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熙搬回来的时间不久,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柒樾府是旧小区,用的依然是老式电表,需要插卡蓄电。
但她上周才充过电费,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快就欠费的。
就在这时候谭星辰的电话打过来,林语熙接起。
“我爸喝多了,刚逮着我批斗了半天,我马上就过去找你啊。”
“你……先别过来。”
林语熙因为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所以很容易受惊,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分辨不出是自己太多疑,还是真的不对劲。
她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谭星辰马上道:“那我更得过去啊,你一个人怎么办!”
“万一我的第六感是真的,你一个女孩子过来会很危险。我在家里待着,不开门就不会有事的。”
林语熙在这种时候努力保持着冷静,“也许是我多想了,我再给管家打个电话,总之你先别过来。”
挂断之后林语熙打给物业,管家说:“已经派人过去送电了,还没送上吗?你稍等一下,我再给师傅打个电话催一下。”
林语熙在黑暗里又等了一会,十分钟后,家里的灯重新亮起来。
她再通过猫眼往外看时,外面已经没有人。
刚才那个男人,真的是物业的电工吗?
浑身紧绷到警备状态的细胞终于能松懈下来,林语熙瘫坐在椅子上,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谭愈听完谭星辰紧张兮兮的求助,匆匆赶过来时,楼道里并没有可疑的人。
他闻到一股烟味,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看到地上好几个烟头。
敲门时,林语熙的声音还有小小的警惕:“谁?”
“语熙,是我。”
听见是他,林语熙打开门,往他身后看了看。
“没有其他人,放心。”谭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烟头的事,也许只是一个巧合,怕吓到她。
但林语熙鼻子很灵,已经闻到那阵过于浓郁的烟味。
顺着谭愈的视线,她也看到了地上的烟头。
按照抽烟的正常速度计算,有人在那待了将近半个小时。
“你这几天先不要在家里待了,去我们家吧。星辰陪着你,你会觉得安全一点。”
留在这,林语熙恐怕一整晚都睡不好。
她还是摇摇头:“大晚上的去你们家也太冒昧了,我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不用担心我。”
谭愈便也不再坚持,她的边界感很强,要是贸然踏过了她的边界,她说不定会一下后退几百里地。
松云湾的别墅已经过户到林语熙名下,材料和手续基本都是杨康弄好的,周晏京全程没出面。
谭愈把林语熙送到松云湾,帮她把行李拿进家里。
已经睡下的陈嫂听见动静赶忙跑出来,看见她的表情就像一个留守儿童终于等到回家的父母。
“太太,你回来啦?我帮你把行李拿上去吧,楼上的卧室我天天打扫,干净着呢!”
“你饿不饿?去我给你弄点夜宵!你想吃鸡汁馄饨还是鱼丸汤面?”
“不用忙了。”林语熙把激动得团团转的陈嫂叫住,“我不饿。”
陈嫂站在那看看谭愈:“这、这位是?”
“我是语熙的朋友。”谭愈把行李交给她,又对林语熙说,“很晚了,你快上去休息吧,安心睡一觉,这里很安全。有事随时都可以联系我,我手机24小时开机的。”
林语熙抱歉道:“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我一点都没有觉得麻烦。”谭愈看着她,“能帮到你一点忙我挺开心的。”
就好像一团真诚的火球抛过来,林语熙不知道该怎么接,接了可能会烫手。
陈嫂在旁边直勾勾地瞅着。
谭愈清清嗓子:“那我先走了。”
折腾了一晚上,已经快零点了,林语熙回房间洗了个澡便躺下睡了。
静谧的房间充满她熟悉的气味,地灯柔和的光晕如同骑士,忠诚守卫在四周。
这让她觉得安全。
其实幼年那场绑架案带给她的心理阴影,已经在这些年逐渐减轻了很多,她现在已经没小时候那么容易受惊,容易做噩梦,也好多年没有过像今天这种恐惧的直觉了。
不安感在这个熟悉的环境里慢慢褪去,林语熙睡着了。
某个瞬间她又醒来,看到卧室墙边一道身影。
头皮几乎是在瞬间炸开,她吓得惊叫一声,从床上弹坐起来后退,背抵到床头的同时,意识到站在那的人是周晏京。
惊悸到差点骤停的心脏,在两秒之后才重新恢复跳动,她抄起枕头就朝周晏京砸了过去。
“你有病吗!大半夜站在那里很吓人的你知不知道!”
枕头砸到周晏京身上,又掉到地上,他弯腰捡起,拿在手里走过来。
“没想吓你,就是看看你,谁知道你敏感肌这么敏感,看一眼就看醒了。”
林语熙气得简直抓狂,周晏京刚把枕头放下,她拿起来就朝他拍过去。
结结实实拍到周晏京那张俊脸上,他闭了闭眼,等枕头从脸上移开才睁开,啧了声。
“我这鼻子但凡是做的,现在假体已经被你拍成饼了。”他摸了一下酸疼的鼻骨,嘴上照旧散漫不正经,“解气了吗?不解气再让你打几下。”
林语熙还真的拿着枕头就狠狠地往他身上抽,对待不共戴天的仇人都不会比对他更愤恨了。
她打了好几下,周晏京终于忍无可忍地抬手抓住枕头,从她手里夺走了。
“打蟑螂都没见你这么心狠手辣。”
林语熙怒瞪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冒上来,被她用力地憋了回去。
她不想哭,被吓哭也太没出息了。
周晏京看到她眼底漫出来的一层水光,身体一顿。
别看林语熙平常总是高冷温静,从来不哭不闹,但其实她很能哭,眼泪说来就来。
只不过她在别人面前总是能忍就忍,只对外展示自己坚硬的保护壳。
周晏京也是用了好久,才把人哄得愿意信任他,在他面前能肆无忌惮掉她珍贵的小珍珠。
但那半年里,林语熙哭的次数其实很少。
毕竟他为了哄她,就差把心肝都剖给她了。
周晏京看着她盛满雾气湿漉漉的眸子,朦胧又恼恨地瞪着他,威胁力不足,反而像森林里敏感的小鹿一样脆弱。
这让他生出一种欺负了人的负罪感,语气软下来不少。
“我有那么可怕?吓成这样。”
他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脸,挺温柔的,但被林语熙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掉了。
“你不是搬走了吗?”她坐回床上,小声地吸着气,把眼泪忍回去,平复因为惊吓而剧烈起伏的情绪。
周晏京把枕头拍了拍,放回原位,手揣进裤子口袋,没头没尾地问:“你昨晚带回来的男人是谁?”
“跟你没关系。”还有一点没缓好的细微娇气的鼻音。
“谭愈?”周晏京站在床畔,在幽暗的光线里看着她,“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关你屁事。”已经开始骂人。
林语熙平复好心情,抬起头,开始找他麻烦:“这里现在是我家,你大半夜没经过我允许,凭什么进来?”
周晏京面不改色:“有东西落在这了。”
林语熙问:“什么东西?”
他学她说话:“我的东西,凭什么告诉你?”
“……”林语熙从床上起来,披上外套,一副要把他这个麻烦当场处理掉永绝后患的架势,“那你现在拿,拿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