男人,没有在意,绕过男人他继续朝着远处走去。
小丫头抓着余知乐的衣服,回头看了眼那个男人,又看了看那座灯火通明的阁楼。
她的眼中有些害怕。
里面的姐姐,过的似乎并不好,她不想在这种地方生活。
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油纸伞。
自古鸡零狗碎之事,最是见人心。
有乞儿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看着撑伞而行的两人,眼中满是羡慕。
他们的衣服肯定很暖和,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温暖的被褥,走上街头。
他们肯定吃的很饱,有包子馒头稀饭吃。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浪费,如果浪费了,那该有多可惜。
两人渐渐的远去,小乞儿的目光却依旧注视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
“赌一手?”李府内,一个老人望着李玉书问道。
李玉书点头,“赌,只要杀了他,我们就可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老人浑浊的眼眸当中有一抹光亮浮现,“那就赌,哪怕是用未来的全部来赌都可以。”
“上次我们输了,这次我们输不起了。”
听着老人的回答,李玉书站起身,默默的走出了李府,然后出了城,最后消失在了一处山林当中。
老人佝偻着腰,背负双手,望着院中的雨檐。
“谁会想要死呢?”
“如今有活命的机会摆在眼前,我们这些将死之人如何不抓紧?”
老人回想起一个老友的疯狂,事实证明,哪怕驾驭吞吃再多的仙蜕,都无法阻拦死亡的降临。
寿命是一道枷锁,束缚住了他们所有人。
只有打破这种枷锁的人才能逍遥。
如今,这里再次迎来了一个这样的存在,他们不可能放弃的,哪怕毁掉那两人留下的东西,也在所不惜。
“希望你跟那两个人是一样的存在吧,不然我们会很失望的。”
老人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激动,苟活如此,不应该如此不稳重。
小不忍则乱大谋,小辈去试探就好,要是他们出手把人给吓跑了,那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在这一天,所以家族子弟都被下达了一道命令。
不计任何代价,去试探一个年轻人。
必须是抱着生死想法去,不然去了也没有用。
可以观望,但选择出手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
一时间,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心神震颤。
余知乐对此毫不在意,随着他们的动作越多,他反而知晓的越多。
这里存在着一些把路走到极致的人,就跟民国时期的老人一样,道路走到了尽头。
他们不想死,所有躺在了棺材里面,等一个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来了。
他们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进一步的方法,也就是不会因为寿命的原因而导致自身死亡的东西。
他们妄图在他的身上找到长生法。
所谓的长生法,其实就是变成鬼的方法。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仙人,有的只是鬼而已。
人们习惯把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称作为仙或者神。
成为鬼的方法他有,但他为什么要给?
这里的人可没有让他满意的东西。
他只是想玩玩而已。
况且,他玩的主要原因还是要等何银儿真正的醒来。
她不醒来,他有些事情做不成。
灵云寺。
今天的香客很少,因为下雨的原因。
哪怕是打着伞依旧容易打湿衣物。
小丫头看着自己半湿的小鞋子,有些心疼,这是她第一次穿新鞋子,就这样被雨水给打湿了。
余知乐微微低头看了看小丫头的鞋子,小巧的青色绣花鞋穿在小丫头的脚上并不埋没。
虽然他有意将伞往丫头身边偏移了一些,但雨在下,走路溅起的水花不可避免。
小丫头是心疼新鞋子被打湿,如果不是要出门,她甚至不想穿新鞋子。
她舍不得弄脏这来之不易的鞋子。
没有太过于在意,抬头看着上方的道观,青石小路上雨水缓缓流淌。
两人走在水上,与下山的香客相互避让。
“上香还是求签?”
到了道观前,余知乐甩了甩伞上的雨水,然后将其收起放在了道观门口。
小丫头看着身穿小道袍的小道童有些惊奇和疑惑。
这个小哥哥看起来好好看啊。
这是小丫头心里对小道童的第一映象。
“求签。”余知乐没有上香的念头,他心中没有不安之事,他也不需要求神去求一个心安。
“烦请这边,今日下雨,求签的不多,客人不需排队。”小道童点点头,转身带起路来。
没有去过道观的余知乐,这算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带着小丫头走在小道童身后,道观不怎么大,但五脏俱全。
很多神像他都不认识。
走过一两天过道,小道童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偏殿当中。
“这就是求签的地方,客人可自己进去,如果需要解签,师傅会为你们解签。”
余知乐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小丫头紧跟其后。
进入其中,首当其冲看到的就是一尊巍峨严肃的神像。
其次是香案贡品,之后是地上的蒲团。
在左边,则是一张桌子,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很仙气的老道士正在坐在桌子后面。
桌上有一个签筒和一些小玩意,比如桃符,香囊,红香……之内的东西。
老道士年纪看起来很大,胡子和头发都已经白了,但面貌看起来极其慈祥温和。
倒是符合仙风道骨,一眼看去就是得道高人的道家真人模样。
余知乐揉了揉躲着自己身后的小丫头,示意她不需要如此害怕。
他上前做到了老道士的前面。
“可自摇签,也可老道代劳。”
老道士和善的望着余知乐,眼中看不出什么神情。
余知乐点点头,拿起签筒随便摇了摇。
哗哗~!
竹签相互碰撞,最终掉落出来一根。
余知乐看着覆盖在桌子上的竹签,没有第一时间拿起,而是将签筒递给了小丫头。
“伱也摇摇看。”
“我也可以?”小丫头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签筒。
“嗯,我看看你运气。”余知乐笑着点点头。
听到这话,小丫头手心都有些出汗,一时间有些不敢摇,但在余知乐那鼓励的笑容下,小丫头还是摇了起来。
不多一会,一根竹签从签筒掉落,小丫头下意识的想要去接,但却已经被一只白皙秀气的手掌给接住了。
余知乐看着竹签上的内容,脸色的笑容渐渐的拂去。
“一叶浮萍归大海,蜉蝣之人无归处。”
老道士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从青年笑到最后不笑,他都只是看着。
这个年轻人的笑容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不是因为想笑而笑,是因为需要笑,才露出笑容。
“说说看这是什么意思?”
将签筒从小丫头手里拿过放在桌子上,余知乐将签推到了老道士的面前。
老道士低头随意的看了眼,然后开口说道,“生不由己,今日有死劫。”
“下下签。”
老道士淡淡的话语落在两人的耳边,小丫头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两只小手连忙抓住了余知乐的衣服,眼中满是慌乱。
余知乐很平静的点点头,“算的很准。”
老道士嘴角微微抽了抽,看向小丫头的目光当中有着怜悯。
老道士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当中有些担忧,他看向了那桌子上的那根还没有看的竹签。
余知乐饶有兴致的看着老道士,“猜猜看这签是上还是下?”
老道士沉默了一会,“于你是上,于我们是下。”
“哦,你似乎算出了一些东西。”
余知乐揉了揉不安的小丫头,脸上虽有笑容,可眼中尽是冷漠。
老道士摇了摇头,“老道才疏学浅,只算出今日老道有死劫,除这之外,再算不出其他。”
“已经很可以了,有些人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比起这些人,你已经很好了。”
余知乐伸手打算拿起桌子上的那根竹签,老道士突兀的伸手按住余知乐拿住竹签的手。
他的神情有些伤感,“可否留下无辜之人?”
“无辜?”余知乐咧了咧嘴,“某个人现在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在意的,跟你们玩也好,被你们算计也罢,我都无所谓的。”
“我要的始终是一个东西,你们只要不碰,让我觉得开心了,我拿了东西就会离开。”
“这是我之前就说好的。”
“但你们并不满足。”
“你们已经过了我的考验,老老实实等到最后不好?”
“偏要去动我要的东西?”
老道士脸色顿时晦暗起来,按住余知乐的手缓缓的抽了回去。
“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
“当然不是,我当时只是想要休息一会,顺便等一个人苏醒,跟你们这些蝼蚁玩一玩,完全是因为兴趣。”
“说不定,等我东西拿到手了,随手就把你们给灭了,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你们似乎嫌弃自己活的太长了,偏偏要现在找死。”
“其实,我对你们这还是很感兴趣的,我想着多了解一会,说不定我一个高兴,你们就活下来了,或许,我还可以施舍一些你们需要,但我觉得是鸡肋的东西。”
余知乐玩味的看着老道士,“你觉得你们有什么底气可以挑衅我?”
老道士哑然不语,沉默了一会他问道,“那你之前说随我们做,是在玩我们?”
“我为什么要遵守你们的规则呢?”
余知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老道士,然后低头看了眼竹签。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望着竹签上的这段话,余知乐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跟我讲公平?”
“我要是被公平对待过,或许我就信了。”
余知乐微微动了动手指,竹签上面的文字消失了,转而出现了另一段文字。
“秋收过后冬杀至,皑皑之下满枯骸;待到春来雪走水……”
“你说最后一句我该写什么?”余知乐抬头望着老道士,眼眸当中有一抹猩红闪过。
老道士看着竹签上的三句诗,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死劫已至,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定了自己的心,他已经没有心情和他们这些蝼蚁玩了。
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现在不耐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