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邵青与姜氏成亲多年,早已将妻子的模样印刻进了脑海,尽管小黑姜换了衣裳,又蒙了面纱,然而早在死士营她穿着大一号的盔甲时都叫俞邵青认了出来,眼下就更不必说了。
但俞邵青用了不大确定的语气,因为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太过陌生了。
阿淑不会叉腰抖腿,不会笑出猪叫,更不会……
俞邵青的脑海里闪过睁眼时不小心看见的画面,那副瘦弱的小身板,将堂堂七尺修罗高高举起,重重摔下,摔得修罗都哭了……
那不是他的阿淑,但那又是他的阿淑,到底是不是他的阿淑……
“阿……”
“看那边!”
俞邵青正欲三度开口,小黑姜头也不回地摇手一指,俞邵青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下一秒,小黑姜抄起小棍棍,一棍子将他闷晕了!
俞邵青两眼一翻,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小黑姜嗖嗖嗖地跑回马车上,咻咻咻地换了衣裳,随后跳下马车,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俞邵青走来,人都走到了,想起忘了样东西,又唰的跃了回去!
待到小黑姜再度走下马车时,手里多了一方小手帕。
她病歪歪地在俞邵青身侧躺下,抓起一旁的小棍棍,一把将俞邵青敲醒了,随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棍子,脑袋一歪,昏死不醒了!
俞邵青很是眩晕了一会儿,他捂住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眼时,就看见自家修罗抓着小奶瓶蹲在地上,一边咕唧咕唧地喝奶,一边睁大眼看着他。
俞邵青懵了一把,随即反应过来适才看见阿淑了。
“阿淑!”他赶忙坐起身子,四下一看,就在自己身侧看见了如神女一般优雅地侧卧在地上的姜氏。
他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明明方才他还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阿淑,怎么转眼就……
俞邵青挠挠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
他看向修罗,想问问这个自始至终唯一清醒着的大活人,话到唇边想到修罗与自家大宝一样,不怎么开口说话。
俞邵青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他不能放任姜氏睡在如此冷冰冰的地上,他将姜氏抱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姜氏的脸:“阿淑,阿淑你醒醒。”
姜氏幽幽地转醒了,她睁开一双迷离而无辜的眸子,彷徨地看向俞邵青:“相公……”
俞邵青被这虚弱又沙哑的嗓音弄得心都碎了,他越发不确定自己方才看到的是真的。
“……我在!”他说。
“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姜氏怯生生地说。
俞邵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姜氏眸光盈盈地看着他。
他犹豫了半晌,终是鼓起勇气说了:“我方才……好像看到你……穿了一件黑衣裳……”
“黑衣裳?”姜氏惊呼着打断他的话,低头拽了拽自己的金纱衣,“我没有黑衣裳呀,你是不是做梦了?”
做梦?
俞邵青猛地一拍脑袋!
是的了,他一定是做梦了!不然怎么会看见阿淑变成女土匪呢!
他的阿淑是全天下最温柔贤淑的女子,她平日里连说话都不会大声,才不会叉着腰、抖着腿、笑出猪叫!
俞邵青长松一口气,小声嘀咕道:“其实若只是这样倒还罢了,梦里的阿淑竟然是个绝顶高手,连修罗都打得过,那样我日后岂不是振不了夫纲了?”
修罗凉飕飕地睨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振过夫纲似的……
俞邵青重振雄风地挺直了腰杆儿:“阿淑吓坏了吧?”
小黑姜点头如捣蒜,娇滴滴地道:“吓得不要不要的。”
“有相公在,别怕!”俞邵青拍拍胸脯站起身来,将妻子也扶了起来。
这时,一条漏网之鱼——某金面死士抡起掌风冲俞邵青刺了过来。
俞邵青一个健步走上前,将妻子死死地护在自己身后,随后亮出拳头,迎上了金面死士的掌风。
拳掌相接的一霎,小黑姜眸光一凛,一股强悍的杀气掠过俞邵青,朝金面死士的身体撞了过去。
金面死士啊的一声惨叫,飞到天边不见了。
俞邵青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他竟然一拳将一个金面死士揍飞了,他变得好厉害!
另一边,俞婉也醒了,她揉了揉晕晕乎乎的脑袋,撑着地面爬起来。
她除了身子有些酸痛,并无大碍。
适才那股内力太可怕,赫连笙与董仙儿不知跌到哪里去了,不过她一个不懂武功的人都没事,他们应当更不会有事。
就不知大伯与阿嬷还有阿娘是不是也安然无恙。
俞婉打算去找找他们,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她循声望去,看见了被压在一块大石下的南宫雁。
南宫雁是被疼醒的,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半截身子都被压住了,齐腰之下早已失去知觉,齐腰之上痛得她恨不得也失去知觉。
她试图利用双臂的力量爬出来,却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忽然间,她头顶光线一暗。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了那个出尘绝伦的女子。
“呵……”
她自嘲地笑了。
俞婉淡淡地弯了弯唇角:“真不愧是小帝姬啊,都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
南宫雁沙哑着嗓音道:“不笑,让你看着本帝姬哭吗?”
俞婉摊手道:“你哭或笑,真当我在意吗?”
南宫雁的神色一僵。
俞婉单膝蹲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一副下场吧?想杀的人,一个也没杀,反倒自己要活不了了。你说你贵为南诏帝姬,明明就有似锦前程,是怎么把自己一步步作到这个田地的?”
是啊,她是怎么把自己给作到这步田地的?
一切的错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
是从她阻挠大帝姬与国君相认,还是从她逼迫圣物认主?亦或是卖掉大帝姬换取圣物,又或者更早,她抢走了上官艳的丈夫……
不,也许比这些全都要早。
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打着宇文炤骨肉的幌子,强行夺走了大帝姬的命格。
她才是该被遗弃的那一个。
这么多年的人生,都是她母后从芸妃与大帝姬那里偷来的。
南宫雁笑了,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笑得身子都在颤抖。
有别于起初那一抹嘲讽的笑,眼下的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绝望。
俞婉看了她一眼,惋惜地摇摇头:“你也是可怜,怎么命里带了煞呢?”
有些事俞婉没有亲口听皇后承认,可不听,不代表她不会猜——小帝姬应当的确是国君的骨肉,可惜皇后为了控制宇文炤谎称是他的,那么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宇文炤会怎么做?他不能让国君对她有一丝一毫的疑心,也不能让她生来就输给了大帝姬。
没有比给一个天福帝姬的身份更完美的法子了。
她所承载的不仅仅是国君的期望,更是皇室的兴衰,南诏的气运。
如此,国君便再无可能对她起疑。
至于福祸双生之事,俞婉也曾问过阿嬷,阿嬷更愿意相信它是真的,但是不是让宇文炤逆天改过命就难说了。
俞婉叹息一声道:“就算南诏将我阿娘送走了,我阿娘也还是比你过得好,中原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被送走的是你,如今风光归来也可能是你?”
南宫雁的心头就是一震。
是啊,如果被送走的是她,那么在鬼族有所奇遇的也是她,她不会碰上驸马,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她或许会与大帝姬一样碰见俞邵青,那么如今在赫连家做儿媳的人就是她了,那她何愁坐不上女君之位?!
俞婉拍拍她肩膀:“喂,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你觉得以我阿娘的性子,会卖了你去换取圣物吗?你会有胆子逃出鬼族吗?就算碰上我爹,我爹又看得上你吗?”
“你!”南宫雁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俞婉戏弄了,她不是在替自己惋惜什么,她只是在加重自己的悔恨与痛苦,不愧是燕九朝的女人,这腹黑的心肠与燕九朝简直一模一样!
南宫雁被彻底激怒了,她抓起石头,如同疯妇一般朝俞婉扔了过去。
俞婉轻轻抬起宽袖,挡开了她的不堪一击的反击,随后俞婉自宽袖上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姨母,女人脾气不好,会老得快的。”
“赫连婉!”南宫雁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上!你真以为我会把他交出来吗?哈,别做梦了!不论输赢,我都没想过把他还给你!燕九朝弄没了我的骨肉,我要他也尝尝痛失孩子的滋味!”
“哦。”
哦?
这是……什么反应?!
南宫雁目瞪口呆地看向俞婉。
俞婉双腿都蹲了下来,双手交抱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眨不眨地看向她:“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觉得燕九朝是为什么没有过来?”
南宫雁眸光一颤!
俞婉道:“傻了吧?只顾着赢我阿娘,连这么大的破绽都忽略了,就你这猪脑子,还想做帝临天下呢!下辈子吧!”
南宫雁气得浑身一抖,但没多久,她又疯魔地笑了起来:“赫连婉啊赫连婉,你真当自己算无遗策吗?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就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你们以为有燕王在,我便会心软,哈哈……天真啊!”
南宫雁说着,望了望头顶的天色,“这个时辰,燕王已经给你儿子陪葬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片祭坛,回荡起南宫雁得逞的疯笑声。
俞婉懒得搭理这个疯妇,站起身来,望向燕九朝离去的方向。
燕九朝,你可以一定要来得及啊……
……
山路崎岖。
马车的车轮子被卡在了一块石槽里。
燕九朝下了马车。
影十三将车轮子抬了出来。
影六探路归来,对燕九朝道:“少主,前方没有路了。”
燕九朝看了看阿畏留给自己的小蛊虫,是这个方向没错,他们一路找来,路面上都依稀能看见车轱辘的痕迹,可到这里,痕迹却没了。
难不成他们把马车推下山崖了?
是只推了马车,还是连人带马车一起?
影十三也猜到了,他往山崖下望了望,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会武功的燕王与大宝一定早就没命了。
影十三沉痛地问道:“少主,要属下下去找找吗?”
“不必,上山。”燕九朝望着一旁的山脉说。
阿畏提过,只要蛊虫还活着,就说明大宝没事,既然大宝都没事,燕王想必也无碍,只是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干扰了蛊虫的感知,它忽然不动了。
燕九朝眸光一凝道:“都当心点,附近有蛊师。”
“是,少主。”影六应下,与影十三全面提高了戒备。
山坡陡峭,马车上不去,三人只得徒步而行,影十三在前开路,用宝剑将拦路的荆棘挑开。
“少主当心!”影六扶住燕九朝,示意他前方有块大石。
这么大块石头,少主是没看见吗?险些给绊倒啦!
影十三看看那块明晃晃的石头,又看看自家少主,眸光动了动,说:“少主,我背你。”
燕九朝淡道:“不用,赶紧上山。”
影十三深深地看了自家少主一眼,交代影六道:“把少主扶好了。”
“知道了。”影六说。
早先有蛊虫带路,他们找寻的过程还算顺利,而今蛊虫无法动弹了,这使得他们像无头苍蝇那般乱撞了起来,偌大一处山脉中搜寻出几个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影十三闭上了眼,试图催动内力,感知一番四周的动静,奈何林子里鸟多兽多,叫声不绝于耳,便是有什么动静也很快给掩了下去。
“哎呀,你们看!”影六忽然指着草丛说。
草丛里有一坨东西。
是大宝拉的臭臭。
他们管得了天,管得了地,难不成还能管人拉屎放屁?
大宝吃多了,一路上臭臭好几回。
影六开心地跳起来了:“这里还有!这里这里!”
几人顺着大宝的臭臭走了一段,本以为这回可以找到大宝了,却又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来到了一座山峰的边缘,对面是另一座山峰,然而通往那座山峰的吊桥……被人斩断了。
深山中的一处小茅屋,燕王跽坐在垫子上,大宝乖乖地坐在他身旁。
在他对面,坐着许久不见的孟蛊老。
燕王与南宫雁这几日,双方都把自己毕生的演技用上了,南宫雁早对燕王心死,然而燕王出现的一霎,她仍是装出一副不忍伤害燕王的样子,还不惜为此放走了萧振廷,为的就是让燕王相信自己对他余情未了。
只要燕王相信南宫雁不忍伤害他,那么就绝不会防范她,可惜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燕王早将南宫雁的心思算得死死的了。
燕王知道南宫雁会杀了大宝与自己,所以在前往小竹林前,他先修书一封,让人送给了孟蛊老。
他在信里告诉孟蛊老,自己知道杀害他徒弟的凶手,只要他肯将自己从南宫雁的手里救出来,自己就把真相告诉他。
孟蛊老当然不会放过燕王,但何妨先知道真相,再了结燕王?
孟蛊老作为南宫雁的心腹,买通几名侍卫又有何难?
马车被推下山崖不假,却把燕王与大宝留下了。
要说这燕王也是个狡猾的,一路上尽管没明着留暗号,却叫那孩子拉了不少痕迹,真当他傻,没看出燕王的计策吗?
燕王大概不知道,自己早已做出了应对吧?
孟蛊老敛起心底的得意,神色平静地看向燕王道:“好了,你和这个小家伙,本蛊老已经救出来了,你可以把杀害费罗的凶手告诉我了。”
燕王沉默。
孟蛊老道:“别白费心机了,你儿子已经被我引开了,他找不到这里来的,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先把你的宝贝孙子杀了。”
大宝虎视眈眈地瞪向孟蛊老。
孟蛊老被这孩子的眼神看得眉心跳了跳,不过三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令人生畏的眼神?
到底是孩子,孟蛊老还没将他放在眼里,什么七丈小蛊老,不过是侥幸而已!他才不信这小家伙当真有什么实力!
大宝叉腰瞪着他!
燕王揉了揉大宝的脑袋,对孟蛊老道:“孟蛊老,京城这几月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徒弟怎么死的,你当真半点没怀疑过吗?”
孟蛊老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燕王淡淡一笑道:“你只用想想,你徒弟上帝都那会儿,可能会遇上什么人就能猜到了。”
费罗上帝都那会儿,正赶上他奉命收服雪蟾蜍,他将费罗接入女君府就是希望这个徒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费罗的性子不大令他满意,但一身蛊术却是几个弟子中最为优秀的。
最后,费罗死了,雪蟾蜍也被婉郡主一行人据为己有了。
等等,婉郡主?
她与燕九朝不也正是那个月进入赫连府的吗?
“是你们!”孟蛊老腾地站了起来,“你们杀了费罗!”
“是,是我们。”这件事燕王没参与,但燕王并没把自己摘出去,因为他只是不知情,若是知道了,也绝不会留费罗一条命的。
那可是孟蛊老最心爱的弟子啊!
竟然就这么被他们给杀掉了!
他的蛊后被婉郡主截胡了,七丈蛊老的风头也被几个小家伙抢走了,这群人……这群人就是来克他的!
他与他们不共戴天!
孟蛊老反手一挥,朝二人祭出蛊虫,这可是最毒的千蛊王,只需一口,就能让人心脏麻痹,七窍流血而死。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那只千蛊王明明都跳到二人的身上了,却又唰的掉过头来,双双咬上了他的脖子!
怎么会这样?
这是他养的蛊虫!
他养的……他的……他……
他什么?
孟蛊老倒在地上,睁大一双眼,彻底没了气息。
大宝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一只宽厚的大掌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别怕。”
大宝扭过头,小身子软软地趴进了燕王怀中。
“孟蛊老,出了什么事?”门外的侍卫问。
燕王拔高音量道:“好!我可以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会儿送我下山!我知道小帝姬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但你要得到我手里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后,你便杀了我,我也不会说了!”
侍卫一听这话,又默默地去院门口守着了。
燕王轻轻地推开窗子,抱着大宝翻了出去。
侍卫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屋子里突然没了声音,那孩子是个不爱说话的,怎的两位大人也不吭气了?
“孟蛊老,孟蛊老。”侍卫叩门,无人应答,侍卫一把推开房门,看见了倒在地上早已气绝身亡的孟蛊老,他面色一变,“不好!他们逃了!赶紧追!”
四名死士、四名侍卫迅速朝二人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燕王本非习武之人,又带着一个孩子,饶是为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也仍很快便叫他们追上了。
“站在!”
为首的侍卫大喝。
燕王没回头,没站住,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大宝。
为首的侍卫取下弓箭,拉开弓弦,嗖的射出了三支夺命的箭矢。
这些箭矢的力道,足以洞穿燕王与大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挡住了燕王,挽起剑花,利落地斩断了那些箭矢。
燕王听见了动静,步子一顿,回过头来:“影十三?”
为首的侍卫惊讶,这个男人不是燕九朝的暗卫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燕九朝找来了?不可能啊,那孩子一路做标记,孟蛊老早看出了燕王的计策,故意把他们往悬崖边上领,随后再蒙住他们的眼睛,把人扛去茅屋。
燕王大概不知道,他离开后,自己奉命将吊桥给砍断了。
“标记”是到桥那里就没了,而桥又断了,任谁都会认为,他们是过了桥去另一座山峰了。
他们这会子应当下山,然后从山脚去攀爬那座山峰,等他们发现自己被骗,至少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那时,孟蛊老早已问出凶手,燕王与那孩子的尸体也早已凉透。
不得不说,孟蛊老这一招的确高明,可惜碰上了燕九朝。
燕九朝要是这么容易被骗到,那他就不是燕九朝了。
“王爷请退后。”影十三横着剑,护住他与大宝说。
燕王点点头,抱着大宝退到了一丈开外。
影十三解决得很快,没了修罗,几个金面死士不足为惧。
等到影六扶着燕九朝抵达这边时,现场早已被清理干净,连尸体都看不见了。
大宝见到了自家爹爹,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手。
燕九朝将儿子抱了过来。
大宝委屈巴巴地团在他怀中,小手手抱住他脖子。
燕九朝低头,碰了碰儿子的额头。
大宝难得撒娇,将小脑袋埋进爹爹的怀里。
燕九朝抱紧他。
父子俩谁也没说话,但这一刻无言的默契,在场谁也不忍出声打扰。
燕九朝看着没心没肺,成天一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却在意极了几个孩子,他只是嘴上不说,但他统统都会做。
燕王看看他们,忽然间感觉到儿子真的长大了,长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从前做到的事,琮儿做到了。
天色不早了,一行人匆忙下了山,坐上马车返回赫连府。
赫连府的大门敞着。
俞婉早早地等在门外等着了。
二宝与小宝也翘首以盼着。
小宝踮起脚尖,朝街道的尽头望呀望:“大宝怎么还不回来呀?”
“好久啦!”二宝也要等不及了。
二人从来没这么思念过大宝。
“大宝!”
小宝大叫!
俞婉唰地扭过头!
夜幕深重,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口。
车帘被掀开,燕九朝下了马车,牵着大宝,缓缓地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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