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母子俩不敢睡食堂里,生怕夜里被旧村的人找过来。
没法儿,只能在李家暂住下了。
本来李家就那两间屋子。
东屋让给他们娘俩住之后,连张晓桂都不得不去西屋挤一挤了。
陈玉珠倒是乐得不行。
虽说一道炕睡五个人,挤是挤了点儿,可是挤点儿好啊。
能把晓桂给挤良生被窝里头去!
夜里要是燥得慌了,干柴烈火了。
咱关上耳朵就是!
一回到家,将局促的罗努生和罗大娘迎进去东屋落脚后,一家子人就都进了西屋里头。
不止那母子俩局促,张晓桂也局促得紧。
从来没跟这么多人一起睡过觉的。
“哟,晓桂今儿穿的是新袄子呢,真俊哟。”陈玉珠却是笑得眼都弯了,嘴上止不住地逗她。
给张晓桂的脸都给说得烧红。
李良生一眼看破嫂子这是在琢磨啥,他尴尬地嘀咕说啥呢,人家晓桂对咱没那意思……
不知道对咱有没有那意思……
他佯装忙碌的屋里屋外走了几圈,眼角却忍不住的去瞅张晓桂。
原先是瓜子脸的,这些天居然给养胖乎了些,脸蛋子都出来了,又白又嫩。
上面下面该有的都有,突翘突翘的。
“咳咳。”意识到自个儿瞅恍了神的李良生赶忙晃了晃脑袋,摇散脑壳里的乱七芭蕉。
“好困……”
恰逢此时,早就在家睡觉了的李冉冉被吵醒,她嘟囔一声不满,翻身就要继续睡。
大家都是干了一天的活,早就困得不行了。
张晓桂挑着靠墙的边缘侧着躺下了,李建国和陈玉珠也打着呵欠脱下袄子,习惯性地一左一右躺到冉冉两边。
几乎脑袋一碰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这下子就剩大哥和张晓桂之间还有个空儿了,这给李良生尴尬的。
躺上去也不是,不躺也不是。
瞧见张晓桂躺在炕上,几乎脸着墙的背对着他,小小的身子都快糊墙上去了。
明显是在避着肢体接触。
李良生只好将目光落到冉冉身上。
伸手拽着冉冉的脚,将她滑溜的从炕上拽下来半截,再伸手一抱起,放到了张晓桂身后。
自己则躺在冉冉和大哥之间。
哎呀,困死了,脑壳终于沾到枕头了。
睡了不知多久,床上的一些动静略微惊醒了李良生。
“这家伙,咋把冉冉弄那去了。”
“建国,起来,抱一下冉冉。”
迷迷糊糊间,李良生翻转了个身,翻转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察觉身旁的位子咋宽敞起来了。
一睁眼,妈呀,晓桂姑娘的后脑勺都要贴上自个儿的大嘴唇子了。
鼻息不经意一嗅,混杂着些汗水气息的淡淡体香,叫李良生顿时晕头巴脑,脑子都被这微妙的气息给盈飘起来。
浑身也渐渐燥热,不安分的茶壶也开始强刷存在感。
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李良生挣扎着直挺挺蹴溜下床,瞅见冉冉不知何时又回到哥嫂之间了。
他又把冉冉给半拽了下来,给抱到张晓桂身后去。
不隔着个冉冉,他今夜也别想睡了,可劲儿的燥吧。
……
“昨夜梦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总有人拽咱腿子,一夜没睡好。”
“你个不懂事的,居然二半夜跑你小叔和婶子之间睡去了,所以你爸拽了你一回。”
“啊?咱没跑啊,咱哪跑了,动都没带动的。”
“不懂事,你叔你婶刚结婚,正该热乎劲儿呢,你睡个觉都不老实,睡个觉都要破坏你叔你婶的热乎劲儿。”
“啥呀,咱从来不梦游的。”
清晨,呼呼大睡的李良生被堂屋里的唠嗑声叫醒。
转头,左右都没人了,就自个儿还在睡觉。
“小叔,你昨夜是不是拽咱腿子了?”瞧见李良生走出西屋,冉冉气鼓鼓的问道:
“咱妈居然冤枉咱梦游呢,梦游着跑去你脸前睡去了。”
“啊?”李良生瞅了一眼嫂子,嫂子那眼珠子坏笑的,就跟知道他啥糗事了似的:
“没有啊,肯定是你梦游了。”
这话一出,冉冉更加气鼓鼓。
哼唧唧的就背着书包叫她爸拉驴车送她上学去。
堂屋里的木饭桌上,炖了一大盆炖菜,兔肉炖土豆。
不过里头的菜明显少了一半。
走出堂屋,李良生瞅见罗努生和他娘正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呼呼的往嘴里刨饭刨菜。
“哎呀,大娘,努生,进来堂屋一起吃嘛。”陈玉珠有些无奈,招呼他们进屋坐着吃,他们太拘谨了,愣是非要坐在院子里吃。
“不了、嫂、嫂子,咱马上就吃完了,吃完就、就干活。”
怕生的罗努生,更怕给人添麻烦。
尽量快的刨完金贵又难得的肉菜和大米饭后,便拉着木凳子坐到那堆成小山的松塔面前。
摸索着该如何剥松仁。
他老娘也是。
“谢谢你们啊,这活儿咱们肯定好好做,做完活了再去忙活开荒的事儿。”
还是他老娘稍微大方一些,能利落的说一些客气话。
其实罗努生心里蛮开心的,如果早些年就能离开凤水村又有新的落脚点,他早就想搬离了。
从小到大,凤水村里发生过不少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事儿,买卖婆娘都算是寻常了。
丢人也是寻常。
以前爹还活着的时候,动辄对老娘辱骂殴打,老娘被打急了时才偶然控诉了一嘴,她当初也是被强行嫁到凤水村的。
家里就不能有一点儿值钱东西,一旦有,稍微没注意点儿看管,就铁定挨人偷盗走。
他想搬离,但只怕老娘住那儿住惯了,不舍得搬走。
现在看来老娘似乎也没有意见,这他才算松了口气。
李良生不知他心里在想啥,只知道有人帮忙剥松塔,对他来说是极好的事情。
松塔剥着太费劲儿了,又是敲壳儿又是剥鳞抠子儿的,最后还要撬开子儿的壳子,将里头的仁儿给剥出来。
手利落且不嫌指头疼的,剥出来一斤也得三四个小时,磨磨蹭蹭的话,剥五小时也不见得能剥出来一斤。
这是根据冉冉的情况来推算的,这丫头,也不知道有无磨洋工,昨儿她剥了好几个小时,也才连一斤都没剥出来。
“良生老弟?这手工活儿,是长期有吗?”
李良生手把手教他们咋弄间,罗努生壮着胆子问了一嘴。
他希望能长期做这活儿,尽快的攒一些钱下来。
化肥和粮种都得重新花钱买,担心错过了耕种时节,所以他有点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