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一番追踪,结果却是无功而返,直到天明鸡叫之刻,庞子健才怏怏的返回且醉客栈。
满脸倦容的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正自埋头饮泣的姚琳,削肩耸动之际尤显柔弱可怜。
庞子健眉头一皱,走上前去探问道:“姚师妹怎么了,为何在此哭泣?”
姚琳抬起头来,泪眼盈盈的道:“庞师兄你总算回来了,佟师伯他”
庞子健心头一震,不由得变色道:“佟师叔?难道是昨晚有人趁他运功驱毒的时候偷袭?!那他……?”
姚琳连忙摇头道:“不是,昨晚是佟师伯追上了师父他们,一场激战之后却毒发晕倒了,眼下还昏迷不醒。”
庞子健这才松口气道:“鱼师叔跟佟师叔交情深厚,不会痛下杀手,回去请小师叔解毒便可,姚师妹倒不必如此担心。”
姚琳面色更苦,哀哀痛泣道:“佟师伯是没事,可侯师兄……被那魔物打死了。”
庞子健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呼叫道:“什么?那魔物竟又杀人?!”
姚琳哽咽着道:“本来师父命我和侯师兄将佟师伯带回,谁料半路上那魔物突然出现,不由分说便出手攻击我们。”
“侯师兄当场给他一掌打死,万幸彭师伯赶来援手,那魔物见占不了便宜,这才虚晃一枪跑走了。”
庞子健气得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道:“这魔物该死!杜师弟尚且尸骨未寒,他居然又敢行凶!……那鱼师叔呢,她难道没阻止那魔物?”
姚琳愈发痛哭道:“师父没在一起,我担心师父也被他害了。呜……魔物就是魔物,忘恩负义、丧尽天良,我一定要杀了他给师父报仇。”
庞子健勉强镇定心神,低声劝慰道:“姚师妹切莫胡思乱想,鱼师叔虽然一时糊涂,但毕竟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她不会被那魔物所害。”
姚琳此刻满心惶惧,正需要有人依靠,况且眼前又是一直私心爱慕的庞子健,当下禁不住纵体入怀,泪水涟涟的道:“庞师兄说得对,我不胡思乱想,师父……师父一定没事的。”
庞子健微觉尴尬,但这时也不好推开姚琳,正自面红耳热之际,却听一个冷峭声音自身后传来道:“两个小家伙给老子克制一点,别这边刚死了人,你们那边马上胡来,这么凉薄可要挨天打雷劈的。”
庞子健和姚琳同时一惊,忙不迭的分了开来。姚琳固是羞得无地自容,庞子健也难掩局促的道:“彭师叔想多了,我和姚师妹绝无私情。此次多谢彭师叔仗义援手,回去之后我定会向家师如实禀报。”
彭观群神色略缓,淡淡的道:“禀不禀报无所谓,只盼你们别再给老子惹事。哼……还说什么精英弟子,依我看没一个中用的,这平凉崆峒派八百年基业,迟早要毁在你们手里。”
庞子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忍气吞声的道:“彭师叔教训的是,那我们也不好再叨扰了,这便带杜侯两位师弟的遗体和佟师叔回归本派。”
彭观群连连摇头道:“说不中用,果然不中用,凭你那两手三脚猫,能保证佟老五的安全吗?昨晚跟我交手那厮,能为绝对在你之上,要照你这么安排,再遇上他一定死一窝儿,正好一起开白事会。”
庞子健被数落得抬不起头来,无奈咳声道:“那依彭师叔之意又当如何?”
彭观群摆摆手道:“那还不简单,你自己回去搬救兵,要是遇上麻烦只管跑路。想你堂堂一名探花郎,不该跑路都不会吧?”
庞子健心道有理,此时却听姚琳惶声道:“那怎么成?庞师兄势单力孤,遇上那魔物岂不是凶多吉少?我……我也要跟他去,好歹路上能有个照应。”
彭观群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径自转身而去。
庞子健略一沉吟,终是点头道:“那姚师妹你先稍作整备,我去看看佟师叔,少时咱们还在这里会合。”
姚琳精神一振,羞涩中带着感激的看了庞子健一眼,这才返回房间收拾。
庞子健直入后进,打眼赫见侯魁的尸身正躺在院中的一面破烂门板之上,半边头颅被砸得稀碎,鲜血混着脑浆凝固成一片狼藉。
旁边彭轶辉和林芊萌正垂手肃立,林芊萌眼眶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彭轶辉也面现哀戚,神色中却多出一分愤慨。
两人看到庞子健,立刻上前见礼,接着只听庞子健咬牙恨声道:“彭师弟、林师妹你们记住,那魔物今后便是本派的死仇,本派人人得而诛之,绝不能再对他留丝毫情面!”
他这话重点是在敲打林芊萌,孰料林芊萌却面现犹疑,低头嗫嚅着道:“庞师兄,昨晚杀……侯师兄的,未必是……祁学古,彭师叔……说过,那人……是蒙面的,那或许……”
庞子健脸色一沉,径直打断道:“没有什么或许!姚师妹已经断定是那魔物下的毒手,林师妹却还要为他开脱,难道你当真与那魔物有什么瓜葛?”
林芊萌登时一滞,眼眶又红了几分,彭轶辉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庞师兄教训的是,林师妹一定能够尽快想通,绝不会再帮那魔物说话。”
庞子健哼声道:“但愿如此!稍后我跟姚师妹先行回山禀报,你们两个暂时留下照顾佟师叔,万不能再让那魔物有机可趁。”
彭轶辉自然满口应是,庞子健又看望过依旧昏迷的佟尚志,这才会同姚琳打马疾驰而去。
原本便生意冷清的且醉客栈,经此一事更加愁云惨雾,却哪还有半点年节将至的欢快气氛?
严冬腊月,数九寒天,正是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节,俗谚所云“三九四九,冻死老狗”此之谓也。
午正时分,但见远方官道之上驰来一辆马车。赶车人头戴羊皮罩帽,身批羊皮大袄,举手落鞭十分娴熟,显然是一名老手。驾车的两匹马也神骏非常,四蹄翻飞全无打滑,一路行来堪称平稳如桓。
须臾马车来至道旁的一家小店门前,赶车人打着呼哨拉住马缰,随后径直下马迈入店中,明亮的双目四下里一扫,早将店内情形尽收眼底。